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城
part1.
我與眾不同。
我知道。
我出生之前我媽媽就對我父親興奮的說著這種話,等我出生后,她又確定了這一點。
但是,她沒能說出口。
我是說,她死了。
被蜜蜂蜇的。
我的父親對此真是大驚失色……他或許真的為母親傷心,但是他根本帶不了小孩子……你懂得的。
全天下的華爾街的風險投資人都是這麼一副德行,可以每秒鐘上億美元上下,但是絕對不可能帶得了小孩。
我的祖母將我養大——事實上,讓這位老派的南方祖母餵養小孩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她說起黃金年代的美利堅能講得頭頭是道,那些摩登女郎們身上輕薄的衣褶,男士身上大膽的撞色,那些一往不返的事情她能講得活靈活現,但是養小孩子?
上帝保佑,我的祖母自帶一個非常擅長養小孩子的保姆。
她是個墨西哥人,從小時候起就幫自己的母親帶大弟弟和妹妹們了,偷渡到了這個國家后……拿上綠卡的時候她也是靠著給人家當保姆為生的。
她養大了我,給我做萬聖節的禮服,哪怕我真不喜歡那套漫畫風格的魔女裝——尖帽子黑斗篷,不過看在那超酷的魔杖的份上,我認了。
親愛的麗莎,麗莎……是的,我不可能忘記養大我的人的名字。
她給我念故事,生病的時候替我聯繫醫生,給手足無措的祖母端來熱茶哄她去休息,又守著我一整晚連一整晚,她甚至有時間去給祖母準備一日三餐和每天要換的那些衣服。
麗莎會和我討論很多事情,我的學習,我在每晚被噩夢驚醒時是她給我端來熱騰騰的牛奶哄著我喝下去,然後披著大衣,坐在我的床邊,在我睡著之後才會離去。
她會和我討論我是否有暗戀的人——這真是一件遺憾的事情,在她去世之前,她都為我沒有喜歡的男孩或者女孩而感到難過。
她從來沒結過婚,但是在她的葬禮上我明白了其中的緣由。
她是個拉拉。
上帝保佑,我的祖母前兩年就去世了,不用在聽到這不可思議的事情而感到驚愕的無法接受。
她是毫無疑問的清教徒,認為同性戀乃是大逆不道之事。
當然,我想她一直都不知道,我無法愛上誰。
不知道她在知道這件事情時會露出怎樣的表情。
上帝保佑,她沒機會知道了。
麗莎去世的時候我已經十五歲了,已經是能夠擁有自理能力又稍微有點危險的年紀。
父親特別擔心我的成長,他的第三任妻子在前些年一毛錢都沒掙到的就和他離了婚,打從那時候起他大約就徹底對沖著錢來結婚的女人喪失了信心。
……
part2.
我的父親死了,和高級妓|女鬼混結果把命玩沒了。
真是……恥辱的死法。
葬禮上我都不想提這件事情。
不過他給我留下來巨大遺產況且……他真的愛我。
雖然我不常見到他,但是塞錢也是愛的一種方式的話,我一直都在接受他的愛意。
他的容忍度非常高,或許在華爾街的那些年,讓他堅信這世界上沒有錢辦不了的事情。
……
part3.
我沒有去上大學,雖然我的成績不用給常青藤聯盟的學校塞錢也能輕易進去……我去世界各地旅行了。
在觀察蜂房的時候,我確定了一件事情。
這些蜜蜂……準確來說,是那些采蜜的工蜂,他們會聽從我的指揮。
這真是不可思議。
因為我母親死於蜂蜇的緣故,我的家人從失去她的那一天起,就像是被死亡分開的orpheus與,我在失去了全部的血親和會真心關心我的人之後,終於跨越了被阻擋的危險界限,踏入了在我祖母看來與冥府別無二致的鄉下農莊,在哪裡見到了打從母親去世后,就再也沒見過的蜜蜂。
雖然不太清楚這些蜜蜂是什麼品種,我不過我敢對天發誓,它們就如同我的翅膀,我的思維延續的部分,我忠誠的士兵——
它們聽命於我的指揮,在空中組合出漂亮的圖案。
我沒拐跑那家農莊裡頭的蜜蜂。
我用自己的信託基金買了一個農莊然後開始養蜜蜂了……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
反正我的信託基金裡頭的錢足夠多。
但是有一個問題。
挺嚴重的。
或者說,我的人生中,第一次面對這種問題。
——誰能告訴我被一群哥布林一樣的怪異妖精生物追殺的時候應該怎麼辦!
而且這群傢伙全都會用高科技武器啊!
鬼曉得那種像是科幻大片裡頭的飛行器到底是怎麼搞的?
誰來給我解釋一下?……
part4.
我被救了。
一個光頭男人和一個藍頭髮的殺馬特風格的女人,他們倆幹掉了自己的同伴然後把我綁架了。
綁架到了一架外星飛船上。
在飛船離開地面時,我在那麥田裡見到了傳說中的麥田怪圈。
這特么居然不是傳說中的為了炒作新聞而弄出來的人類惡作劇嗎?
以後我看科幻片的時候再也不吐槽「外星人綁架地球人」的劇情有多惡俗了,這種事情真的落到你頭上來,你也只能「呵呵」一笑,若是能回到地球來的話,坐到電影院裡頭去,我保證只會吐槽這特技太假了。
嘿,我可是被外星人親自綁架過的。
……為了不被送進精神病醫院,我還是不要把真相講出來比較好吧。
這兩個幹掉了自己一個同伴的外星人稱為我「女王」。
這是蟲族女王的梗嗎?
稍微有點……俗套呢。
——好吧,其實不止一點。
不,應該是我的友好合作,他們兩個略微簡短的介紹了一下我的身份。
我是某個很有權勢的家族的女王的轉世。
聽說他們找轉世者的方式是依靠相同的基因排列順序。
一想到有一個不知道活了多少歲但是死掉的外星人和我長得一模一樣……我的心情真是難以描述。
……其實也沒那麼難接受。
這種轉世輪迴的梗,我記得東方的教派早就玩過很多次了。
佛教啊道教什麼的。
我以前無聊的時候和麗莎討論過這些事情,她的知識淵博程度真是遠遠超過一個普通的保姆。
不過這或許就是麗莎和其他人最大的區別。
「wow,真了不起。」
我沖著藍頭髮的殺馬特風格的女性笑著點了點頭。
「難道你想看到我這種表現嗎?」
「我以為……」
「我的接受程度非常高。」
反正在我學的課程上,關於綁匪的一條至理名言就是,如果綁匪給你看了他們的臉,那麼這就意味著他們會撕票。
但是我的應急課程上可沒有被外星人綁架后該怎麼辦。
我想就算是我那個基佬老師在場,他也只能建議我說「那就只能隨機應變了。」
我的隨機應變能力……應該不壞吧。
可我覺得綁架我的那兩個外星人……表情變得更加古怪了。
「好吧,」我決定稍微說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
「其實我擁有上一個輪迴的記憶。」
我是在開玩笑的。
我的噩夢裡頭基本上都是我母親被蜜蜂蜇的場面,已經那些蜜蜂繞我而去的畫面。
沒有什麼比你的母親十幾年如一日的在你的夢裡刷死亡畫面更加讓人心力交瘁的了。
還好我有麗莎。
我已經習慣了每天晚上會被噩夢驚醒,然後捶一下被子——有時候我懶得連捶被子都不樂意——翻個身繼續睡下去。
反正接下來我就不會做噩夢了。
……
part5.
我以為他們不會信的。
……
part6.
他們兩個居然信了!
……外星人都那麼好騙嗎?
為什麼我們地球人還沒有佔領火星?……
part7.
我現在還不知道理由。
很快就會知道理由了。
……
part8.
「其實沒那麼清楚,只是一點片段。你知道,做夢都這樣子。」
殺馬特風的女性張了張口,想問我什麼問題,但是邊上的男人拉了她的手,她立刻就住嘴了。
看來他們根本不想知道「女王的上輩子發生了什麼。」
要麼他們不感興趣——這不可能,要麼他們知道,知道了這些事情根本對他們沒好處。
顯然是後者。
唉,我又不是混華爾街的,沒那麼好的腦子來考慮這些事情了。
……
part9.
我見到了個……男人?青年?
總歸不可能女人長這樣。
反正說到底就是個……我是說,他身上沒有那些讓我一看就反胃的大塊肌肉,真不知道為什麼男人們都覺得女人喜歡這種身材,我就不喜歡。
我和絕大多數人的愛好都不太一樣。
我沒有真正愛過一個人,我也不喜歡絕大多數人所愛的事情。
我無數次的從祖母哪兒聽她講自己和祖父的相遇,在倫敦的街頭,撐著黑傘的祖父穿著三件套的西服,邀請沒帶傘她從屋檐下來到他的傘下。
體貼的英倫紳士,在下雨天貼心的拯救了一個被雨困在屋檐下頭的姑娘。
然後他們兩個三個月後就結婚了。
……這才是我期待的相遇。
……
part10.
這男人自稱我的大兒子——我上一世的大兒子,叫做巴勒姆。
說實話,換個穿衣服的風格,就活脫脫的是我祖父的翻版。
我是說,簡直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從伊頓公學畢業直接上了劍橋大學——當然是劍橋,理所當然的劍橋,然後在大學快畢業的時候在街上拯救一個沒帶傘,被困在屋檐下的姑娘。
然後和她結婚,生子。
如果不發生這種相遇的話,我的祖父若是繼續那麼矜持下去,就不可能和我的祖母發生什麼關係了,他們倆就會是一條平行線,永不相交。
感謝那場雨。
若沒有那場雨,我就不可能誕生了。
我的誕生是一場奇迹。
我祖母的這句話一定也對我的父親講過。
但是誰的誕生不是一種奇迹呢?
我要保衛這份奇迹。
……
part11.
我決定自救。
謝天謝地,我從小就是個不能被讀出心聲的孤僻兒。
再下流的笑話或者是再悲傷地故事都不能讓我動容。
我討厭浪費表情配合周圍人的步調。
為什麼要活得那麼累?……
part12.
「我見過你。」我說。
我的大兒子——前大兒子——巴勒姆的眉毛一挑,我決定將對方當做正常的男人來對待。
反正穿上衣服看著就像是正常的地球人。
「現在,我終於知道你的名字了。」
我笑了起來。
我的父親曾經說過,我這麼笑起來的樣子就像是我的母親,她是個純潔的像是星光般的美麗姑娘,在南方長大,家境優越又知書達理。
他冒著被岳父殺死的危險,以一個墮落的華爾街大貪婪犯的形象娶到了我的母親。
她笑起來能讓漫天的星光都變得毫無意義,讓我那比巨龍更加貪婪吝嗇的父親駐足停留——他愕然發現自己的身體里居然還保留著本以為早就扔到太平洋里去的良心。
那最後一點良知全都給了我的母親。
所以當她死去時,他的心也隨之死去了。
剩下的不過是被貪婪和活下去的本能所驅動的怪物。
就和他的絕大部分的同僚一樣,整個華爾街是金融的歷史,這個歷史里充斥著我父親那樣子的貪婪怪物、印鈔機、巨龍——不管你怎麼稱呼,意思都差不多。
……
part13.
我向前跨出了一步。
我抱著一種「頂多被當場弄死」的最壞打算。
我一直都做最壞的打算。
——不會有比這個更壞的了。
我一般都是這麼想,大腦里不用千分之一秒就能給出這個結論,然後下一個千分之一秒,我就能輕輕鬆鬆的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這千分之一秒大概連微表情都顯露不了。
……
part14.
我抱住了巴勒姆。
看樣子他本來想在打完招呼后和我再敘敘舊就弄死我——鬼曉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就像是在亡靈同伴中的,在一片虛無的黑暗中見到了orpheus時所做的那樣,向著他跑過來,一把抱住他,然後對他說:「我好想你。」
三秒鐘后,巴勒姆的手環上我的腰,他將頭抵在我的肩膀上,回答我說:「我也是。」
為了能夠再見到,orpheus跨越了冥府之門,用音樂祈求冥后的垂憐,祈求她能允許回到人世,不要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活著,那樣簡直生不如死。
冥后被orpheus的樂聲打動,讓他帶走了,但是卻定下了要求,在回到人世之前,決不允許回頭。
orpheus打破了這個約定,他回頭了,所愛的姑娘變為了化石留在了冥界。
河神與繆斯的兒子為了所愛之人永遠的留在了冥界,彈奏著他那張被阿波羅所賜予的寶琴,經他手所改造過的寶琴在冥界與人世的邊界處永遠演奏著哀傷的音樂,他永遠陪在自己所愛的姑娘身旁。
……
part15.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目前這種情況,我絕對沒有回頭的機會了。
……
part16.
當嘆息聲從母親轉世之人的口中發出時,巴勒姆才發現自己做了什麼。
他在知道有這麼一個「存在」之後,第一反應就是「殺了她」。
但是他想見一見,再見一見,活生生的,不是死去的,也不是雕像,只是他母親的相貌。
他決定留下影像。
所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
這是理所當然的。
埃布拉賽克斯家的大皇子,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只有他不想要的。
他見到了錄像。
在錄像里,他母親的轉世在原地轉著圈,她的指尖飛舞著成群的蜜蜂,那些愚忠的工蜂們聽從著「女王」的命令,完全不顧其中的物種差異。
工蜂在她的指揮下排列出無數的圖案,在巴勒姆的眼中,這些圖案毫無意義。
真正重要的是,她在笑。
笑得那麼開心,就像是這世界上沒有什麼比此刻更能得她歡心的了。
……
part17.
他小時候或許見過自己的母親露出過這種笑容,但是長大之後——幼年到成年的成長期那麼短暫,永生不死的時光又是那麼的漫長——當他長大之後,他就再也沒見過了。
他的母親,埃布拉賽克斯家的女王,有數千個家族和他們干著相同的生意,但是從來沒有哪個家族敢試圖挑戰「皇族」的權威。
他們是皇族,這榮耀是她帶來的。
他堅信著這份榮耀將會從她身上傳遞給自己。
沒有什麼能阻止他這麼想。
他的妹妹和弟弟?
別開玩笑了。
他……對他們倆的愛,與對她的相比,根本微不足道。
就像是宇宙會在乎一顆兩顆星球嗎?
不會的。
他對自己手足的愛,猶如宇宙根本不在乎自己的那一兩顆星星。
……
part18.
他那麼在乎她。
但是她卻根本不開心。
她在死去之前,在那段時間裡對自己家族所做的一切感到厭倦,那麼深那麼噁心的厭倦。
這份表現她根本沒想掩藏起來,就連他愚蠢的妹妹和弟弟都知道了。
那兩個蠢材!
那兩個蠢貨!
除了敗壞家族的名聲沉浸在家族所帶來的榮耀之中,除此之外,根本什麼都不會考慮。
只有他。
只有他!
只有他在乎她!
……
part19.
「你讓我殺了你!」
他一遍又一遍的在心底對著自己說,彷彿自己面前有母親站在那兒。
而不是什麼妄想出來的幻影。
……
part20.
他見到了她。
活生生的,就站在自己的面前。
將她帶來的那兩個人索要的東西是他們家族出產的最高純度的物品。
只要十個單位就能夠滿足了。
多麼……可憐的傢伙。
但就這樣的條件他也不會承諾。
……
part21.
他會放他們兩個離開,但是沒說不會攻擊他們。
在此之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
part22.
我的大兒子……前大兒子,絕對沒談過戀愛。
他一定沒追求過姑娘,或者是小夥子。
不過也對哦,皇朝的大皇子怎麼需要追求別人,一定都是別人來追求他的。
……
part23.
糟糕的是,我也沒追求過誰。
……
part24.
感謝我的祖母是個文藝片的死忠粉,她甚至在家裡建了電影院——用我的父親的名義——就為了給自己放《蒂凡尼的早餐》,然後對我和麗莎進行著小說和電影不同版本之間差異的解說。
我和麗莎一起陪她看了多少這種文藝片啊。
裡面的經典台詞我都能倒背如流,絕對信手拈來。
我根本張不了口說那些噁心的話。
我決定將一切交給未來的我自己進行臨場發揮。
……
part25.
我恨五秒鐘前的自己。
她將我推到了這麼一個境地。
臨場發揮臨場發揮……
是的。
……
part26.
「我不知道從什麼地方說起。」
她看著我,她看著我……神情有些尷尬,有些害羞,更多的是困惑。
為什麼會困惑?
為什麼會尷尬?
為什麼會……害羞?
「我一直夢到你。」
她繼續說了下去。
我知道她的一切情況,她的名字她的年紀她的出生成長人生經歷,我知道她的母親什麼時候死的她的父親怎麼死的她的祖母如何去世的,她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為什麼不去上學為什麼不會被蜜蜂蜇……
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
她的一切,我都知道。
但是她現在講的,我不知道。
「這聽上去很古怪,但是……我現在找到了答案。」
她那雙紫色的瞳孔里倒映著我的面容。
我的母親的眼睛是紫色的嗎?
我記得她的頭髮是黑色的。
我……什麼都忘記了。
一切都被我忘在腦後。
……那一刻,我的腦子裡只迴響著剛才她說的那句話。
她說:「你就是答案。」
那麼心滿意足,就此為止。
……
part27.
我殺得了她。
她請求我殺了她第一次我就能殺第二次!
我一定做得到我一定可以做得到我可以可以可以可以可以我做得到!……
part28.
我和巴勒姆坐下來好好談了談。
我的戰鬥力沒有五但是他看上去戰鬥力只有五……但是也揮退了那些侍從。
整個艦船的空間裡頭只有我和他兩個人。
這個巨大的房間像是一個舉行宴會的地點——非常合適的地點。
反正最壞不過是死,我決定問他一個問題。
「你愛我嗎?」
他就像是被踩中了尾巴的貓,猛地從座椅上站了起來,飛快的走向了我。
他就站在我的面前,俯下身。
他身上的衣服像是某種後現代主義風格的時尚秀的產品……鬼才曉得後現代主義是什麼鬼東西,我又不混時尚圈。
我可以靠祖母留下來的那堆香奈兒的衣服鞋子過一輩子。
反正它們都是經典款,走出去誰能說我不是特立獨行的復古黨?
他就像是……蝙蝠。
沒有羽毛的鳥類。
但那確實是會飛的獸類。
唯一的。
獨一無二的。
纖長的肢體,削瘦的面頰,像是蛇或者其他什麼冷血動物一樣的輕柔聲線。
他讓我身上忍不住的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
還好我忍住了。
和自己的命相比,生理上的條件反射被殘酷的鎮壓了。
「是的。」
他的雙手輕撫上我的面頰,低語道:「我愛你。」
我抬起手,環住了他的腰,看著他的雙眼,和之前一樣笑著告訴他:「我怎麼可能不愛你呢?」
我聽見自己輕聲的說:「我從夢中見到你的第一眼起,就再也無法愛上其他人了。」我很抱歉,媽媽。
「我知道問題,但是現在,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我想活下去,媽媽請原諒我將你留給我的最後回憶,那在夢中不斷往複的最後回憶——變成如此謊言。
但願他沒有吐真劑或者讀心術之類的手段。
……
part29.
我渾身戰慄,我的心在發抖。
她說我是答案。
為什麼要在這種時候告訴我這種事情!
為什麼!
為什麼你讓我殺了你卻在轉世之後告訴我這種事情!
宇宙的起源,爆炸,□□導致的幾近滅族,家族的崛起,母親的微笑,討厭的妹妹,惹人厭惡的弟弟,那顆蔚藍的星球,你指給我看告訴我這顆星球將會是我的,它是我的我的我的我的!你給我的……
你的遺書中,地球是留給我的。
你是愛我的。
你的財產分割,已經明確了這一點。
我的腦中閃過無數的片段,無數的話語無數的過去記憶都一閃而過,最後留在我面前的,是她。
……
part30.
我試著親了親他的唇角。
感覺還不壞。
最起碼不討厭。
……
part31.
我犯了一個觀點上的錯誤。
絕對不能挑釁男人的權威。
尤其是這種引火上身的權威性。
簡直是……
看樣子,高度文明發展的男性人類和地球男性沒有區別——都是該死的下半身動物。
……
part32.
真是貼心的下屬。
不僅僅長翅膀,而且還能送來換洗的衣服和哄人開心的花。
還好我沒有花粉過敏。
……
part33.
她哭了。
為什麼?
為什麼?
不是你選擇了我嗎?
不是你親吻了我嗎?
不是你對我微笑的嗎?
不是你對我說……我是你的答案嗎?
我做錯了嗎?
我不該那麼做嗎?
但是……
她……在過程里並沒有不開心啊。
我做的哪裡不恰當嗎?……
part34.
「在我的家庭里……」
她終於不在哭泣了,但是眼角還掛著淚水。
那晶瑩的液體比星光比寶石更讓人心碎。
我以為自己沒有心這種玩兒意。它應該和她的死去一起消失了。
但是我眼前的她出現的時候,它應該回來了。
意料之外……它還會有碎裂的一刻。
「這要留到結婚的那天晚上才行……」
除了「結婚」,這一刻的我什麼都不得了。
……
part35.
我的父親生前特別痛恨機關部門的辦事效率,他曾經對我私下裡說,一定是我塞的錢不夠多所以他們才會那麼慢吞吞地不好好乾活。
我以前還對他說,這個國家如果沒有廉潔的官員那就真完了。
他沖我笑笑,大概覺得我一個女孩子沒必要去聽什麼「這個國家沒有潔身自好不受賄賂」這回事。
但是我知道他想對我說什麼,我的祖母告訴我,她的時代就有這樣子的人。
那是我的祖父。
他一輩子沒能當上行政總裁或者其他的什麼職位。
他是個浪漫又矜持的男人,追求著愛人在大洋彼岸的國家裡定居,在這個國家裡當著小說家,不送錢也不收禮。
養活著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
而後,得了癌症去世了。
我從來沒見過他,但是我崇敬他。
……
part36.
從確定我的身份到辦妥一切遺產轉交手續,只用了二十分鐘。
頂級vip特權待遇,綠色通道,無需排隊。
一路暢通無阻。
巴勒姆似乎對我的安全鄭重無比,親自帶著一隊人馬隨行身旁。
多貼心的兒子……不,他打定主意我一拿到正確的身份就立馬和我結婚。
……
part37.
沒有戒指沒有求婚沒有花束……沒門!
……
part38.
看著那碩大無比的紫色的寶石,它的顏色和我的瞳色幾乎一致,巴勒姆的下屬究竟怎麼才能在一分鐘內拿出鑲嵌了這種石頭的戒指的?
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拒絕的理由。
他……除了一點轉世上面帶來的微妙後遺症,我覺得他簡直就是完美的結婚對象。
但願他別在婚後殺了我。
……
part39.
我放棄了自己之前的打算。
她是我的。
一切。
我怎麼捨得……再一次殺了她?
哪怕是她的願望,這一個我也絕對做不到。
……
part40.
【番外】
「不!為什麼做不到?」
我覺得巴勒姆的工廠簡直不可理喻。
為了讓一個人恢復青春所以要一百個沒有做過基因變動的人類犧牲?
「為什麼你們連時空之門都做得出來,卻連替代品都找不到?」
我覺得巴勒姆的研究員就是一群白痴。
但是敢把我當做無知的白痴並且真的這麼表現出來的傢伙都被巴勒姆帶走了。
我不在乎他們去了哪兒。
我在乎的是——
「這個工藝做法簡直是……」
我完全不可置信。
「你不知道解決的辦法,我就不和你上床了。」
這是私下裡的吵架內容。
在私下裡哪怕你讓他跪地板而他懇求你鞭打他——但是在外人面前總歸要給丈夫把面子做足的。
順便一提,茜茜公主就是用這一招讓她老公弗蘭茨這個皇帝同意了獨||立。
這個現實案例告訴我們,在真愛面前,男人總會昏了頭的答應一些他們本來不想去做的事情。
雖然內容老套,但是百試不爽。
我決定在巴勒姆把自己的庫存全部清理乾淨改變研發路線的時候,帶他回地球。
他覺得我在開玩笑。
「污染,那個星球的污染簡直讓人難以忍受!我一秒鐘也沒辦法待下去,你最好……也別回去了。」
重要的是最後一句,但是我只是拉著他的手,指著不遠處的地球,那顆藍白色的星球如同寶石點綴在宇宙當中。
沒有比她更美的星球了。
這是我的家。
「這是我的故鄉。」
他想開口說些什麼,我將手指貼在了他的唇上。
「這是生下我,養大我的地方,這是我的故鄉,這是我的家。」
我放下手,踮起腳,親吻他的雙唇。
純潔的就像是婚禮上的那個親吻。
在基督或者是聖母像下面——管他是什麼,反正我不信教——夫妻之間交換的剋制又純潔的親吻。
我的嘴唇離開了他的。
「讓我帶你回家。」
他只是低下頭,就像是我之前做的那樣,回應了我一個吻。
番外二:
在新的「青春不老水」(我起的名字,巴勒姆真的用這個名字做了新產品的名稱進行了推廣)替代原來的殘忍的煉製方法,最終成功以廉價並且純度風靡了整個宇宙之後,我帶巴勒姆去了地球——準確來說,是倫敦。
這是我的祖母和我的祖父相遇的地方。
顯而易見,我親愛的丈夫的那些長相嚇人但是很可靠的下屬們,用了隱身的手段在一旁保護著我們倆。
我假裝他們不存在,然後很快就真的將他們當做不存在的了。
我拉著巴勒姆跑在街上,那些英倫風格的建築物充滿了時代感,我覺得自己就像是回到了過去,來到了歷史當中。
我不去看也知道,他的表情絕對是難看的要命,大概是覺得和我做這種蠢事簡直是丟人到家了。
但是就算是再怎麼丟人,他也會將危險的外側留給自己,將較為安全的內側留給我。
並且……
「我怎麼可能讓你一個人?」
除了有些獨佔欲,他……真的完美無缺了。
對吧,媽媽?——
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