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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四章 初生牛犢

  哈剌不花真的有些佩服這些南軍了,他甚至一度暗想到,若是天下的南軍皆是這般模樣的話,那真不知咱蒙古人還能不能佔據了這花花綠綠的江山啊!

  當然了,南軍的瘋狂行徑也更能證明哈剌不花的猜測,他們其中一定有大官兒,而哈剌不花必須抓住這個人,否則違背軍令,並折損了近半人馬的他,恐怕真的只有一死謝罪了。


  事到如今,哈剌不花早已沒有了退路,他必須屠盡面前這支宋騎,捉到他們在保護的大官兒,說實話,透過前面層層人馬,哈剌不花似乎都能看到宋騎最後面的那員披掛一身吞獸碎銀甲主將,看那斯文的模樣兒,唔,應當是個文官。


  哈剌不花很有經驗,他知道南人統軍的只要是文官,那多半就是個很大的官兒了。


  宋騎一個接一個地被斬落馬下,草原上的勇士眼看著就要突破山口,捉到那個大官時,遠方忽然傳來的轟隆隆的馬蹄聲,沒錯,草原上的勇士是絕不會聽錯馬蹄聲的.……

  敵人的號炮升空,哈剌不花急了,因為只要敵人有援軍趕到,那自己師老無功不說,只怕就連逃生都成問題了。


  所有的探馬赤軍都是經驗豐富的百戰老兵,不用哈剌不花分析厲害,便都開始玩命了,因為他們知道,不管待會兒是迎戰南人援軍,還是打馬撤離,那都必須儘快地將面前這些討厭的宋騎斬殺乾淨才行。


  可是受到援軍激勵的宋騎,猛然鼓起餘勇,卻比方才更加地頑強了,雖然人數仍在不住地減少,但是卻依然死死地堵著山口,寸步不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乎每一息都有騎士被斬落馬下,戰鬥實是慘烈無比。小半刻鐘后,就在最後一排宋騎頂上去時,河彎處終於出現了援軍的身影。


  許之鑒凝目眺望,只見一隊馬軍正沖著自己這邊兒極速趕來,人長什麼樣兒還看不清,但看那隊馬軍的身形,似乎都是披著鐵甲的,想來該是己軍無疑,畢竟韃虜多著毛裘,就是披甲也都是些皮甲,少有披鐵甲者。


  「兄弟們!援軍到了!就到了!頂住!頂住!」文群興奮地大喊道。


  可惜許之鑒卻沒文群那麼興奮,因為他發現這隊馬軍的人數至多不過三百員,而此刻韃虜至少還有二百五十餘騎,就算那三百馬軍填上,這戰果似乎還是不容樂觀啊!

  援軍速度很快,越來越近,引頸眺望的文天祥忽然喃喃言道:「咦,看著不像是龍岩馬軍啊.……」


  聲音不大,卻令許之鑒和文群的心一沉,不過旋即文群就高呼道:「看,那是方天畫戟,是史家子,定是史家子,這下咱們有救了!」


  方天畫戟?史家子?有救?

  許之鑒跟著文天祥的時日尚短,聞言頓時一頭霧水,實在想不出這個史家子到底是個何方神聖,不過不用他亂猜,因為很快他就看清了為首那員將領的模樣兒,這令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胯下白玉馬,頭戴紫金冠,身披銀光寶甲,手持一桿方天畫戟,爍爍生寒。細腰窄背,雙肩合抱,面賽敷粉,劍眉豹眼,通貫鼻樑,方海闊口.……

  總而言之,這員小將的賣相兒當真是英氣逼人,八面威風,令人於恍惚之間,竟有霸王在世,溫侯重生之感也……

  許之鑒心中升起了希望,可是禁不住又有些嫉妒,暗自祈禱,來將千萬莫要是個銀樣鑞槍頭才好……

  「前方何人,速速報上名來!」


  人未至聲先至,隔著老遠距離,三百馬軍便齊聲斥問。


  許之鑒能理解對方此舉,畢竟馬速太快,若奔到面前還不知敵我,那是容易誤傷的。


  「文大帥在此!速速來援!」


  「文大帥在此!速速來援!」


  許之鑒大聲疾呼,而其餘倖存的宋騎亦高聲呼喊到。


  對面的銀甲將聞言,明顯一怔,然後揮戟一劃,三百馬軍頓時勒馬減速,並組成錐形衝鋒陣。而為首這員小將,確是一夾馬腹,單槍匹馬地趕至近前。


  「真是大帥!唔,成忠郎史克虜率本部團練救援來遲,還望大帥勿怪!」


  來人正是史克虜,文天祥正想說話,許之鑒卻已著急地問道:「不怪,不怪,史將軍到底帶著多少兵馬?莫非只有這三百騎?後邊還有步卒么?」


  一連串的質問,讓史克虜有點兒發暈,不過他也知情勢緊急,是以也不計較對方的越俎代庖,點了點頭,答道:「就這三百騎……」


  「真的只有三百騎!」許之鑒好不失望,心說三百騎,還是雜牌團練,這就算頂上去,那也是杯水車薪,糟蹋性命啊!

  許之鑒望了望同樣倍感失望的文群,又打斷史克虜說道:「行了,莫再說些廢話,爾趕緊護送大帥撤離,吾等留此斷後,大帥就託付於爾了!」


  「混賬!事到如今,本帥豈可苟活!」文天祥害怕文群和許之鑒會打暈自己,所以將刀架在脖子上之後就再沒拿下來過,


  「大帥您這是……」史克虜從未見過德高望重的大帥這般模樣兒,忍不住不分尊卑地問道。


  「大帥!您就成全兄弟們吧!」許之鑒痛聲疾呼。


  「是啊!機會難得,大帥,您就先撤吧!」文群亦呆著哭腔吼道。


  「這.……不!本帥死也不走!」文天祥猶豫了一下,不過很快又變得決絕無比。


  許之鑒和文群徹底絕望,不知再說什麼才好,而史克虜實在有些費解,望了望山口裡面的情形,忍不住又試探著說道:「韃虜似乎也不是太多,不如.……」


  許之鑒望著臉上還有些稚氣未脫的史克虜,知道這定是那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帶著自家的鄉團前來勤王的。放著清福不享,卻自帶兵馬來投軍,不說別的,光是這份忠義就很是難得了,此間戰局難逆,何苦害了人家性命。


  許之鑒望了望垂頭嘆息的文群,又望了望已別過頭去的文天祥,知道這兩人的心意與自己相同,皆不願再拖累這史家子,於是苦笑了一下,言道:「既然如此,那史將軍請速速率軍回龍岩求援,並將此間事,通報蓮城大軍,命他們自行撤回漳州,莫再空等。」


  史克虜聞言后,更是不解,心說我一走,那你們豈不是死路一條么?


  「到底山中藏有多少韃虜,爾為何頹喪至此哉!」


  史克虜想不明白對方的用意,而他本就是個不太喜歡動腦子的人,於是頗有些不耐煩了,而他自然不敢對文天祥不敬,也不敢對文群不敬,但是他對這個不知級別許之鑒倒是不怎麼畏懼,是以厲聲喝問到。


  許之鑒嘆了口氣,心說讓他知難而退也好,於是言道:「應當還有兩百過半,皆是韃虜本軍,十來裡外應當還有六,七百韃虜,正在徒步趕來。」


  「什麼!」史克虜身子探前,瞪著許之鑒,直把眼珠子都快給瞪出來了,片刻后,忽然哈哈大笑道:「你這將軍好不有趣,兩百多韃虜就要亡命而逃,真是……」


  「放肆!許將軍是怕了害了你小子性命!怎地不知感激,趕緊退下,按令行事!大帥.……大帥必不會怪你的!」文群厲喝到。


  史克虜望向文天祥,只見自己一向敬重的大帥,竟然也目露慚愧之色,苦笑一下,又沖著自己輕輕地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快退。


  就在此刻,山口的宋騎已經被敵虜砍出了一個缺口,緊接著數騎自此突入,宋軍防線眼看就要崩塌在即。


  史克虜再次仰天長笑,朗聲道:「兩百敵虜,在本將眼中,不過是土雞瓦狗爾,大帥稍避,且看我一展威風是也!」


  方天畫戟揮下,遠處的三百團練馬軍轟然而動,史克虜不待本部兵馬趕至,便一夾馬腹,舞著手中的方天畫戟,向那幾名剛剛突進來的韃虜沖了過去,身後留下一串長笑.……

  初生牛犢不怕虎,雖是勇氣可嘉,但這並不意味著牛犢就能打過老虎,更不代表老虎會大發慈悲而不去吃它。許之鑒搖頭輕嘆,對接下來的場面實是不忍卒睹。


  或許是史克虜張牙舞爪肢體動作的太過於囂張,以至於剛衝進缺口的三名敵騎不約而同地將他選作了第一目標,打馬迎面撲了過來,史克虜以一對三,卻夷然不懼,手中方天畫戟一抖,寒芒掠過,三顆大好的頭顱登時騰空而起,而不等屍身落馬,一道銀光已從三騎中間的隙縫沖了進去,緊接著,就是.……就是個人表演了.……

  「此處有本少俠足矣,爾等速速避往兩旁,莫再擋著衝鋒之路,礙手礙腳!」史克虜手中不停,口中疾呼道。


  殘存的四十宋騎,正殺的天昏地暗,聞言皆是一怔,心道哪來的混賬竟敢如此託大,就算你是援軍,那也不能這般說話,這不是瞧不起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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