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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天兒何在

  「哈哈,方經略一語中的,這海路確是比陸路快捷的多了。」卓飛先肯定了方興的意見,接著又正色道:「不瞞二位經略大人說,下官此來廣州,所求的正是這海上的事兒啊!」


  「哦!」趙溍和方興大奇。


  見二人不解,卓飛又繼續說道:「下官曾言,希望二位經略大人能幫個小忙,不知二位經略大人可還記得?」


  「不錯,確有此事,賢弟儘管明言好了,若為兄能幫得上,那必不推辭。」趙溍很是真誠的說到,而且已經自封兄長了。


  卓飛苦笑了一下,言道:「我廣東多海,蒙元得泉州后,叛臣蒲壽庚獻舟近千,令韃虜舟師實力大增,隨時隨地可襲擾我廣東沿岸,直令人防不勝防也!而我潮州水師雖武備不整,但尚有一戰之力,只是如今官家途經南澳時,已全軍.……全軍護駕去了……」


  卓飛的話說的含蓄,可趙溍和方興卻相視一笑,完全理解了這個護駕的內涵,那分明就是被朝廷給強收了去啊!

  「二位經略大人,就算我廣東死守梅州,但若是蒙元舟師不斷上岸襲擾的話,那恐怕民心必會大為浮動,而若是蒙元舟師載兵登岸,斷我糧道,那梅州恐亦難保也!是以,我廣東經略司絕不能沒有水軍牽制韃虜舟師啊!」


  「既是如此,那不如向朝廷稟明情況,請朝廷歸還水軍或是由朝廷來把守海道,如此一來,廣東便可專心迎敵了。」方興好心提醒道。


  只是他這話一說,登時引得趙溍和卓飛側目,而趙溍又沉吟到:「官家泛舟海上,確是需要水軍護佑,否則萬一有個閃失,那恐怕.……」


  趙溍的話沒說完,方興就想明白了,不由得暗罵自己說了廢話,想官家和朝堂上那班大人們,一路南遁,此刻恐怕早已經成了驚弓之鳥,而收走潮州水軍就是最好的明證。這既然收了,那又怎麼可能輕易歸還嘛!至於讓朝廷去迎擊韃虜舟師,那更是無稽之談,朝堂上那班大臣們要是有這膽量的話,那完全可以在泉州港外和韃虜舟師決一死戰嘛!

  方興對自己的胡言亂語很是感到慚愧,於是又紅著老臉,硬著頭皮問道:「事已至此,那卓知州的意思是……」


  「下官的意思很簡單,那就是想請廣中經略司將廣州水軍全數借給我們廣東用用。」卓飛笑眯眯地說到。


  「借兵!」趙溍和方興齊呼一聲。


  「不錯,就是借兵,想必二位經略大人應該不會太過為難吧!」


  趙溍和方興望著笑眯眯的卓飛,逐漸冷靜下來,心中暗自合計,覺得這借兵給友軍倒也不算違制,而廣州海岸狹窄,地處陸南,這海上的壓力確是不大,所以不用水軍把守也是可以。所以借倒是也可以借,只是這畢竟不算小事,還需慎重考慮一下才好。


  卓飛也不催促,只是靜等著趙溍和方興自己去想明白。而片刻之後,方興忽然問道:「不對啊,麗江浦的摧鋒軍的水軍不是受廣東經略司節制么?」


  「哈哈,正是,麗江浦的水軍早就在龍穴州配合著廣州水軍剿滅海匪了,而稍後這兩支水軍也將一道北上,奔赴南澳阻截韃虜水軍南下,以保吾皇萬全,卻不知二位經略大人允否?」


  卓飛一邊說一邊沖趙溍眨了眨眼睛,趙溍一愣,繼而恍然大悟,沉吟了一下,便拍案言道:「卓知州所言甚是,近來龍穴州海匪猖獗,襲擾商船,劫掠沿岸百姓,引得天怒人怨。只可惜我廣州水軍勢單力薄,實難將這群禍害一網打盡。而此次好在有廣東經略司仗義出手,方能將這伙兒海匪堵在龍穴州內,盡數殲滅。」


  趙溍睜著眼睛說瞎話,那是因為他一來是想要回報卓飛的人情,二來也是因為他受卓飛的啟發,徹底地想明白了。其實卓飛前面那番鬼話,無非就是在說,我廣東經略司害怕朝廷再收了麗江浦的水軍,所以就先把他們調到你廣州的海面兒上了,而名義就是配合你家的廣州水軍剿匪,你看著辦吧。


  趙溍是個明白人,卓飛的話給他提了個醒兒,讓他醒悟到朝廷既然能收了潮州的水軍,那麼想必回頭也能收了他的廣州水軍。


  再者,卓飛已經暗示廣東經略司已經頗不地道將摧鋒軍水軍調走,這種事兒說小點兒那叫做保存實力;說大了,那恐怕也能被按上個謀逆的大帽子。而卓飛這一招兒看似授人以柄,其實卻是為了打消了趙溍的顧慮,讓他不用再害怕會被卓飛設套兒給坑了。


  趙溍的話等於是表態了,他同意卓飛關於摧鋒軍水軍調動到廣州海面上配合本地水軍剿匪的說法,那麼日後若再有人拿摧鋒軍水軍見龍旗至不迎反遁來說事兒的話,那趙溍的話就是最好的證詞。而至於剿匪之後廣州水軍是不是要跟著摧鋒軍水軍北上阻截韃虜舟師一事,趙溍卻故意沒表態,而是望向了副使方興,言道:「方副使,如今龍穴州的海匪已除,而韃虜舟師恐會追擊今上南來.……咳咳,這水軍軍務本屬你管,以你看來,本州水師可北上否?」


  方興聞言,暗自大罵,心說老子和你一樣入廣州總共也沒幾個月,一直都忙著整軍備戰,不過整來整去整的都是步軍、馬軍,而那水軍的軍營老子至今都沒去過一次,鬼才知道他們是個啥德行呢!再者說了,啥時候水軍變成我管的了,我自己咋就不知道呢!

  方興一通兒的腹誹,不過他也明白,趙溍這麼說無非就是為了拉自己下水罷了。如此一來,那以後無論有什麼事兒,自己都得跟他一起擔待著。


  趙溍的這招兒趕鴨子上架實在是官場上常用的自保套路,而方興也是其中好手,他明白趙溍的顧慮,所以即便心裡再罵,但他還是微微一笑,言道:「客軍助我剿匪,我等又豈能不投桃報李哉!再者說了,我廣州水軍雖然力薄,但勤王之事亦不願落於人后也,此次若能追隨廣東水軍北上抗虜,想來官家和朝堂上的諸公也應感欣慰也。」


  見趙溍和方興都表了態,卓飛總算是放下心事來,而此次出使廣州的主要任務不但圓滿完成,甚至還白賺了一支水軍回去。


  卓飛哈哈大笑,又言到:「如今國勢衰微,抱殘守舊已是於事無補,唯不拘一格者方能異軍突起,以求扭轉乾坤,二位經略大人果決務實,當真難得,直令下官敬佩不已.……」


  卓飛隨手送上一句馬屁,直把兩個老頭兒拍的心情頗爽,連連點頭,而這時又見卓飛嘿嘿一笑,言道:「二位大人,今夜談性正濃,不如咱們再來聊聊這定製海船之事.……」


  夜已深。


  當卓飛和兩位經略使談妥了在廣州訂製大量海船的相關事宜后,已是亥時末了,趙溍一再挽留卓飛留宿,可惜卓飛死活不願,因為這小子害怕自己若是留下來,那恐怕明天又要被兩個老頭糾纏不休了。趙溍和方興無奈,只好親自送他出來。


  卓飛一出廳門,便看見愛徒王挫正靠在一棵柱子上鼾聲如雷,垂涎欲滴。自己的護衛如此懶惰,直令卓飛又氣又好笑,於是徑直走過去抬腳輕輕地踹了踹這廝,並喚道:「挫兒,挫兒!」


  王挫毫無反應,更令卓飛大感丟臉,想了想,又俯身趴在王挫耳邊,喊道:「上好酒嘍!」


  「好酒!哪兒!哪兒呢!」王挫聞聲而起,再無半點兒睡意,而他那憨態,更是引得趙溍和方興哈哈大笑。


  卓飛好沒面子,一腳踹在王挫的屁股上,喝道:「好酒都在咱家裡呢!靠.……我說你還在找個屁啊!還不趕緊給老子備馬去!」


  王挫總算清醒過來,順著恩師的腳勢,一溜煙兒地消失不見,卓飛又轉身向兩位經略告辭,勸二人留步,可這時候王挫忽然又一溜煙兒地跑回來了。


  「師傅,天兒不在。」王挫湊在卓飛耳前,小小聲地說到。


  卓飛茫然不解,問道:「天兒不在?去哪兒了?丟了!」


  卓飛一驚,差點兒喊出口,王挫嚇了一跳,忙不分尊卑地掩住恩師的口,又言道:「師傅別急,天兒沒丟,天兒以為您今晚還在此地留宿,所以就沒等著,去後園了。」


  「後園?」卓飛先是茫然,不過很快就恍然大悟,然後一臉猥瑣地望著王挫,擠了擠眼睛,小聲說道:「莫非是去.……」


  「沒錯,就是去會趙小姐了……是那個環兒偷偷把他叫去的,這都一個多時辰了,還沒回來,師傅你說他倆該不會是那個了吧!」王挫一臉的賤相兒之中卻不乏憂慮之色。


  「臭小子想什麼呢!天兒是有分寸的人,沒事兒,沒事兒,既然如此,那咱們先走好了,大不了改日再來登門提親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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