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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不識抬舉

  「哦?那賢侄這是所為何事也?」卓飛本還以為馬發要告葉知州的黑狀,誰想到自己竟是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自己這個侄兒似乎還沒有那麼小氣。


  馬發老臉一紅,深吸一口氣,言道:「小侄想請叔父幫忙勸一下儉叔,請他將小侄調去梅州任職,而若能將整個摧鋒寨一起調用,那.……那就更妙了.……。」


  「呀?」卓飛實在沒想到馬發所求竟是想要調動。不過工作不順心,想要調動換個地方干,那也是人之長情,只是卓飛還有些疑問。


  「賢侄既然不願呆在潮州,那叔父幫你謀划謀划也無不可,只是……只是你摧鋒軍不歸我梅州衙統屬,此事定要經過.……唔,定要經過四哥才行……正所謂一事不煩二主,你倒不如自去向他明言,想來他也會助你一臂的吧。」


  卓飛說的很含蓄,生怕馬發誤會了他這是在推辭搪塞,其實卓飛的想法很簡單,那就是你有個掌權且比我更親近的真正族叔,那幹嗎還要麻煩我轉一手呢?


  馬發理解卓叔父的意思,面色更加尷尬,紅著臉言道:「叔父有所不知,小侄早已多次致信儉叔,表達心意,可儉叔每次回信皆是命我安心任事,卻半句不提調動之事,小侄萬般無奈,只好請卓叔父代為說項。唔,小侄並非是求離潮州,而是求去梅州,就是降職留用亦可。」


  原來自己那便宜大哥不肯答應他的調職申請,他逼的沒法兒了,才來向我求助.……嗨,這老馬猴也真是的,親戚一場,這舉手之勞幫了也就幫了,大不了先平調或者降一級調用,那旁人想必也就說不出什麼來了。


  卓飛對馬發印象不錯,覺得這忙可以幫,可他還不明白這馬發為何如此嚮往梅州。


  「吾觀潮州一地,景緻宜人,物產豐富,氣溫也較梅州暖和許多,端地是個安身立業的好地方,卻不知賢侄為何獨獨屬意梅州也?」


  馬發聞言,一怔,繼而又輕嘆了一口氣,言道:「非是潮州不如梅州,只是侄兒……侄兒統軍多年,卻少出潮州……今已年過不惑……而梅州為粵東門戶,韃虜東路大軍若要南下,則必經梅州……是以,是以侄兒就想.……」


  「嘶……你這是想去打仗啊!」卓飛看著吞吞吐吐的馬儉,總算是有了明悟,忍不住介面呼道。


  帳中人聞言,紛紛恍然大悟,原以為馬發是想走走關係,以求調離潮州,可如今才知道人家竟然是嫌潮州太安寧了,沒仗可打,所以才主動請調,不,是請戰啊!

  「好!咱們當兵的就是要上陣去殺韃虜才能活得痛快,窩在後方,干著急卻使不上勁兒,那感覺真能把人給逼瘋了去!好!好!馬兄果然和老王我是一個脾氣!師傅,您老就答應了他吧!」王挫借著酒勁兒說到。


  「好!賢侄既有此報國之心,那為叔又怎能視而不見,也罷,這事兒就包在為叔身上了!」卓飛也有些酒勁上涌,是以一改往日謹慎之風,拍著胸脯滿口答應下來。


  馬發大喜,興奮地言道:「多謝叔父成全,小侄……小侄……」


  一時激動,馬發竟然不知該說什麼來表達謝意才好,吭哧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王挫見狀,好不耐煩,又嚷嚷道:「都是一家人,怎地還謝個沒完沒了的好生啰嗦?有這閑心倒不如多灌兩杯下去,來,喝酒!喝酒!」


  眾人莞爾,卓飛確是大點其頭,贊道:「不錯!不錯!還是挫兒知道為師心意.……來來來,賢侄你若是真心感激為叔,那就把這罈子酒都幹了吧……唔,賢侄你面露難色,莫非是嫌多不成.……?咳咳,說實話,你這酒又淡又酸,喝著和醋也差不了多少,這一罈子看著多,其實還沒咱家自釀的無名酒的一小杯來勁兒呢……呃,算了,說多了怕饞著你,等回頭把你調去梅州后,再請你喝個飽好了……呀,你小子還傻愣著幹啥,趕緊喝啊,你小子今晚都沒喝幾杯,少裝了!」


  對方既是長輩,又剛剛應了自己的請求,這於情於理,馬發都覺得自己實是推辭不得,當下捧著罈子好不為難。


  「咦,賢侄,莫非你這是要駁為叔的面子?」卓飛察覺到了馬發的不對,佯怒問道。


  眾人也很驚訝,心說馬發這麼精明的一個人,總該不會為了不和一罈子酒而得罪自己的叔父加貴人吧?這不對路啊!

  而最不爽的還是王挫了,只聽他氣哼哼地言道:「馬哥,虧兄弟還總幫著你說話,可你咋連這點兒面子都不給我師父呢?而我師傅剛剛才答應了幫你,你……你說你這也太不仗義了吧!」


  馬發額頭冷汗直冒,忽然猛一咬牙,將酒罈向案几上一頓,然後噗通拜倒,沖著卓飛伏地三叩,請求諒宥。


  眾人見狀,皆驚,不知馬發何以至此。而卓飛則是一臉詭異地盯著馬發不語。


  而王挫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又忍不住好心地提醒道:「馬兄,你真是不了解俺師傅,他老人家最恨人跪,你越跪他越生氣。唉,算了,要不我幫你把那罈子酒喝了得了,省得你難做。」


  馬發聞言,頓時嚇了一跳,想要趕緊站起來,可又覺得還是跪著道歉會顯得比較心誠,進退兩難,一時間竟不知自己該如何才好。


  吳天見馬發被三師兄嚇得進退失據,忍不住出言解圍道:「咳咳?吾師乃通情達理之人,馬兄若是有難言之隱的話,不妨明言便是。」


  馬發幡然醒悟,感激地望了吳天一眼,又趕緊對著卓飛抱拳言道:「卓叔父,非是小侄不肯盡飲這壇酒,只是小侄酒量淺薄,若是飲完這壇的話,那怕是真的就要醉倒了。」


  「唔,這不廢話么,賢侄要是喝完不醉,那為叔還灌你作甚?這一家人齊聚,本是開心之事,可.……可賢侄卻如此惜醉……唉,看來是叔父自作多情了。」卓飛毫無為人叔父的自覺,蠻不講理竟然還能理直氣壯,而語氣更是刻薄陰損到了極點.……

  馬發暴汗,慌忙叩了兩個頭,急急辯解道:「叔父息怒,非是小侄惜醉,其實是因為小侄曾經定下營中飲酒不得超過三碗的規矩,若是自行違背,那怕是……怕是日後再難服眾了。小侄今日得見叔父,心中高興,已是喝多了兩杯,若再飲醉,實是……唉,小侄對天起誓,小侄對叔父感激親近之心絕無半點含糊,只是.……只是……只是請叔父息怒,來日歸家后,小侄定自罰三壇謝罪!」


  卓飛聞言,不語,只是冷冷盯著馬發,直把馬發看的心頭髮毛,實在想不明白為何對方的眼神有如實質,讓人不敢與其對視。唔,雖說是長輩,但畢竟也只是個束髮少年,而我馬發活了這麼多年……咳咳,叔父果然非常人也!

  馬發愈發地敬畏起來,而帳中諸人也為馬發捏了一把汗,實在猜不透喜怒無常的卓飛會怎麼看待馬發的解釋,不過察言觀色,馬發多半是要糟糕啊!

  眾人皆有所思,可卻沒一人敢為馬發幫腔求情,倒不是他們不仗義,而是這些徒兒們都知道自己師傅的心思實在是捉摸不透,本來無事,你若一求情,那搞不好就真得求出事兒來了。


  帳中無人言語,氣氛愈發緊張。再說作為卓飛唯一徒孫的羅忠,本來他一直美滋滋地陪在恩師吳天的身旁小心伺候著,也不亂說話,只是默默地享受著一步登天的快感。可到了此刻,這沉重地氣氛真令他有種想要逃出去的衝動。


  羅忠忍不住心中叫苦,暗想到:按說這營中不許飲酒本是正理,無可非議,可是.……可是師祖人稱辯才無雙,誰不知他老人家三言兩語就能顛倒黑白,指鹿為馬,而你馬發就算是再有道理,那也得師祖他老人家說你有理,你才是真的有理,否則的話,那你的道理就不是道理了。唉,馬發啊馬發,上一個試圖和我師祖講理的人是我們大當家的,可他的話還沒說上兩句話,就慚愧的自刎而死了.……嘿嘿,總之如今誰也幫不了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羅忠雖然棄暗投明沒多久,但由於其親身經歷和各類傳說聽得太多的緣故,所以他對卓飛的敬畏之心絲毫不下於其他人,而對卓飛性格的把握,也頗有心得。


  可是,這回羅忠卻判斷錯誤了,只見師祖卓飛盯了馬發半天,一直盯到對方冷汗浸透了全身盔甲之後,忽然一拍案幾,仰天長笑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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