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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6章:如臨大敵

  機會往往稍縱即逝,姬清很清楚這個道理。


  如果不是憑著心中的直覺她冒險一次,也許等到君子冷奪取了夜皇殿的控制權,突破瓶頸、凝聚身體之後捲土重來,她才會發現當初錯過了什麼,會一輩子陷入深深的自責和內疚之中。tqR1

  那可是蘇言唯一活下去的希望,能不自責?

  第一次蘇言為他們而犧牲自己,她還能安慰自己是情況危急導致。


  第二次呢?她還能給自己什麼借口?


  她從來不喜歡欠人,光是想想,她便覺得無法承受那樣的結果。


  有時候最可怕的事情不是一直絕望,而是絕望之後看到希望,這希望卻又被自己親手毀去,那是比絕望還要更黑暗更可怕的極度絕望。


  「你也不要氣我啦,多想想好的方面嘛,好在我們的努力並沒有白費。」姬清乾淨黑亮的杏眸看著拓跋烈,認真而又開心的說道,「阿烈,蘇言不會死,他會活著回來的,會比之前要更好!」


  然後,他們都會好起來。


  雖然事情根本沒有她說的這麼簡單,這十五日的事情其實她都是一筆帶過的,並沒有多說。


  其實這短短的十五天,對她來說其實並不好過,漫長得像是看不到盡頭。


  每時每刻,都是煎熬。


  她不僅要將身體中煉化的每一絲靈力都輸送給了蘇言,還要無時不刻的看著夜皇殿的世界陣法,幫助蘇言的靈識和夜皇殿的世界陣法建立起緊密的聯繫,說起來簡單可做起來卻太難。


  這十五日她滴水未進導致身體虛弱不說,靈識消耗過大也讓她極為的精疲力竭,再加上內心還惶惶不安生怕下一刻蘇言便會煉化失敗,從此真的從天地之間消失,這種重重壓力之下喘不過氣來的感覺比世間最殘酷的刑罰還要殘酷。


  好在她生性堅韌又倔強,縱然在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堅持之中身心俱疲透支得不行,可也是憑著讓蘇言重新回來的希望硬生生挺了下來的。


  這個過程也不是一帆風順沒有波折,好幾次蘇言怕她堅持不下去反而傷到自己而提出放棄,她在巨大的壓力之下還和他有過幾次爭執。


  好在,苦盡甘來,都是值得的。


  「他什麼時候能回來?」拓跋烈拍了拍姬清的腦袋,見到她這得意的模樣,忍不住勾唇問道。


  姬清不想說的,他也不問,只要知道她現在好好的回來了便行。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還得繼續用靈力溫養著這個。」姬清攤開掌心,看著白凈掌心中躺著的黑色圓石,無奈的清聲說道,「畢竟他之前的修為才堪堪突破萬壽境,離再次突破到破虛境還有很大的一段距離。他現在只是煉化了夜皇殿而已,想要徹底的將夜皇殿掌控然而凝聚身體,也許還要再過上很長一段時間。」


  「怎麼用靈力溫養?還需要你,或者能用聚靈陣代替?」


  「用聚靈陣就好,在聚靈陣沒有弄好之前就靠你了,我……啊!」話音未落,又是一陣陣痛席捲而來,讓姬清瞬間出了一身汗,大口喘氣了幾下之後才說道,「我忙著,生孩子呢……」


  拓跋烈,「……」


  有一種深深無力的感覺,他只覺得拿這個小東西完全沒有辦法。


  「城主大人,床鋪已經準備好了,您可以將夫人抱到床上去了。」一個僕婦恭謹的走過來稟告。


  「嗯。」拓跋烈微微頷首,將姬清穩穩的抱起,朝著床邊走去。


  新換上的床單幹燥清爽,聞著似乎還有淡淡的太陽氣息,十分的舒服。


  姬清剛躺下,春曉便進了屋子。


  春曉端著一個木托盤走了進來,見到姬清疼得頭上冒汗的樣子,腳步又快了幾分,「夫人,您有許多日子沒有用過東西了,先吃些東西存點體力吧。」


  雖然姬清昏迷的時候也餵了一些東西進去,但十多天沒有吃多少東西,怕是生孩子都會沒有力氣。


  「給我。」拓跋烈伸手一招。


  「是,城主大人。」春曉依言走近。


  木托盤上放著一碗簡單的紅糖蛋花湯,用著並不算費勁。


  拓跋烈將瓷碗端在手中,平日里持槍拿劍的手此刻卻拿著一隻小小的勺子,還頗有耐心的一口一口喂著姬清,時不時擦去她唇邊的湯漬,看著溫柔又耐心得很。


  見到平日里沉默嚴肅、冷漠無情的拓跋烈如此溫柔體貼,只有春曉還能淡然處之,其他看見這一幕的僕婦因為難得一見,此刻心中已經是驚呆了,也深刻了解到城主夫人的受寵到底到了什麼地步。


  等喝完一碗紅糖蛋花湯,姬清又在口中含了一片老參,閉上眼睛靠在床頭養精蓄銳。


  幾個經驗豐富的穩婆守在床邊,只是迫於拓跋烈的氣勢不敢上前。甄氏和陳氏也趕到了,她們兩人倒是不怕拓跋烈,但也有些頭疼,不知道等下姬清生產的時候怎麼將拓跋烈勸出去。


  「你家姑爺等下不走?」陳氏小聲問甄氏。


  甄氏也是無奈,給姬清擦了擦汗,悄悄看了一眼不遠處坐得身姿筆挺、如松如柏一般的拓跋烈也覺得有些頭疼,「怕是不好勸。」


  又笑了一聲,「當初我生清兒的時候,她爹也緊張得不行,在我屋子裡轉得我頭暈,下人勸了很久才勸出去。」


  陳氏也笑,「你家姑爺可沒有你男人那麼好勸,我看也沒人敢去勸……」


  至少,她是不敢的。


  就算甄氏這個岳母大人出面,看著拓跋烈那張綳得緊緊的俊臉,只怕勸了也沒有絲毫用處。


  「你們別擔心,我這就跟他說。」姬清睜開眼睛,低聲回了操心不已的甄氏和陳氏一句。


  她的目光朝著窗前看去,只一眼便看到男人高大精悍的身影。


  拓跋烈坐在窗前的椅子上,腰桿挺直,雙手擱在雙膝之上不自覺握成了拳頭。


  屋角的燭光並不能兼顧窗前的位置,他冷峻的面容一半在燭光之下,一半藏在陰影之中,面上的表情因此而有些看不太清楚,但能見到他眉頭微微皺著,目光沉靜銳利,正一瞬不瞬的看向她這邊。


  他身周散發的冷氣比外面的狂風暴雨更甚,導致他周圍一米之處無人敢靠近。這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像是坐在產房裡,倒像是坐在軍帳之中在思考軍情。


  對上姬清的視線,拓跋烈猛地從椅子上站起。


  這一活動,他才發現身子有些僵硬。


  這可不是他的風格。


  拓跋烈在心裡忖度片刻,抬腳朝前邁出了一步,又一步,不動聲色的稍微調整了一下身體的協調性,這才行動自如起來,好歹沒有鬧出同手同腳的滑稽笑話。


  見到拓跋烈走來,甄氏和陳氏暫時讓開了地方。


  「你還疼嗎?」在床邊坐下,拓跋烈皺眉看了姬清一眼,心疼的問道。


  也許是因為久久沒有說話,他的聲音有些微微的沙啞,聽得姬清唇角微翹,有一種被夏風吹得微醉微醺的感覺。


  這個習慣沉默的男人在擔心她,擔心得快失去了分寸。


  「我很好。」姬清輕輕握住了拓跋烈的手,「你不要擔心我,我會好好的。」


  「真的很好?」


  「嗯。」


  「你說謊。」拓跋烈眉目冷凝,毫不遲疑的拆穿姬清,「你疼得在流汗。」


  「女人生孩子都會疼了,等生下來就好了。」


  「就沒有什麼能不疼的辦法嗎?」拓跋烈皺起濃墨畫就一般的劍眉,「木靈力呢,五行珠中的木珠不是有著治癒的能力?為什麼不能讓你少疼一些,還是你根本沒有想到?」


  眼看著男人越說越遠,姬清有些好笑,「好了,你不用擔心了……我記得用木珠滋養身子呢,其實我並沒有那麼疼……」


  木珠的確能緩解一部分疼痛,只是孕育分娩本就是天道循環的一部分,有些疼痛根本避免不了。


  此時陣痛也越來越明顯起來,越來越密集起來,姬清疼得皺起了眉頭,卻還沒有忘記趕走某人,「阿烈,我真的不會出事的,不過是生個孩子而已,我還能有什麼麻煩?你在產房外面等著我,好不好?」


  說得很霸氣,但第一次生孩子,其實姬清的感覺很複雜。


  又是覺得欣喜期待,也有一種莫名的害怕縈繞心間,似乎是因為未知而帶來的惶恐。如果不是不想拓跋烈看到她這狼狽的模樣,其實她也很想他陪著她。


  「不。」拓跋烈拒絕。


  「……」姬清一怔,她還以為他會聽她話的。


  「我在這裡陪著你,你害怕,我必須陪著你。」


  「我沒有害怕。」


  「你有。」拓跋烈語氣沉沉,「姬清,你手心汗濕了。」


  姬清,「……」


  她伸手握住拓跋烈的另外一隻手,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的汗……」


  他的掌心潮濕一片,隨便擦一擦便能濕了一張帕子,居然還誣賴她?


  拓跋烈,「……」


  他皺眉不言,淡定的將手在床幔上擦了擦,企圖消滅證據。


  「你到底出去不出去?」


  「不。」


  「那我就不生了!」開玩笑,她就不信治不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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