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奪妻之恨
史克虜聽見卓飛吟詩送客,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由得回頭掃了他一眼,同時暗想到:這個小乞丐還真是個怪人,一會兒傻得可愛,一會兒又酸溜溜地學人吟詩,附庸風雅,看來還真是個書獃子啊!再說了,咱倆有那麼熟嗎?居然還惦記著讓吾請宴,嘖嘖,若讓人知道本少俠宴請乞丐的話,那豈不是大失 身份么……!哎,都怪自己方才對他太好了,這下子還真是有些麻煩呀……
想到這裡,史克虜的表情難免有點不自然起來,但也不好去和對方一般見識,更不可能跟對方一個無知山民解釋一下什麼叫做身份有別,什麼叫做萍水相逢之類的……
於是,無奈之下,史克虜只好很勉強地對卓飛不自然的一笑,接著便趕緊轉身跨出院門,同時腳下加速,瞬間便脫離了眾人的視線,消失不見。
而韓珂聽見卓飛的言語之後卻在心中暗想到:這位卓公子果然不是個俗人,先不論他這篇詩文做的好壞與否,但光憑這份兒心意就足以讓人感動了……汝做東道吾嘗酒……咯咯咯,這人真是好不有趣,想讓人請宴居然還能說得如此理直氣壯的……
身具大才,志向高潔,真情真性,一心赤誠,文采飛揚,洒脫不羈……這便是韓珂在心中暗自給卓飛下的二十四字評語。
當然,這些好詞兒卓飛是不可能知道的,而他現在只看見他的珂妹在他誦詩之後,麗影復轉,沖著他嫣然一笑,最後還輕輕地揮了揮手,這才翩翩而去了。
時間就這樣定格……
流逝……
過了許久,靚麗的身影早已經遠去不見,可卓飛仍痴痴地盯著空洞的大門,企盼著……
今日一別後,真不知何時才能和珂妹再次相見啊!卓飛禁不住無限地懷念起了未來的通訊方式……
嗯,時不我待,與其坐等干想,望眼欲穿,不如儘快趕去梅州城為好。因為只有早日和珂妹相見共處,才會有機會阻止她和屎殼螂的狗屁親事啊!再者說了,若是自己去得晚了,萬一自家的生米被人家給煮成了熟飯的話……天吶!這後果不堪設想,自己會因此而懊悔一生也就算了,但珂妹這一輩子豈不是全要被我給毀了么?
想到此處,卓飛實在是再也坐不住了,只見他急速回頭,沖著自己幾個徒弟高聲嚷道:「快,快!收拾行李,上路,趕緊跟我上路!」
三個徒弟你望望我,我看看你,心中均想到:恩師這是咋地了,就好像被火燒了屁股似的?再說了,您老兒睡到正午才起床,方才又和別人慢悠悠地扯了快一個時辰的閑話,哪有半點兒急著趕路的意思嘛……
咳咳,還是莫議恩師為好……可關鍵是現在都已經到這時候了,大家連午飯也還沒吃,而王挫更是不見人影兒,這又怎麼上路哦?何況就算是現在馬上出發,想必也走不了多遠,若是錯過了宿頭,那到時又該在何處落腳呢……?
三人雖然對恩師的行為很不理解,但那畢竟也是他們的恩師,三人也不敢大聲抗議,而猶豫了一下之後,最後還是大師兄李結主動站了出來,對著卓飛恭敬地說道:「恩師,此時已過正午,依徒兒之見,不如咱們先吃了午飯之後再做打算可好?」
「吃飯,吃哪門子的飯!你看為師我老人家現在是有心情吃飯的樣子嗎??」
「呃……」李結被恩師的怒火覆蓋傾泄,直嚇得是噤若寒蟬。
啪噠…啪嗒…啪嗒…..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門外響起。
卓飛聞聲錯愕,旋即大喜,想到:莫不是珂妹又回來了不成?
「師傅,師傅,您老看我買了什麼回來!」
人未見,聲先至,原來不是珂妹,卻是沽酒歸來的王挫。
眾人遁聲望去,只見王挫踢踏著一雙草鞋剛好跨進大門口,而他右手提了一隻山雞,左手還拎著一壺酒,也不知是因為興奮過度,還是趕路太急的緣故,使得王挫那本來黑乎乎的臉膛漲得發紫,紫得發亮。
王挫走得很快,連自己草鞋的系帶斷了都無暇去理會,就那麼拖拉著鞋,三兩步衝到了幾人的面前,然後高舉著雙手,對著卓飛興奮地大叫道:「師傅,您看!我買了一壺酒,還獵了一隻雞,汪……汪……。」
大家別誤會,這「汪汪」兩聲是小臘腸叫的,可能是因為它感染到了王挫喜悅地心情,也可能是它知道自己今天要加菜了的緣故,所以便興奮地配合著叫喚了兩聲。
而卓飛本以為是他那個貌若天仙的珂妹回心轉意了,可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卻是自己這個傻缺徒弟……
哎,這其中落差也實在是太大了吧!
美夢破滅,卓飛的心情自然就不可能好到哪裡去了,再瞅瞅面前這個滿臉激動呱噪不停的傻徒兒,卓飛登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地便大聲斥責道:「混賬!你這夯貨今天死那裡去了!也不看看時辰,這會兒都過正午了,你自己說,咱們今天到底還要不要趕路了?!」
嘩啦,滿懷喜悅之情的王挫突然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實在搞不懂一向慈祥和善的恩師為何會大發雷霆之怒,且面目猙獰,當真是好不可怕。
王挫傻了眼,一時之間只覺得自己好不委屈,可他又不敢跟恩師頂嘴,無奈之下,只有求助地望向三位師兄弟,企盼著他們能為自己說上兩句公道話。可未成想卻見到三位師兄弟躲在師傅背後對著自己又是擠眉弄眼,又是狂打手勢,瞧他們那意思似乎是讓自己老老實實的認錯,莫再做無謂的狡辯啊……。
嗯,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哦…….
王挫有些摸不著頭腦,而正在他思索著該怎樣回答,才能平息恩師他老人家得熊熊怒火之時,卻聽見恩師又提高了音量,大聲吼道:「喂!問你話呢?你這會兒怎麼啞巴了?!我看你剛才進門的時候不是有挺多話想說的嗎?!
右手一隻雞,左手一壺酒,我看你小子若是把這壺酒換成鴨子的話,就可以直接回娘家去了……!
孺子難教,真是朽木不可雕,氣煞我也…….」
王挫被恩師的雷霆之怒給嚇住了,噗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只見他先放穩了酒,再趕快扔飛了雞,接著便頭如搗蒜,拚命地和土地公公比起了腦力。
「停…別磕了。」卓飛到底是社會底層出身,樸實善良,實在是不太習慣這種高高在上,讓別人來膜拜自己的感覺。不過被王挫這麼一跪一磕,卻也讓他猛然間地清醒了過來。
咦?我這到底是怎麼了?
卓飛捫心自問,忽然覺得自己今日的行為和心態都太過於反常,便暗自一凜,又想到:要說一見鍾情也就罷了,神魂顛倒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千不該萬不該,也不該拿別人來撒氣啊,何況對方還是一向對自己恭敬孝道地徒兒,這實在是不像自己平日的風格嘛!要說咱以前好歹也是個生意人,從事零售行業多年,一直戰鬥在服務崗位的第一線,講究得就是個口是心非,笑罵由人,含笑出招,忽悠死人不償命,至於喜怒哀樂更不該形於色也……
當得知珂妹就要嫁人之後,自己的情緒明顯是逐漸有些失控了;而待二人走後,自己更是心情低落到了極點,幾近崩潰……
而這時剛好王挫衝過來撞到槍口上,於是自己便找到了一個宣洩口,立刻遷怒於他……說起來,我這三徒弟王挫倒還真是有些冤枉了。
哎,不該啊,不該啊!珂妹走了,我再追回來也就是了,又何須因此而失態呢?哼,別說她現在還沒成親,那怕就是已經成親了,只要自己不介意,那麼,憑著咱領先時代七、八百年的頭腦,拆掉圍牆,放出紅杏,那還不是簡單地跟玩兒一樣么?至不濟,就像辯機和高陽公主,或者是西門慶與潘金蓮那樣也湊合啊……
呸呸,哥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我和珂妹又豈可與那些行苟且之事的姘頭同日而語!咱這可是一段才子佳人努力砸爛世俗枷鎖、拚命衝出封建牢籠的凄美愛情故事;是一曲偉大的、感人肺腑的、可歌可泣的千古絕唱;是一篇不可思議、暗藏天機、穿越時空的神話啊……!
……………………..
當卓飛想通了這些關鍵之後,情緒總算是慢慢恢復了正常狀態,又在心中自嘲道:哼,事已至此,自己若再是這副低落的模樣兒,那可真是連自己都要看不起自己了。話說本天機若是連個坐井觀天的古代小白臉兒都鬥不過的話,那還真不好意思告訴別人自己是穿越過來的了。
他姥姥的,殺父之仇、奪妻之恨,古來報仇之首選也!小白臉屎殼螂,你竟然敢搶哥的老婆,那咱倆這仇就結大發了,哥跟你不共戴天!哥很生氣,真的很生氣,至於這後果嘛……哼哼,就算我說不嚴重,你小子自己去問問廣大的讀者朋友們答應嗎…….!
豪情萬丈復凡塵,天機豈可頹廢深?
卓飛重新點燃了鬥志,又看到還在地上跪著認錯的王挫,不由得有些汗顏,心道:我剛穿越過來,難得收了幾個對自己死心塌地的徒弟,其中又以這個三徒兒王挫看起來最靠得住,雖說他笨是笨了點,但勝在心眼實誠,聰明人總是不如老實人更令人放心不是么?
唔,自己今日遷怒於他實是有些不該,若讓這麼老實的一個人都因此事而對自己生出了二心,那自己可真就算是失敗到家了。不過,這罵也罵了,總不能讓我給他道歉吧,若真如此,那我做師傅的權威豈不是立刻就蕩然無存了么……
哎……冤孽啊!
想到此處,卓飛長嘆一聲,對著王挫說道:「爾先起來吧,今日爾只圖自己享樂,不顧大局,此大過暫且記下,日後若再犯,定不輕饒!」
「是!是!徒兒知錯了,謹遵恩師教誨,下次再也不敢了!」王挫見恩師神遊一陣之後,忽然就饒恕了自己,暗道一聲慶幸,於是趕快頻頻點頭應是,站了起來。
卓飛在柳樹的遮蔭之下邁步轉了兩圈,然後面對著幾個徒弟問道:「爾等當吾今日失態是所為何事?」
恩師面無表情,問的也很直白,讓人猜不出他老人家發問的用意,更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至於觸犯了天顏。
王挫不明所以還罷了,但其他三個徒弟聞言后卻是面面相覷,均暗自心道:這不明擺著么?您老人家先是被韓姑娘地美色所惑,後來看見人家跟著她自己的准相公跑掉了,於是便消極失落、情緒失控,最後拿王挫來出氣么……
不過幾個徒弟想是這麼想,但也都知道這種想法那是打死也不能說出來的。開玩笑,說自己恩師妒火中燒、爭鋒吃醋?那豈不是給自己找不自在嗎。因此,三個徒弟只好低下腦袋,微微地搖了搖頭。
無人答腔,一陣沉默。片刻后,倒是站在一邊王挫好像忽然間想到了些什麼事,率先打破沉默,突然開口問道:「剛才我在村口,看到一男一女兩個富家子騎馬出村了,就在他們經過徒兒身旁的時候,我還聽見其中那個女子說了一句 「卓公子……」什麼的,但是馬速太快,後面的話我就沒聽清了。莫非,那對男女來過這兒么?」
不待眾人回話,王挫又補充了一句道:「師父啊,是不是那個小白臉兒惹您老生氣了呢?」
咦?
眾人大奇,均不解王挫又怎麼會知道得這麼清楚?而卓飛聞言后更是意味深長地瞄了王挫一眼,心道:莫非這小子剛才一直躲在門外偷聽不成?
卓飛心中納悶,所以一時間也沒有回答王挫的問話。然而,就在他低頭沉思之際,卻聽到王挫忽然很不耐煩地叫道:「哎,我說你們三個,有啥話不能明說啊!老是擠眉弄眼的打手勢,我都被你們給搞暈了!」
噗!
噗!
噗!
李結、張跑、吳天三人同時噴血,原來這三人見到王挫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怕好不容易才恢復了正常的恩師又被勾起了傷心往事,於是便拚命地給王挫遞眼色暗示,希望他能就此打住,不要再提起什麼小白臉兒之類的話題了。
誰成想這個不知好歹得吃貨完全搞不懂三人的暗示,最後居然還不耐煩了,如今吵吵嚷嚷地引起了恩師的注意,都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卓飛一抬頭,便看到李結三人正在惡狠狠地瞪著王挫。而當這三人見到自己望向他們之時,那臉上地表情就立刻變得很不自然起來。
卓飛接著又瞅了瞅一臉不在乎,還挑釁般回瞪著李結三人的王挫,心中立刻便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了。
卓飛暗暗覺得好笑,心說王挫這個傻缺兒,居然不領師兄弟們的情,甚至還不耐煩地把人家都給曝光出來,這真是好人難做,直讓人哭笑不得嘛。
雖說這幾個徒弟背著自己做小動作是不對,但考慮到他們也沒啥惡意,只不過是想提醒王挫不要亂講話,以至於觸怒到自己而已。嗯,這也算是一種同門之誼得體現吧。
「咳咳!」卓飛清了清嗓子說道:「王挫,其實你的師兄弟們也是一片好心,他們這是想要提醒你莫要再說起那個惹人生厭的小白臉兒了。呵呵,你不領情也就算了,咋還把人家都暴露了出來了呢?你小子這樣做,可實在是不夠仗義啊……」
「呵呵呵……」李結三人聞言后頗感尷尬,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來掩飾,不過還好,恩師只是對著王挫說話,並未有怪責他們的意思。於是,三個人腆著臉乾笑了兩聲之後也就不再言語了。
「嘿……」王挫被師傅笑罵了兩句,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撓著頭說道:「其實咱也知道他們是好心,可他們總是擠眉弄眼的打手勢,咱腦子笨又看不明白,這不讓人干著急么,索性就直接問了。」
「嗯,算了,同門之誼可貴,下次你多注意些也就是了。」卓飛恢復了寬宏大量的為師風範。
頓了頓,卓飛又好似下定決心般地言道:「為師方才確有失態,也正如王挫所說,是和那個小白臉史克虜有關。想必爾等都好奇得很吧……?
罷了,為師這便說個清楚,也省得爾等師兄弟對為師有所誤解,否則若是心存疑惑,恐不利於吾等日後的大道之行也。」
卓飛沉吟不語,一臉凝重,四個徒兒見狀,忽然覺得今日之事,恐怕並非他們所想的那麼簡單。於是,四個徒兒不由得又開始在心中揣測到:雖說昨日才與恩師相識,但對他老人家的品性多少已經有些了解了,今日這事兒要說起來還真有些反常,難道這其中還真有什麼奧妙不成?
對,一定是另有隱情,你想啊,連美艷絕倫南海觀音都難令恩師動情,那他老人家又豈會如此地不堪,如此輕易得便因韓姑娘美色而惑亂了心智呢!更何況韓姑娘美則美矣,但恩師他老人家活了六十個甲子了,又有啥沒見過啊!
四個徒兒下意識地為自己心目中的真神開脫起來,他們開始不斷地推翻自己前面荒唐的想法,開始不斷地尋找著能維護恩師高大形象的正確理由。而與此同時,他們的胃口也一下子又被恩師給成功地吊了起來,紛紛端正了自己的心態,目露疑惑,豎著耳朵,靜靜地等著恩師他老人家接著講下去。
「哎……」卓飛為了加大講故事地氛圍,先是長嘆了一聲,這才慢悠悠地、無限感慨地輕聲說道:「其實…其實剛才那位韓姑娘和為師六十甲子之前的夫人生得是一模一樣的啊!」
「啊!」
「啊!」
「啊!」
「啊!啊!你們到底是在啊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