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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容卿

  容麟站在軟塌上,獃獃地看向桌上的大銅鏡,銅鏡里,有一隻可愛的金色小麒麟。


  他瞪眼,小麒麟也瞪眼。


  他張嘴,小麒麟也張嘴。


  他撅起屁股,小麒麟也崛起了屁股。


  他整個人都僵住了,這是在做夢吧?他怎麼投胎投到一隻小獸的身上了?這也太欺負人了!

  「就算是只小獸,也是上古神獸,很值錢的。」似是看出了他的崩潰,司空朔「好心好意」地安慰,只是那漫不經心的語調,怎麼聽都透著一股調侃。


  容麟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張開「血盆大口」朝他狠狠地咬了過去!


  嚶~還沒長牙。


  司空朔笑得不行了,花枝亂顫。


  ……


  容小麟的小獸生活就此開始了,要說他為什麼會變成一頭麒麟,他自己也說不清楚,他依稀記得自己被亂箭射死了,以為能到陰藏地府見容卿,奈何一睜眼,就是剛才。


  如今的世道,早已沒有麒麟這種生物,誠如司空朔所言,麒麟是一頭上古神獸,但早已經滅絕了才是,顯然他的存在並不合理,非常、非常不合理。


  「有什麼好糾結的?你們軒轅家的祖上本就是麒麟,你是得了老祖宗的庇佑,才用這種方式給續了命。」司空朔像容麟肚子里的蛔蟲,容麟想什麼他都明白。


  容麟幽幽地瞪著他:「你怎麼知道我是軒轅氏的後人?容卿告訴你的?還是玄胤說的?」


  司空朔攤手:「別拿本座的智商開玩笑,查出你的身份,還需要旁人告訴?」


  不可一世的傢伙!


  容麟翻了個白眼:「你自己還不是個軒轅氏?等你死了,我詛咒你,讓你也變頭麒麟!」


  司空朔斜睨著他,摸上他的小獸腦袋:「智商堪憂啊。」


  容麟:「……」


  好想罵人啊。


  ……


  司空朔沒養過麒麟,不知道麒麟喜歡吃什麼,又有哪些禁忌,但瞧容麟一副還沒長牙的樣子,應該喝奶才對,便「免為其難」地給容麟找了一個乳母。


  誰料那乳母從未見過如此古怪的小獸,還沒解開衣裳,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之後,一連找了三個,五一例外都被容麟給嚇懵了。


  其實,剛孵出來的麒麟並不醜,相反,金燦燦的、肉嘟嘟的,十分可愛,只是因為模樣太新奇,眼神太兇悍,不免讓人心生畏懼。


  容麟餓得咕咕叫,「奄奄一息」地趴在馬車的軟塌上,司空朔嘆了口氣,驅車駛入森林,給容麟找了一頭豹子。


  到底是小奶獸,嘴裡說著不吃不吃,一聞到奶味兒便條件反射地奔了過去。


  麒麟是神獸,在猛獸里相當於天神一般的存在,能給天神做乳娘,豹子私心感到非常自豪。


  二十多天後,容麟已經長到牧羊犬那麼大了,牙齒也長出了一些,能吃點柔軟的碎肉,但司空朔沒有養麒麟的經驗,不知麒麟肚腹嬌弱,給容麟燉了一碗皮蛋瘦肉粥,當天夜裡,容麟便上吐下瀉。


  司空朔從神醫淪為獸醫,給容麟又是喂葯又是扎針,一直到天空破曉,才總算把這小祖宗的病症給止住了,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幾個時辰,容麟又發起了高熱。


  這一下,司空朔是真沒轍了。


  「還多久到龍門鎮?」司空朔問車夫。


  車夫道:「回爺的話,晚上就能到。」


  車夫是司空朔在本地雇的,一邊駕車一邊也充當本地的嚮導,因司空朔出手闊綽,車夫從未故意繞過彎路。


  司空朔摸著燙得嚇人的容麟,對車夫道:「龍門鎮可有獸醫?」


  車夫想了想,笑道:「有的有的!還挺出名呢!據說,連雲都的貴族都時常請他去給寵物瞧病呢!爺您不是東吳人,可能不清楚雲都就是東吳的首都,皇帝都住那兒呢!我做夢都想去轉轉,不過雲都把關太嚴,普通路引進不去。」


  司空朔隨口道:「那你說的那個獸醫,他不會已經去雲都了吧?」


  「這倒沒有!他這人有點怪,從不出診,就算是皇帝想治病,也得上門!」車夫提到他,語氣頗有些恭敬。


  容麟弱弱地嗚咽了一聲,應是難受得不行了,司空朔把他抱到腿上,拿毛毯輕輕蓋住他,又與車夫道:「他這麼任性,又還活得好好兒的,想來,是有他自己的過人之處了,除了獸醫,他還會點別的什麼吧?」


  車夫欽佩一笑:「爺你真聰明!那位公子呀,醫術特別高明,不僅能給動物看病,也能給人治病,除此之外,他還精通陣法,龍門鎮不是在沙漠里嗎?交通不便,周圍時常有胡人進犯,多虧他的陣法,才擋住了那些想要在龍門鎮燒殺擄掠的胡人。因為這個呀,皇上親自表彰了他,再加上他小時候在宮裡給太子做過伴讀,那些貴族便更不敢再他面前擺譜兒了。」


  容麟本已被高熱弄得頭昏腦漲了,可聽到醫術高明、精通陣法、又是個公子,第一反應就是——這不是說的容卿嗎?


  會不會容卿也轉世了呢?


  他一下子站了起來!


  「快快快,我要見容卿!」


  車夫聽到里傳來幾聲嗷嗷嗷的叫聲,以為司空朔的小怪獸又難受了,忙對司空朔說道:「是不是太快了它不舒服?我慢點兒啊。」


  「誰讓你慢?你敢慢,我咬死你!」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車夫聽到的是這個,心道那小怪獸果真是難受了,趕緊放慢了車速。


  容麟:「……」


  司空朔:「哈哈哈哈……」


  ……


  入夜後,馬車抵達龍門鎮,車夫是龍門鎮的土著居民,出示身份牌與路引后,一行人全都被侍衛放了進去。


  龍門鎮是東吳的邊陲小鎮,因常年遭受風沙侵襲,素有風沙之鎮的稱謂,不過自從那位神秘的公子接管風沙鎮的部分安防工作后,便帶著居民們植樹造林,開溝引渠,漸漸的,風沙少了,前來旅遊的客人也多了,又被冠上了沙漠綠洲的美稱。


  這兒的建築多以石材為主,雕刻的工藝也頗有些異域風情,街上的女子全都蒙著十分精美的面紗,露出一雙大而閃亮的歐式美眼,女子在東吳的地位在四國之中都算高的,可以上學、經商、科考、入朝為官,與男子無異。街上隨處可見將貨物頂在頭上的婦人,嘴裡吆喝著叫賣的話。


  更值得一提的是,東吳是婚姻法是一夫一妻,禁止納妾、禁止*交易。


  車夫常年給異國遊客做嚮導,不僅熟悉四國語言,還了解各地民俗,一邊驅車,一邊耐心地為司空朔講解本國的注意事項:「我們這兒啊,也來過不少西涼人,西涼人最聲色犬馬,來了就問我們這兒最大的青樓在哪兒,我告訴他們,東吳沒有青樓,他們全都不信,闖進劇團聽戲,聽完了要調戲人家戲子,結果全都被教訓得鼻青臉腫。我知道爺不是那樣的人,就是怕爺被一些人給騙了。」


  「哦?」


  「咳咳,說起來挺慚愧,官府吧,的確是禁止了這些東西,但……來的客人多了,需求大了,也有暗地裡接活兒的。不過那些地方不正規,專宰外地人,爺若是真想,我給爺找幾個清白的。」


  車夫說的清白,自然不是指清白之身,而是與道上的勢力沒有牽扯,踏踏實實、兢兢業業地從事妓子的本職工作。


  司空朔一笑:「不必了,我沒那嗜好。」


  沒那嗜好?車夫暗暗納悶,這位爺美的是天怒人怨,歲數也不像很小的樣子,怎麼沒那嗜好?不會還是個雛兒吧?


  談話間,前方傳來了一陣喧囂,司空朔挑開簾幕一看,是一群人圍著一張布告欄嘰嘰喳喳,眸光動了動,他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好嘞!」車夫將馬車停在一旁,擠進人堆瞅了一番,回來稟報道:「是官訊,皇後娘娘要給太子殿下選妃,召集大家去雲都參選。」


  容麟拿小爪子懶懶地扒拉了一下司空朔的褲子:「你不是正愁沒法子去雲都找皇甫燕嗎?去報名啊,參選啊,你扮成姑娘,肯定美呆了,嘿嘿嘿嘿……」


  司空朔淡淡地看向腿上的小傢伙:「我看你病得不厲害嘛,阿古力,直接去客棧,不用看獸醫了。」


  「哎!別~別呀~我錯了還不行嗎?」去客棧就不能見到容卿了,他要容卿,現在就要!


  司空朔摸了摸滾燙的小傢伙,對車夫點了點頭。


  車夫揮動馬鞭,一刻鐘后,到了醫館,令人無比差異的是,醫館門口圍滿了身穿鎧甲的侍衛。


  大堂內,有哀求的聲音傳來:「哎喲,我的小祖宗,您就答應吧!不就是讓您關幾天門兒嗎?又不耽誤您什麼?我連預備的大夫都找好了,您要是擔心鎮上的居民無人治病,我讓他們坐診!」


  「我不能跟你們走,我事情還沒忙完。」是一位年輕男子的聲音,拒絕得乾脆利落。


  「哎呀,您有什麼事兒要忙啊?該忙的都忙完了吧?都沒人來這兒看病了,您趕緊把門給關了,隨我們上路吧!耽誤了大選,我頭上這顆腦袋,可是隨時會掉下來的!」


  「別給我使苦肉計。」


  「真沒使!這回是真的,上頭下了令,今晚不把你帶走哇,我明天就得自己去領罰,毒酒都給我準備好了。」


  司空朔聽著堂內傳來的對話,濃眉微微一蹙:「怎麼回事?」


  車夫道:「咱們怕是看不成大夫了,官老爺要把公子帶走。」


  容卿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


  「誰要帶走老子的容卿?」


  「嗷嗷嗷嗷嗷嗷嗷嗷嗷?」


  車夫心道,這寵物是不是有靈性,知道自己看不成病了所以難受得叫了起來?又給司空解釋道:「公子這邊肯定是不能給瞧了,我帶爺去找別的大夫吧。」


  不行!我要容卿!

  容麟撲進司空朔懷裡,可憐兮兮地望著他。


  「叫爹。」司空朔玩味兒地說道。


  「爹!」


  司空朔:「……」


  ……


  司空朔問車夫道:「他們要把公子帶去哪裡?」


  「應該是帶去雲都參選。」車夫說道。


  司空朔困惑地問:「你們公子是個女的?」


  車夫笑了笑:「不是,公子是男的,不過咱們東吳是可以有男妃的。」


  他話音剛落,容麟刺溜一下竄了出去。


  容卿是他的!是他的!是他的!

  容麟飛奔入內,不管不顧地撲進了白衣公子懷裡。


  ……


  雲都

  舒明開闊的院落,種滿了中原的海棠與梨樹,微風一吹,芳香陣陣。


  一名身著玄衣纁裳的少年在大樹間走來走去,不知疲倦。


  「還在走呢?都一晚上了。」雍容華貴的婦人不知何時來到了少年身後,從宮女手中拿過氅衣,披到了少年身上,「弄得好像你上輩子沒走過路似的!」


  「母后。」少年微微一笑:「說不定還真是這樣呢。」


  「你呀!」皇后寵溺地點了點他腦門兒,拉過他冰涼的手在石凳上坐下,「聽說你晚上又沒吃東西,我讓廚房做了點羊排和牛肉。」


  少年看著宮女呈上來的菜式,直皺眉:「我不吃。」


  皇后問:「這可是你最喜歡吃的,怎麼突然不吃了?」


  少年想了想:「我想吃糖醋排骨,還有水晶糕。」


  皇后眨了眨眼,低聲問身後的宮女:「糖醋排骨和水晶糕是什麼?」


  宮女道:「是中原菜。」


  皇後點頭:「找個中原的廚子,給太子做一份。」


  「是。」宮女退下。


  皇后拉過少年的手,左看右看,怎麼看都看不夠,兒子自從兩年前落水傷到心脈,一直沒能蘇醒,本以為這輩子都要守著一個活死人過了,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兒子醒過來了,她發誓,她一定會守護好兒子,不讓他再受到任何傷害,也不許他再承受委屈,只要是他喜歡的,她一定想盡辦法為他找來。


  「龍門鎮的連公子你還記得嗎?你們一塊兒長大的,你還說,將來要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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