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羅忠之能
見吳天有疑問,羅忠趕緊恭敬地答道:「吳教導,這兩個腳印雖然蓋了不少竹葉,但是您老且看這兒。」
羅忠指著地上的竹葉,一臉的小得意,吳天初時尚且不解,不過他也是聰明至極的人,旋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鍵,輕呼道:「原來如此!」
吳天抬頭,見眾親衛仍是一臉茫然之色,於是解釋道:「這腳印上的竹葉雖是凌亂,但最上面的這些竹葉卻多有沾泥,而下面那些略微陷下去的竹葉卻沒有沾泥,所以想來這必定是對方踩在此處之後,發覺不妥,於是為了掩蓋足印又隨腳從旁邊踢了些竹葉過來遮擋,可是她百密一疏,卻沒想到如此反而著了相兒!」
羅忠聞言,大感欽佩,心說自己當了多年的探馬才有這份觀察力,而這個娃娃雖然是因自己提醒才想到關鍵之處的,但能在這一瞬之間便想通透了,那也絕非常人所為,嘖嘖,後生可畏,後生可畏也。
「吳教導,就算如此,那這腳印也未必就是剛留下的啊!也許好幾天前就有這對足印了,或是頑童戲耍時留下的也說不定.……」五隊的親衛隊長田正忍不住地請教到。
吳天微微一笑,看了田正一眼,非但沒覺得這個親衛隊長蠢笨,反倒覺得他是個好學的實誠人,最起碼人家沒有不懂裝懂不是。
「這有些竹葉上的泥巴還是濕的,自然是剛翻起來不久才對。」吳天解答到。
眾人聞言,皆恍然大悟,而田正想了想之後,卻又忍不住地問道:「此處既然有碎石花徑可走,為何那人還要走上路旁泥地,以至於留下腳印,接著又費心遮掩,然卻又遮掩不凈,這豈不古怪么?」
咦.……這田正也是個人才啊!
田正此言一出,吳天立刻對這個一直不怎麼出彩的親衛隊長田正刮目相看了,因為此人一來不恥下問;二來其更是敢於質疑自己的判斷;三則此人遇事多疑多慮.……嘿,此一點對於常人或是缺陷,然對於領軍之人來說卻是一種極為難得的品質了。身為將帥,一個疏忽可能就要累死三軍,唉,自己要是方才也想田正這般謹慎,那恐怕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局面!
吳天又忍不住開始自責,只不過事到如今,就算他後悔也是無用,而讓他唯一慶幸的就是,那不知名的敵人到此刻為止還沒施展什麼大殺招,比如放火燒林,或是射個暗箭什麼的,如此看來,要麼是對方力有不逮,要麼就是對方只是想困住自己罷了。
田正的話很有道理,吳天讚許的說道:「田隊長心思縝密,甚是難得,你所言不差,既然對方在此留下腳印,那若不是在故意誘我走錯的話,恐怕就是別有原因了,羅忠,看你一副得意的模樣兒,想必是已有所發現了,時間緊迫,快說吧,別再賣關子了。」
羅忠聞言,登時好不尷尬,心說真是什麼都逃不過這位吳教導的眼睛,我得意了么?我連笑都沒笑啊!你說他是怎麼看出來我得意的呢?
羅忠想不明白,卻半點不敢怠慢,忙點了點頭,恭敬地說道:「吳教導明鑒,諸位且看,此處明顯有重物壓過的痕迹,只不過被人隨意掩蓋了一下,這道理和方才是一樣的。
羅忠一邊說,一邊扒開腳印前方,靠著幾棵粗壯的竹子根部的一塊地方,眾人一看,果然在浮葉之下,有一塊兩個巴掌大的印痕,不過看上去不像是腳印,倒像是有石頭之類的重物壓過,而這塊印痕直接見泥,而上面又無草無葉,顯然是已經被壓了很久了。
田正恍然大悟,輕呼道:「我明白了,那人定是為了搬走這塊印痕上的東西,所以才不得不站在此處,以至於留下了腳印,難怪這腳印朝向如此奇怪,竟像是要撞上竹牆一般。」
「田隊長能舉一反三嗎,當真厲害!」羅忠由衷地讚歎了一句,倒還真不是在拍馬溜須。
吳天也笑著點頭,而田正卻萬分地慚愧,言道:「羅大哥萬勿此言,田正只不過是受了羅大哥的啟發罷了。羅大哥能觀察入微,直令田正好不欽佩。」
「行了,你倆都不錯,也別再互相謙虛了!」吳天打斷了二人,想了想,又言到:「對方既然費力隱去此物,那此物必是重要,說不定就是出這鬼林子的關鍵.……羅忠,你若是能找到這塊印痕上所壓之物,那今日我便記你頭功,定重賞不吝。」
吳天許出了重賞,可這重賞卻不是好拿的,你想啊,在這密密麻麻的竹林里,要是想找到兩個巴掌大小的一塊物事來,那難度還真是不小,就算比不過大海撈針,那恐怕也相當於在米缸里找蟲了。
然而羅忠聞言后,卻是大喜,拍著胸脯說道:「吳教導且放心,只要給小的一點兒時間,那小的必能找出此物,屆時也無須重賞,小的只求拜吳教導為師,以便能日日聆聽教導的諄諄教誨就好。」
「咦……」吳天實在沒想到羅忠居然會提出這種要求,而他也明白羅忠的心思,聽教誨什麼的未必是真心的,但是他想靠牢自己這棵大樹的用心卻是毋庸置疑的。
要說這目的確是有些不純,而若是擱在以前,那吳天定是會相當反感這種行為的。但是,自從吳天跟了卓飛之後,這人也變得越來越務實了,而他恩師那一套「人與人之間,多先以利交,其後情交,當情利相融,方為至交。」的庸俗理論則更是將他潛移默化地洗了腦,所以現在的吳天非但不反感羅忠的行為,反倒覺得這個山賊雖然有些小人心思,但卻也坦誠的很是可愛。
「好!雖然還未請示恩師,然事急從權,我先依了你便是!」吳天朗聲到。
眾親衛聞言,一時間無不對羅忠羨慕嫉妒恨,而就連身為親衛隊長的田正,也是滿心的懊惱,只恨自己沒有人家羅忠的本事,更沒有人家那種直接開口討價還價的膽量。
羅忠聞言,也是笑的合不住嘴,一時間更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又見吳天面有急色,於是他也不敢再耽擱,對著吳天抱了抱拳后,便開始四處張望,嘴裡還念念有詞道:「泥中無腐物,且泥狀平滑,並無木紋,想來壓在上面的當是石質之物.……而這園子甚是講究,所以想必壓在此處的應當不是太俗的石頭.……唔,我嶺南山軟,名石不多,可置於庭院者,無非是英德府出產的英石,以及潮州或台山的蠟石而已,英石無論陰陽,皆多扭折洞眼,是以當以蠟石居多。」
吳天仔細地聽著,越聽越是驚奇,實在沒想到這羅忠分析起這些事兒來竟然頭頭是道兒,當真是人不可貌相也。
而羅忠頓了頓,又說道:「若真是蠟石的話,那雙掌這麼大的一塊雖然不會太重,但也絕不會太輕,而那腳印分明是女子或者小童所留,倉促之間,要想把這蠟石搬遠,怕是也不易的很。依我看,應該是原地扔了出去才對。」
羅忠說著說著就將目光對準了正前方竹牆下的落葉堆,似乎他口中之物就一定藏在那片看上去也不是很厚實的落葉堆中。
田正順著羅忠的目光望去,頗不服氣地言道:「羅大哥,就算那人當真無力搬遠,但你又是怎麼知道她是原地拋的石頭呢?這四處竹林茂密,她只要隨便走幾步一拋,那豈不是更穩妥一些么?」
羅忠搖了搖頭,說道:「田隊長,你看這腳印距小徑足有一步遠,而對方若是女子或小童的話,那就該是一大步遠了,而這腳印卻是雙腳向前的,此外再無其他腳印,這就說明此人當是從小徑上輕跳至此,而退走時也是直接倒跳回去的,諸位且想想看,這一個女子或者小童,搬石已是費力,又如何能帶石跳躍呢?」
此言落地,眾人頓有明悟,就連吳天也對羅忠的精闢分析很是欽佩,而唯有田正仍不解地問道:「羅大哥說的有理,只是田正想不通那人好好地走路便是,為何要跳呢?」
羅忠搖了搖頭,說道:「我也想不太明白,可能一來是為了少留下些腳印,二來也可能是怕髒了鞋子之故吧。」
小徑之外,浮塵較重,若對方是女子的話,那恐怕還真有可能因為怕髒了鞋子,而本能地做出跳躍的動作,畢竟這髒兮兮的地面,能少踏一步就少踏一步好了。
羅忠的分析直令所有人心服口服,人家連女子的性子都考慮到了,這份心思,當真是人所難及。
眾人不再言語,而羅忠則一個箭步竄到竹牆邊兒,沿著竹牆緩行,同時盯著一棵棵粗壯的楠竹不住打量。
片刻之後,羅忠停在腳印右前方的一棵楠竹下,忽然彎下腰在竹林下的落葉堆里一陣兒摸索。
「哈哈哈!老子可算是找到你了!」羅忠一出手就有所獲,更令諸人驚異莫名,實在想不通那麼大的一片枯葉堆,為何羅忠就能一矢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