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 碧和解惑
碧和從碧菡房間出來，便看到金一君站在遠處，清風吹拂金一君的衣衫，曾經記憶中的金一君依舊翩翩儒雅，碧和走了過去。
「好久不見。」金一君看著碧和微笑。
「好久不見，金一君。」碧和知道金一君在此處的原由，便也想好好聊聊。
「金一君是否賞光陪我夜遊一下萬土庭呢？」碧和相邀，金一君點了點頭，兩人便並肩前行。
二人這樣安靜的走了許久。
「金一君是好奇這些年我做了什麼呢？還是好奇我為什麼回來？」碧和故意逗金一君。
「時間尚早，洗耳恭聽。」
「其實我一直很遺憾沒有對金一君說聲謝謝，當年在萬土庭是你一直悉心照顧我保護我，我知道的。」
「你怎知？」金一君有些好奇。
「那時候大部分時間我都神識不清，但也有那麼一點點時間是有意識的，只是身體動彈不得。」碧和一邊說一邊用手描述一點點的手勢。
「金一君當初在金天閣放走了我，又在萬土庭護著我，是因為我小師姐吧。」碧和一語中的說進了金一君的心裡。
「只是覺得該做而已。」金一君平靜地說。
「不管怎麼樣，我都替我小師姐謝謝你。以前我覺得我活著就是為了報仇，除了報仇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那時候覺得世道不公，我並沒做錯什麼，為什麼就成了禍害天下之人？被各世家追趕喊殺，心裡不甘，恨極了。」碧和回憶著曾經，滿臉的憂傷。
金一君微微轉頭看著碧和的神情，稍低下了頭。
「後來我被蠱蟲所惑血洗了幾個世家，我才知道我真的會變成人們懼怕的樣子，我還依稀能記得他們看到我時的恐懼，那些乞求與哀嚎，多少個夜晚我一次次被驚醒，這不僅成為了世人的噩夢，也成了我的心結。」碧和繼續回憶著。
「嗯。」金一君問。
「不恨是假的，無妄海那日我恢復神智看到師姐，那一瞬間我忘卻了所有的不快，就好像見到久違親人的喜悅，可慢慢清醒后我才想起我已經成為世人所說的魔女，我害怕極了。後來看到萬子昂和赤惜風為了我身受重傷還在堅持，那一刻我知道我不能這麼自私，若我的消失可以救了他們，我是願意的。」碧和一邊走一邊說，一轉身發現金一君停了下來。
碧和看著金一君微笑，金一君繼續走上前，二人並肩齊行。
「跳下無妄海的時候我以為我死定了，還好老天眷顧撿回了一條命。在無妄海的日子日復一日的不停經轉四季，我才恍然，人的一生想必就是如此吧，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消平，也包括仇恨。」碧和說完停頓了一下。
「這次回來我不是兌現承諾的。」碧和停下轉身看著金一君。
「無妄海那夜所說的話我沒想過兌現，能活著回來已經是偷來的了，我只想跟我的家人一直在一起，過著平淡的日子。我不想再看到我的親人和朋友為我兩難，也不想再見血腥。」碧和已經明確表示了自己回來的目的，金一君也已知曉。
「我知道各世家還是會恐慌，我可以保證，用我碧水台起誓，若有一日我再使用吸靈之術便自行羽化。」碧和對著金一君舉起右手發誓。
「我一直有一事不明。」金一君看著碧和，知道只有碧和能給出答案。
「何事？」碧和問。
「你是被何人蠱惑？」金一君問完，碧和笑了。
「赤青殊。」
「赤青殊？」金一君反問確認。
「嗯。」碧和點了點頭。
「我也曾懷疑過，但赤城並未有蠱蟲之術，我也就沒再深究。」金一君低頭思慮。
「我一直懷疑一事，還希望金一君能幫忙。」碧和說出請求。
「請講。」金一君平靜的說。
「當年我被赤青殊關在牢房時，她曾提過她是受黑衣人所託殺了赤鈺桑的，就連這個蠱蟲之術也是黑衣人教她的，我在想這個黑衣人是不是就是在騰龍山擄走語嫣的那個人。」碧和將自己的猜測告知金一君。
「這個黑衣人一直行蹤神秘，多年未曾露面，我也追查了多年，毫無頭緒。」金一君慚愧不已。
「我覺得我可以去試探一下赤青殊，我這次回來，她一定是最恐懼的。」碧和建議。
「若能找出幕後之人，也算是除一大患。」金一君贊成碧和的主意。
「還有一事我得說明。」碧和停下來，對著金一君。
「碧水台和赤城的恩怨，還請金一君不要插手，當年赤城丟了赤魂珠，赤城王為了能夠繼續療傷便血洗碧水台搶奪碧璽，這種不恥的行徑非正道所為，我可以不追究他人，但碧水台的血仇我一定要討回來。」碧和鄭重的對金一君說。
「你還是沒變。」金一君笑了一下，碧和嚴肅的表情瞬間眉開目笑。
「金一君也沒變啊，還是那麼風度翩翩，大家風範。」碧和伸出了拇指。
「之前好像有人一直背後叫我呆瓜王啊。」金一君打趣地看著碧和，碧和一臉驚訝。
「這，這是誰說的啊，眼神不好，金一君別跟小人一般見識。」碧和心虛的繼續走著，金一君看著碧和的背影微笑著，心裡念到：碧琴，她回來了。
萬子昂在房中不停的踱步，煩躁不已。
「什麼？她出了房門跟金一君走了？」萬子昂氣憤地質問萬宗。
「嗯。」萬宗點點頭。
「這死丫頭，沒良心的，我還以為第二個會來見我呢。」萬子昂自言自語。
「那你去找碧姑娘唄。」萬宗建議。
「不去，我看她什麼時候來找我。」萬子昂賭氣地說，萬宗見狀也不敢再多嘴，偷偷溜走了。
留下萬子昂一人在那生悶氣。
碧和與金一君繼續沿著石子路散步。
「金一君，這麼多年，你沒有在遇見動心的女子嗎？」碧和歪著腦袋從小往上看金一君。
「沒有。」金一君依舊面無表情。
「在我心裡你已經是我姐夫了，但是我小師姐畢竟已經過世這麼久了，金一君還是應該為自己做打算的。」碧和安慰金一君。
「那你呢？與萬子昂作何打算？」金一君反問碧和，碧和臉上笑容消失。
「我還沒想好怎麼說。」碧和有些為難。
「他剛才還來找我。」金一君微笑。
「找你？」碧和驚訝。
「為你，來警告我。」金一君流落出吃瓜群眾的微笑。
「警告你？」碧和驚訝。
「若我敢傷你，他便與天下為敵。」金一君說完，碧和心裡一震，隨之而來的內疚感更加強烈。
「看你神情，你不喜歡他？」金一君反問。
「我，有喜歡的人了，但不是他。」碧和不好意思地看著金一君。
「是隨你跳無妄海的人？」金一君追問。
「嗯。」碧和點點頭。
「金一君是不是也覺得我這樣不好？」碧和反問金一君。
「男女之事自古都是你情我願，我相信萬子昂會懂。」金一君雖然心裡有些心疼萬子昂，但也不想讓碧和心裡有負擔。
「可我不知道怎麼開口。」碧和嘟起嘴巴說。
「萬子昂是個重情義的男子，確實是個好歸宿，但你若心中有他人，還需明確告知，以免更傷他。」金一君提醒碧和。
「金一君所言極是。」碧和贊成金一君所言。
碧和與金一君走著走著便走到了無妄海，看著萬子昂一人坐在崖邊，金一君看了一眼碧和，點頭微笑后離開了。
碧和看著萬子昂的背影久久邁不開步，內心更多的是愧疚，想了好久還是走了過去。
萬子昂轉頭看到碧和走了過來。
「你終於捨得來找我了？」萬子昂一臉埋怨，然後遞給碧和一壺酒。
「見到和爺就這表情啊？」碧和坐了下來舉起酒壺，盯著萬子昂，萬子昂看了一眼碧和，將自己的酒壺撞了一下碧和的酒壺，然後笑了。
「我聽說了，這些年謝謝你了。」碧和是真的感激萬子昂為自己所做的一切。
「咱們之間說什麼謝啊，多見外啊。」萬子昂看到碧和后又變成了曾經的不羈少年，滿眼的陽光和期望。
「也是。不過我真沒想到，你竟然能把萬土庭打理成這樣，佩服。」碧和雙手抱拳。
「我就說我是有雄才偉略的男人，你以前還不信。」萬子昂的臉上洋溢著得意的神情。
「你以前除了惹禍就是惹禍，天天被你爹追著打，我信你才怪。」
「以前的日子無憂無慮的，那時候天天就想怎麼能逃出去玩兩天，怎麼能逃過我爹的打，日子過的呀。」萬子昂一邊說一邊笑，然後又無奈地喝了口酒。
「是啊，以前的日子真是無憂無慮，一天除了惹事不知道要做什麼。」碧和也陷入回憶中。
「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就把房子點著了，我被我爹打的啊，半個月都沒下床。」萬子昂一邊說一邊聳肩。
「你還說，就你和赤惜風瞎抬杠，害得我們三個差點被燒死。」碧和瞪了一眼萬子昂。
「這你哪能怨我啊，要怪就怪赤惜風那小子學藝不精，練個御火之術還想顯擺，結果火球在屋裡亂竄。」萬子昂把禍事源頭推給了赤惜風。
「你還記得當時赤惜風的樣子不，不停追著火球跑，現在想起來都快笑死我了。」碧和說完便和萬子昂捧腹大笑。
「我怎麼不記得呢，這糗事我能記得一輩子。」萬子昂一邊笑一邊說。
「這次暢學他怎麼沒來？」碧和詢問。
「聽說赤城王抱恙，他就留在赤城了。」萬子昂回答。
「嗯，我聽師姐說了，他還成婚了。」碧和繼續詢問。
「嗯，你走後沒多久就跟赤青殊成婚了。」萬子昂看著碧和的表情有異樣便調侃。
「怎麼了？你心疼了？」萬子昂打趣道。
「說什麼呢，我就是覺得赤惜風這什麼眼神，娶誰不好娶這個蛇蠍心腸的女人。」碧和一臉嫌棄。
「這赤青殊不就是刺殺你未遂嘛，至於這麼罵人家嗎？難不成你吃醋了？」萬子昂以為碧和吃醋。
「我吃什麼醋啊，當初給我下蠱的人就是赤青殊。」碧和生氣地解釋。
「赤青殊？赤城怎麼會蠱蟲之術？」萬子昂疑惑。
「我哪知道。」碧和說完喝了一口酒。
「此事赤城王是否知曉？」萬子昂追問。
「嗯，赤青殊抓我就是為了給赤城王療傷。」碧和說完萬子昂起身把酒壺摔碎了。
「還說什麼正道，真是可笑，赤城這幫王八蛋。」碧和見萬子昂氣憤的模樣笑了出來。
「好了，坐下來了。」碧和拉著萬子昂的衣袖，萬子昂坐了下來。
「我要知道是赤城搞的鬼，我就滅了它。」萬子昂越說越氣。
「你看你，我師姐還說你現在成熟冷靜，有大家風範。」碧和故意逗萬子昂。
「碧和，你放心，這仇我幫你報。」萬子昂篤定地說。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自己會解決。」碧和笑萬子昂的傻樣。
「赤惜風這小子什麼眼光啊？」萬子昂幫著碧和埋怨起來。
「他可能並不知情。」碧和還為赤惜風辯解。
「他怎麼可能不知情，不然當年他怎麼會解蠱。那時候我就覺得奇怪，這小子，藏了這麼大的秘密，我定饒不了他。」萬子昂咬牙切齒地說。
「他也是處在赤城與我之間為難罷了，不管如何，最後他都救了我。」碧和心中還是知曉赤惜風的難處。
「無妄海那日，他也真的跟他爹翻了臉，他爹為了給眾世家交代，回赤城罰他10道火雷，差點死了。」萬子昂說完，碧和心裡沉重不已。
「不過現在都過去了，那小子現在春風得意著呢，上次見到他的時候滿眼的幸福。但你要是想找赤城報仇，我也一定幫你，你萬哥哥我現在已經今非昔比了。」萬子昂挑了挑眉毛一臉得意的表情，就像小孩子拿到玩具顯擺一般。
「我聽說了，你還去找了金一君。」
「這他怎麼都說啊？」萬子昂有點害羞。
「想不到幾年沒見都這般霸氣了？」碧和說完，萬子昂害羞的低著頭傻笑。
「其實我們都知道金一君擔心什麼。」碧和仰頭望著星空緩緩地說。
「我管他擔不擔心，反正這次我定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萬子昂再也不是那個紈絝子弟了，也有了要守護的人。
「謝謝你。」碧和溫柔致謝。
「你別這副表情，我們之間謝字太重了，你能回來已經是對我最大的感謝了。」
「那好，以後還請萬哥哥一定要庇護小的。」
「好說好說，以後萬哥哥罩著你。」
「得嘞。」碧和舉壺碰了一下萬子昂手中的酒壺，然後一飲而下。
「碧和，你後面怎麼打算？」
「打算？想先回碧水台看看。」
「也是該回去了，現在碧水台已經恢復如初了。」
「那還不是得靠你這些年的鼎力幫助嘛。
「和爺不在，我不得替你好好守護著碧水台嘛。」碧和會心一笑。
久別重逢后的相敘就如同久旱逢甘露的滿足，話往事時話往時，故人笑顏均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