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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卧龍鳳雛

  咦?這台詞我怎麼覺得這麼熟悉呢?這分明就是熱播劇《武林外傳》裡面那個酸秀才的台詞嘛。


  遁聲望去,只見亮燈的那間房,房門打開,一個頭扎綸巾,身穿長衫的年輕書生邁步走了出來。


  「哇!真是秀才!」卓飛腦海中的形象和眼前這個書生幾乎吻合了,一時震驚過度,便不由得脫口而出。


  「秀才」走到卓飛面前,先是拱手抱拳,接著斯斯文文的說道:「非也,非也,兄台此言差矣。小生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報效朝廷,治國安邦,揚我大宋天威。然天不遂人願,只嘆生不逢時。待吾學成大道,正欲出山之際,卻值韃虜步步進逼,一時間天下戰火紛飛,朝廷應對不暇,已多年未曾開科取士了,而如今更是帝都陷落,天子出降。嗚呼哀哉,想吾空有一身王佐之才,然卻報國無門。坐看我朝萬里江山盡成了那胡人馬場,卻無力挽之,直教人徒呼奈何也……嗚嗚嗚」


  「秀才」兄的長篇大論的感慨一番后便開始低聲抽泣,值此夜深人靜之時聽上去甚是凄切。


  卓飛師徒四人一狗,十隻眼睛,大眼瞪著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這狀況事出突然,各人有心安慰於他,然而一時之間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半響,卓飛總算憋出一句應景的話,只聽他問道:「敢問這位先生尊姓大名?」


  「秀才」聽見有人問話,便止住了哭泣,平復一下心情,恭敬的回道:「回貴客所問,不敢妄稱尊,小生姓吳名均享,「吳」是口上天下的吳,「均」取的是平衡之意,正所謂平衡者王道也,「享」便是樂享太平的享,「均享」二字合意,便是指均天下萬民之所需,共享太平盛世之意。」


  師徒四人臉上都冒出一串黑線,這窮酸書生報個名字居然也能有這麼多廢話。卓飛更是在暗自腹誹:難怪你姓吳,還口上天下,我看你是口比天高命比紙薄吧。再看你那破名字,叫 「軍餉」沒問題,不過加上你的姓就大大的有問題了,居然叫「無軍餉」,好在你不是個將軍,否則我估計還沒等到你上任,下面的士兵一聽見你名字,就炸營倒戈了吧。


  「不知幾位兄台尊姓大名?深夜駕臨鄙之寒舍有何貴幹呢?」窮酸書生頓了頓,目光掃了掃四人,最後停在卓飛身上又說道:「小生觀這位兄台服飾好生奇怪,竟是吾前所未見,瞧這衣衫風格似乎頗有些胡韻,嗯,再觀另外三位兄台,手執兵刃,衣甲雖破,卻仍能辯的出,應該是我大宋官兵吧?哦,小生明白了,定是三位兄台捉到了這韃虜的細作,正欲押解至那梅州城去,對否?」


  王挫聽他居然說自己神仙師傅是韃虜細作,不由得大怒,正準備教訓下這個窮酸書生,然而沒等他發作,卻見窮酸書生又開始搖頭晃腦的分析道:「不對,不對,若是押解細作,為何不置鐐銬,不上枷鎖,就不怕中途逃逸了么?莫非…莫非…呔!爾等身為大宋子民,保家衛國不利也就算了,居然敢引敵國姦細進入我天朝腹地!實屬可惡,實屬可恥,我…我…我……」


  卓飛目瞪口呆,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窮酸書生真是個人才,思維跳躍之快,真是無人可及,不過也難怪他這麼想,自己這身打扮的確很惹人懷疑。


  卓飛正待開口分辨,二徒弟張跑卻實在按捺不住了,搶在師傅前面大喝到:「呸,臭小子,你不要胡言亂語啊,誰是細作,這是我等三人的恩師,是天…剛剛出世的得道高人,我等此番護送師傅入梅州城就是為了解救天下蒼生去的,你若再胡亂言語,休怪我不客氣了。」


  「跑兒住口!」卓飛出聲喝住了二徒弟,微微一笑,沖正迷糊的窮酸書生一拱手和氣的說道:「吳兄,我徒兒乃軍旅之人,性子衝動易怒,還請您萬莫見怪。」頓了頓又說:「至於在下身份,吳兄確實是想岔了,正如他所說,吾長年隱於群山老林之中修行,未曾踏足過凡塵,本是不知這人間歲月幾何,然不想今日與他們三人在山中偶遇,方得知我漢家百姓正蒙劫難,倍受那些胡人荼毒。吾得聞后,心中甚感憤懣,便準備去那梅州城看看,望能以吾之所學,為天下百姓略盡綿力。今日造訪貴府,僅是想求宿一晚,不想我徒方才叩門之時,卻無意碰倒了這兩扇門,吳兄你看這……」


  窮酸書生聽了卓飛的話,眨巴眨巴眼睛,恍然大悟道:「哦,原來如此,要說我自幼也學了些相人之術,吾觀兄台,唇紅齒白,目朗鼻直,雖看似落泊潦倒,但眉宇之間正氣凜然,怎麼也不似那韃虜的細作,心中本就納罕,卻未成想到兄台原是個世外高人。小生孤陋寡聞竟至誤會了貴客,實是慚愧…慚愧。」說完頓了頓,突然又對著卓飛一輯到地,誠懇地說道:「兄台雖長年隱於深山,然拳拳報國之心卻甚是可贊可嘆,此國難之際,吾輩但有所長者,皆應獻身官家,拯救黎民於水火才是正途,若再去行那隱世避難之舉,倒實是令人不齒。不敢相瞞於兄台,前幾月小生正準備前往帝都,自薦於大宋官家,以吾此身王佐之才傾力輔之,退盡那韃虜,還我天朝一個朗朗乾坤。然可惜此處消息閉塞,終是慢了一步,未等成行,卻傳來帝都陷落之訊……此…此驚天噩耗實是令小生六神無主,不知何去何從,只好苟活於宅,暫作觀望是也……。哎……小生無用,讓兄台見笑了,嗚嗚嗚嗚。」


  吳書生說著說著就又哭了起來,卓飛一見,忍不住腹誹道:唉,人家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我看這話不夠全面,應該說女人和書生都是水做的才對嘛!

  可這話又說回來了,哥哥我還真的沒想到你這窮酸小書生居然也會相人之術,嘖嘖,翻過兩頁兒《易經》就敢化煞批命,我說你既然有這能耐,那若不去擺攤算命豈不是屈才了么!

  不過這小子誇哥唇紅齒白,目朗鼻直,正氣凜然云云……唔,這些詞兒倒是用的很恰當、很中肯,嗯……哥喜歡。


  左右看了看眾徒兒,只見李結和張跑兩個人正你一言我一語的為王挫翻譯解說著書生這一大通兒文縐縐的話,而王挫也低著腦袋虛心地求教,倒是好一幕兄友弟恭的場景兒。


  團結是霸業之基,徒兒們相處和睦令卓飛老懷大慰,不想打擾他們,於是便回過頭來,正準備去安慰一下眼前這個抽泣不止的窮酸書生,可還沒等他開口,王挫卻突然大嚷了起來,道:「喂,小書生,你一個大男人咋老是喜歡哭哭啼啼的呢?哥哥我八歲后就不知道哭是個啥滋味了,我說你光會不停地抱怨又有個啥用哦?


  還有,我師傅他老人家說了,這人就要敢於逆天而上,逆天啥意思你懂不?那就是說凡事都要跟老天爺對著干,老天爺若是不讓你活的自在,那你就絕對不能讓他過的舒坦了,嘿嘿,這你敢是不敢?方才你小子還說什麼要退盡韃虜,那怎麼不見你提刀挎槍去殺兩個韃虜兵給我們看看呢?也虧你還好意思說自己是王佐之才,我呸!難道兩軍陣前你跑去哭一哭就能把那些韃虜給哭跑了么?

  哼哼,要我說咱這大宋朝就是被你們這些窮酸文人給搞壞了,除了一張嘴巴會說,其他屁用都沒有,你自己說說,我的話對還是不對?」


  王挫罵的來勁兒,激動地對著書生的肩膀就是一巴掌,直把人家拍得好一個趔趄,差點沒趴到地上去。


  「你給我閉嘴!」卓飛不待書生開口,便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懂事的王挫,要不是因為當著外人的面兒,他還真有一腳飛過去把這夯貨直接給踹死的衝動。


  又趕快回頭對窮酸書生抱拳賠禮說道:「吳兄,小徒魯莽,實在……」


  卓飛話沒說完,卻見窮酸書生揮揮手制止自己繼續說下去,然後這書生就一邊揉著自己肩膀,一邊呲牙咧嘴抽著涼氣說道:「斯…這位兄台好大的力氣,小生身體孱弱,實在有些抵受不住啊。」頓了頓又說道:「兄台的話語雖有些粗俗,卻又隱含著一些至理……。」


  「你說誰粗俗!」王挫眼睛一瞪,抬手又要作勢下拍。


  「不得無禮!」卓飛趕快出言制止了自己這個衝動的徒弟,心道:這麼單薄的一個書生,回頭再被你拍出一條人命來可怎生是好。


  窮酸書生看見王挫那蒲扇大的巴掌又高高抬起,也是嚇得渾身一哆嗦,估計是被剛才那一掌給打怕了,不過還好總算被眼前這個奇裝異服的隱士制止了,於是他心下稍安,接著說道:「小生對這位兄台並無鄙視之意,只是說您言語修辭不甚雅緻而已,萬莫著惱,呵呵。」


  書生苦笑一下又接著說到:「不過這位兄台言語有幾點謬誤之處,實是不可不說,還望見諒。」說完瞅了瞅王挫,瞧見他臉色沒有什麼異樣,才敢繼續說道:「其一,並非小生本性喜哭,只是嘆天地不公,嘆百姓磨難,嘆我煌煌天朝竟被蠻夷之族逼迫至此,實在是吾發自肺腑之哀嘆,滿腔苦澀無處宣洩,不得不一哭,以排之;其二,要退盡韃虜卻也不是非得提槍上陣的。子不聞秦張儀有三寸不爛之舌這個典故,其以一己謀略雄辯,演連橫之術破合縱之策,奠秦國霸業之基,終一統天下,四海一家,竟不世之功。此可見治國安邦當各顯其才,豈可僅憑提刀挎槍之能而論哉!;其三,誰言書生無用,我朝衰落也是因天道循環之故,神宗朝變法失敗,致使國力虧損甚劇,而各級官制混亂,廂兵量多卻不善戰等等諸多原因,終至於此,豈可單言書生之過哉?我等文人雖難逃治國不力之責,卻也不可一概而論之。吾敢言,若非這幾朝官家親小人而遠賢臣,多受鼓惑,國事豈會破敗至此。可憐吾空懷治國安邦之心,卻只能空守茅舍而不得其所,雖有卧龍鳳雛之才,卻依然救世無門,唯嘆天意弄人,終恐垂垂老矣而不得遇明主矣,嗚呼哀哉……嗚嗚嗚嗚。」


  卓飛無語:唉,又哭了,還沒辦法管,誰叫人家哭都哭得那麼理直氣壯的。你沒聽他剛才說么,這不是他想哭,那叫不能不哭,不讓他哭,那就不能排泄,若是不能排泄,那非得憋出點病來不可。嘿,還真有才,你慢慢排泄吧,咱不管了,咱等著,看你啥時候能排泄完了去。


  轉念又一想:不過這書生說起大道理來,倒是條理分明,那一二三點,說的頭頭是道,雖說酸了些,但看問題倒也很準確,考慮到他的時代局限性,能有這些獨特地想法和認識,就應該算很了不起了吧。


  「吳兄胸懷治國安邦大才,且有意拯救天下百姓,雖不逢時,但此心卻實是難能可貴,直為我輩楷模。吳兄萬萬不可太過哀切傷了自己身子才是。」卓飛還是忍不住好心安慰他一下。


  二徒兒張跑卻沒卓飛這麼有同情心,他聽的已經很不耐煩了,覺得眼前這窮酸書生甚是狂妄。於是他便和身邊的師兄李結擠眉弄眼的小聲戲謔道:「嘿,還真好意思說自己是卧龍鳳雛,師兄你看看他那模樣,覺得他到底像卧龍,還是像鳳雛呢?嘿嘿嘿」


  李結聽二師弟故意曲解書生的意思也覺得甚是好笑。人家是指自己的學問和才華與卧龍鳳雛相同,他卻偏偏轉移到長相上去,要知道這卧龍和鳳雛的長相,那可是有著天壤之別的。張跑這傢伙故意跑題,還真是有夠損的。李結雖說涵養比兩個師弟都好,但心中也覺得眼前這個書生有些初出茅廬不知天高地厚的樣子,何況他連茅廬都沒出過,這人簡直就是坐井觀天嘛。


  但是李結做為大師兄,卻要給師弟們做個好榜樣,倒也不好和他一起取笑那書生,因此聞言后嘿嘿一樂,便不再言語。


  不過王挫發現自己兩個師兄交頭接耳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居然那麼開心。而這邊書生一哭起來,卻是沒完沒了的好不煩人,於是他把腦袋也湊了過去,小聲問道:「你們倆個小子偷偷笑什麼呢?說來聽聽啊。」


  李結張跑見王挫跑過湊熱鬧,不叫師兄,居然還敢叫他們小子,真沒教養,便都收口不再言語。


  王挫只見剛才還說的熱乎的這倆人,一看自己過來便不說話了。更可氣的是,這倆人還雙雙翻了一個白眼,接著鼻子又哼哼了兩聲,卻是沒人肯說給他聽,一點都不知道尊重他這個從前的領導,真是不懂禮數也不夠義氣。


  王挫不知道自己無意之間已經在言語上得罪了兩個師兄,只知道自己一張熱臉貼了兩個師兄的冷屁股,實在是好生沒趣,於是撇撇嘴曬道:「不說就拉倒唄,你倆肯定沒說啥好話,誰稀罕聽似的。」頓了頓,忍不住又可憐巴巴的看著李結問了句:「他剛說的卧龍鳳雛是個啥意思,卧龍我懂,啥叫個鳳雛哦?」


  李結見三師弟王挫向自己虛心求教,這態度也馬馬虎虎過得去,心中其實也知道他剛才言語無禮並不是有心之舉。又想起師傅他老人家賦予自己這個做大師兄的責任,心道:算了,咱大人有大度,誰讓咱是大師兄呢,也不好老跟他一般見識,回頭再惹得師傅他老人家不高興,豈不是得不償失么。念及至此,於是李結開口答道:「這鳳雛的本意就是剛出生的小鳳凰,卧龍鳳雛其實是指三國時期的……」


  李結才解釋了一句,就被王挫不禮貌的打斷了,只聽他突然大聲叫嚷道:「啥!就他這模樣還自稱小鳳凰?咱師傅他老人家才是天上下凡的鳳凰!再說了,就算是師傅他老人家當年還是鳳雛的時候,也比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總是哭哭啼啼的傢伙不知道強上多少倍吧?他也配叫鳳雛,我看他還是叫雞雛或者雞娃子更確切點!」


  王挫大不咧咧地鄙視著吳書生,直令卓飛好不尷尬,同時也好不費解,尋思道:不對啊,自己好像從沒說過自己是什麼鳳凰轉世啊?為啥他們一致認定自己是鳳凰而不是真龍呢?至於王挫這吃貨說的話那就更是成問題了,你說啥叫個「咱師傅他老人家當年還是鳳雛的時候」呢?這話聽起來真是好不彆扭,簡直就莫名其妙嘛!


  唔,看來日後對於王挫這種沒禮貌、沒文化的徒弟,哥實在是有必要好好地教育教育,就這小子現在的這種無知表現,已經直接影響到了自己王八之氣的揮發,若不儘早地開始糾正,那這小子將來還不知道會怎麼給自己惹事兒,或者丟人現眼呢!


  綜上所述,因此…….。


  「我踹死你這個不長記性的吃貨!」卓飛抬起右腳,對著三徒兒王挫的屁股就踹了過去。說實話,對付像王挫這種的粗人,看樣子光用愛的教育那是遠遠不夠的,必須還要加上打的教育才會有有些效果啊。


  不過這也不是真打,因為卓飛在抬腳前就已經罵出口了,虛踢一下,就是想嚇唬嚇唬這小子,順便做個樣子給那書生看而已。王挫完全有足夠的時間躲開,然後這小子再說上兩句師傅息怒之類的話,自己訓斥他兩句,給足主人家面子之後自然也就算了。


  卓飛的盤算是很好的,但就是沒想到王挫這孩子實在是太過於老實了一些。這小子見到師傅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樣,登時便嚇傻了,眼瞅著那仙腳慢慢地踹了過來,卻也不敢躲避,只得乖乖地站在原地,結結實實受了師傅的這一腳。


  嘭!……


  卓飛一腳正中靶心,也是有點詫異,瞪了一眼一邊揉著屁股一邊幽怨地望著他的王挫,心下里難免也有些訕訕,不過這當師傅的威嚴卻不能丟,既然踢中了,那也就踢了吧,誰讓他亂說話來著……


  於是卓飛便不再去理會王挫,又轉頭對書生抱拳拱手賠禮道:「吳兄,都是我管教無方,這劣徒實在是太不懂事了,還請您大人大量,莫要和他一般見識,回頭我定會好好責罰於他,您看這樣可好?」


  窮酸書生吳均享此時已止住了抽泣,先瞅瞅王挫,又回過頭對著卓飛也一抱拳說道:「兄台萬勿如此,小生觀您這位徒兒實在是個真情真性、心直口快之人,人世間爾虞我詐之輩甚多,此品性實屬難得,吾何怪之有?。」略一沉吟又說道:「況且令徒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俗語有云:落地的鳳凰不如雞。可不是么,小生如今無力振翅高飛,只好安守茅舍苦悶欲死,說來這境況還不如雞啊,唉……」


  「師傅你看他自己都這麼說……」王挫忽然不知好歹地插口辯解道。


  卓飛扭頭狠狠的瞪他一眼,抬腳做欲踹狀,嚇得王挫趕快用兩個巴掌捂住自己的嘴,兩眼睜得大大的,滿面驚恐之色,配上他那五短身材,一副粗魯模樣,讓人看了實在忍不住想發噱。


  「吳兄不必妄自菲薄,須知天生我才必有用,雖當此國難之際,似乎前路迷濛,難免心生彷徨卻也是人之常情,但天道輪迴,總有那撥開雲霧見青天之時。吾想以吳兄大才,往後定有為國為民效力的時日,如今一朝處於低谷卻也無須介懷,只當養精蓄銳罷了。」卓飛對窮酸書生好言安慰一番,又含蓄的說道:「吳兄,這門倒之過,我等雖是無心之舉,卻也難逃其責,這修繕費用定是要的,不知所需幾何?……嗯……我等行色匆匆,這盤纏嘛倒也不曾帶得許多……您看…您看……」


  「這門倒,倒不妨事。」窮酸書生順嘴回了一句。


  卓飛心中大石頭落地,心道:我費了這麼大勁,兜了這麼多彎,又打徒弟、又賠禮道歉、又吹捧你、又言語暗示的,就是為了等你這句話,總算你還算是識相,嘿嘿,否則我,「那啥」急了跳牆,說不定就被迫要關門放徒弟出來了。


  「啊,這可怎生使得,這門倒了我等卻是脫不開干係的。你看我們這麼晚了到貴府叨擾,卻還撞壞了門,怎可不做絲毫賠償…不可…萬萬不可……這多少也要陪上…一文、半文的才是…….哎,不過既然吳兄如此大人有大量,那我再多說反而顯得矯情了,這樣的話……那我就在此謝過了」卓飛一邊很做作的自責著,一邊把無須賠償這一點用言語做實,預防窮酸書生將來後悔反口。


  「唉…」書生搖搖頭,長嘆一聲說道:「兄台不必自責,想我只得幾間空空如也地茅舍,並無可盜之物,要門又有何用?我也不瞞兄台,說來慚愧,小生先祖曾是本縣縣令,傳至家父時雖然家道已經敗落,但家父也是本村的里正。家中雖不富貴,倒也溫飽不愁,小生乃家中獨子,雖生長於鄉間,但自幼便體弱多病做不得那粗重農活,家中幾畝薄田全靠家父家母二人打理。況且我家雖在這窮鄉僻壤之中,不過也是書香傳家,家父更是一心指望我能考取功名,重現祖輩榮光,因此我自幼起,便兩耳不聞窗外事,只是苦讀聖賢之書而已。然不想5年前家父突然染疾病故,此後家中只能靠家母一力操持,恐是心念家父兼勞累過度之故,去年夏末便一病不起,耗盡藥石而無功,熬至今春,終於撒手仙去。唉,可嘆我確如令徒所說的百無一用,本欲考取功名,卻不見朝廷開科取士,而家中所剩用度本就不多,如此日日坐吃山空,時至今日,祖上傳下的田產早已被我這個不孝子拿去抵債了。家中值錢的物事更是早已變賣殆盡,現下這院中也只剩下我那幾卷書和一盞油燈能值些銀兩。嘿…要不是這窮村之中沒人讀書也無人用的起這油燈的話,怕是就連這兩樣也早就保不住了吧。」


  窮酸書生唏噓了一番又接著說道:「哎,就連這燈油今日也便要用盡了…….唔,小生說遠了,貴客晚間儘管在寒舍歇息,雖無床榻,可是還有些干茅草可作鋪墊之用。再觀眼下天色已暗,還望諸兄台莫要嫌棄,且將就一晚吧。明日我便去尋個人家看能否將這宅院折些錢財,然後出門尋一條生路去。」


  書生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大門,苦笑了一下又說道:「至於這門軸卻是被今日上門來追債的債主所踹斷,實與各位貴客無關,哎…如今就連這祖屋都要賣了,那還去修它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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