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女主的名字
從劉諾向虹表白的那一刻開始到現在,虹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
兩人並在一起的桌子,從各自的三分之一處出現了一片擱置著的“空白地”。
劉諾依然悠閑地的伸直了雙腿斜倚在椅子上,而虹也想平時一樣的該做什麽就做著什麽。
隻是,平常時不時的就坐在一起談天說地,或小打小鬧的兩人,一時間都放棄了這延續了好久了的習慣。
男孩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但卻沒有去過問,一方麵因為覺得無關自己,問的話顯得自己多嘴;而另一方麵更是因為內心的一些想法而怯於去問及。
劉諾在看似無視發生變化的一切裏,目光卻始終或聚或散的從未離開過虹的側影。
“走吧,吃飯去。”,上完白天的課後劉諾像往常一樣的回過頭叫著男孩。
“行,那走吧。”,男孩合上書本,卻是說走未走,下意識的向著虹的後背看了看。
“唉呀還愣著幹嘛!我早就餓了!”
“嗯,好。”,男孩起身穿上了搭在椅子上的外套。
虹很自然的將椅子向前移動了一些,在劉諾還沒來的急開口的時候。
劉諾滿不在乎的不置一詞,很自然的駕馭著兩條腿向教室外麵走去了。
隻是男孩,向著伏在桌子上的虹回首了好幾束目光。
虹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睫毛在跳著一隻關於心事的舞。
一路上劉諾都和平時並無兩樣,即使少了虹他也可以找到和男孩可以聊的話題,相比於劉諾表現的如無其事與虹表現的心事重重,男孩心裏的天平不自覺的偏向了虹這一邊好多。
飯後男孩說想要到樓下去看看有沒有新到的雜誌,提議劉諾先自己一個人回去。
“好吧!最煩的就是‘書’了!”,劉諾說罷便一個人走了。
男孩向他做了個揮手的姿勢後,便徑直向位於一樓最裏層的書店走去。
而虹,此時正站在書店裏被攤開擺在中間大桌子上的各種雜誌前。
男孩望著印在透明毛玻璃窗上的虹瘦瘦的背影,漸漸的在他漸行漸近的腳步中變的清晰了起來,虹正低著頭,很專注,卻又好似心不在焉的翻著……
“吃完了?”,虹低著頭向著已走到她身邊的男孩說。
“嗯”
“這期的《80後》沒到。”
“哦,是嗎?”
“學校裏看的人不是很多,都覺得故事寫得太成人化。”
“不啊……我覺的這樣的故事反而很有深意……”,徽站在她麵前,一直看著她說。
虹淺淺的笑了笑,並沒有抬頭。
“看來今天是買不到什麽了,你有什麽要買的嗎?”
“我……嗯有!”
“哪買吧,我等你。”
“好”,男孩回過頭去,正對著的是世界名著係列的書架,男孩“認真”的掃視著僅有的不超過二十部的名著小說,最後拿了一本名字看起來最特別的歌德的《少年維特之煩惱》。
男孩打都沒有打開就拿著去櫃台付錢了,虹提醒他道,“不翻開看看內容嗎?萬一不對你的口味呢?”
“不用,書名起的就很好,書也不會無趣。”,男孩笑了笑說。
虹笑了下,淺淺的,沒有眼睛的參與。
“那走吧。”
“嗯”
從食堂出來的時候,地上已積了一層薄薄的雪花,天上的雪花依然落著,玉屑般的,飄飄灑灑。
虹抬頭望了一眼路燈下帶著金黃光暈的一小片天幕,靜靜的,打著旋的將金黃的雪粒一顆顆連成線的投下。
“終於下了場雪。”,男孩說。
“到操場上走走吧,嗯?”,虹提議道。
“但,自主學習的小自習快開始了。”
“那你回去吧,我自己去走走。”,虹說著就往學校的操場那邊去了。
“等等……其實我不怎麽想回去上那個所謂的自主小自習的。”,男孩在虹走出去了幾步時說到。
虹聽到後放慢了腳步,男孩得以跟在她的後麵,保持著一肩的距離。
兩人就這樣的在操場上,繞著一圈橡膠做的跑道,踏著薄薄的積雪,借著灰黃的路燈,時不時的看一眼降雪的天幕,散起步來。
“我聽過一個故事”,沉默了一會兒後虹開口到。
“哦,關於什麽的?”
“一個關於雪的”
“可以說來聽聽嗎?”
“一個吸血鬼,怕見陽光,卻喜歡看雪後的初陽,直到有一天。被灼傷在了雪後的初陽裏。”
“哦,後來呢?”
“後來男主出現了並救了她,男主是一個攝影師,她告訴男主她得了怕見光的怪病後男主就讓她住在了洗照片用的暗室裏,每天她都看著男主在暗室裏工作並最後愛上了男主。後來男主因為戰爭的原因而不得不離開她,在出發的前夜她把自己對男主的愛並著身體毫不保留的給了他,而男主也說穿了一直都知道她是吸血鬼的事。”
“接下來呢?”,男孩問。
“為了對男主的那份愛,她放棄了對人血的吸食,最終在男主離開後直到幾十年裏再也沒吸食過人血,而她的身體,因此而得不到給養的退化成了老太婆的模樣,她在生命快要結束的時刻她突然相見到男主一麵,就離開了自從她離開男主家之後一直住著的守墓人的房間,但說是離開其實她就是從屋子裏走到了門口,這已經是她身體的極限。”,虹停了下,看了眼在恰到好處的雲霧裏朦朧了的月亮。
“而此時,男主就站在她為自己建的墳墓前,墳墓是她在還有生氣走出守墓室的時候托人建的,目的是希望有朝一日男主找到這裏時以此而認為她已經死了。而此時他與男主的相見已是在那晚後的三十年。三十年裏男主從未放棄過愛她的心也從未放棄過對她的追尋,然而上天就是這般的讓他們彼此隔離三十年之後的在生命垂危之年才再一次的相見。
墓碑上刻著她為自己寫的墓誌銘:‘晴一個得到過愛的……’並沒有標明自己的吸血鬼身份。男主看著這樣的獨特的墓誌銘,在早已昏黃不再少年的眼底,積滿了幹淨如少年般純真的淚……
‘晴’,‘晴’,‘晴’……男主在她的墓前以最痛苦方式一遍又一遍的念著刻在墓碑上的她的名字。於是一瞬間的,她完全失明的眼睛望見了帶著歲月印痕的男主的臉;她已經失聰的耳朵聽到了念著她‘晴’的男主哽咽的聲音;她幹癟皸裂的皮膚感受到了撫摸著墓碑的男主溫存的手心。於是晴就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感受著跨越時空,跨越人與吸血鬼的整整蓄積了三十年的愛戀與深情……”
故事講完了,很長卻又很短。
“很喜歡這個故事吧?要不怎麽記得這麽真切。”,男孩說,第一次的,在虹的麵前不再緊張。
“嗯,印象很深,讀完了都有幾個月的無法釋懷,特別是吸血鬼‘晴’的放下與執著。”
“威尼斯的雪。”,男孩說。
虹吃驚了一下,“你剛才說什麽?”
“故事的名字,威尼斯的雪,男主叫傑瑞安,女主我一直想不起來但你剛才告訴了我,‘晴’”,男孩微笑了下,竟有些有別於劉諾的別樣的讓人舒服的感覺。
虹驚喜的笑了,帶著兩輪彎彎的閃著光的月牙,“你讀過,你真的讀過……”
瞬間的,一種比女孩帶給他的更願意讓他接近的心與心的感覺,流淌著,在血液,神經,表皮的每一個細胞裏靜靜暖暖的流淌著……
那天他們在學校的操場上待了很久,從小雪粒一直待到鵝毛大雪的降臨。而當他們回去的時候夜自習已經隻剩下了不到半個點的時間。
劉諾低著頭斜靠著牆壁,椅子的靠背並沒有得到發揮它作用的機會。
看著他們兩一前一後的回到教室劉諾隻是頭抬了一下,之後便再次的低下去忙碌著了,班級裏有些來自不同聲音的切切私語,一般在這個時候最喜歡插上一嘴黑胖卻是安靜的。
“是不是被老師查到了?”,男孩問劉諾到。
劉諾沒有回答他,轉過身體坐直了,直挺挺的留給男孩一個後背。
男孩有些不明所以的尷尬,朝著虹看了一眼。
虹笑了笑,示意他不必去管他。
男孩心領神會的點了點頭。
約莫20分鍾之後,下課鈴如約的響起了。
“待了那麽久,沒少聊吧?”,回到宿舍後劉諾雙腳踩在洗腳盆上,對著男孩說。
“也沒聊什麽,就把她以前看過的一個故事說給我聽來著,我們那麽就沒回去上課,老師一定發現了吧?”
“沒有,有我呢!就隻說了這些?”,劉諾自信的笑了下。
“那就好,謝謝你了;嗯,就說了這些,其他的也沒什麽了;你們兩今天是不是有些誤會發生了?”
“還給你八卦上了!”,劉諾調侃到。
“沒有,就是問問。”,男孩拘謹起來。有些不自在的。
“也沒什麽,我向她表白被她拒絕了。”
“哦,為什麽呀?”
“她有對象。”
“那難怪。”
“切!有男友怎麽了,我又不是沒撬過有男友的,征服她遲早的事。”,劉諾將身體向後一樣,雙手叉著床說,長發隨著的向後揚起,露出偏高的發際線。
“那祝你成功了!”,男孩說,不自覺的笑了下,有些僵的。
“真心祝福我?”
“當當然了。”,依然僵著的笑。
劉諾上揚了下嘴角,端著洗腳水去水房倒去了。
男孩的心裏起伏著,從劉諾一說出“表白”兩個字開始。雖然這是個他從事情一開始就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的回答,但真正讓他有些思緒翻飛的不是劉諾對於虹的表白,而是虹本來就有對象這件事。
劉諾倒過洗腳水返回到了宿舍,將洗幹淨的襪子搭在了宿舍的晾衣線上,掏出藏在鞋盒子裏的手機聽起了音樂,手指在手機鍵盤上上敲動著,不知在給誰發短信還是在偷菜聊。
男孩將夜自習上欠下的作業從書包裏掏出來攤開在折疊式的小桌子上,準備熬夜補回來。
筆帽晃動下,筆尖一刻不停的在各種紙上來來回回著,英語的閱讀理解加完形填空,數
學的各種函數的奇偶和單調增減,語文的文言翻譯還有古詩鑒賞,以及物理的加速度和化學的摩爾質量等等一共九門課程的作業。
“原來,她是有男友的啊!是有男友的。”類似的話在男孩的心裏低吟徘徊著,在他不情願卻又不自主的被吸引去想的情況下。男孩就這樣“心手不一”的熬到了差不多十二點時把作業全部完成了,而此時劉諾已經蒙著被子睡了好久。
這晚男孩做了一個夢,夢裏是虹對著他笑的場景,在夜色籠罩的路燈下,很美很美,男孩想都沒想的就伸開雙手去擁抱她,卻在抱緊的那一刻於鼻翼間縈繞起了女孩的氣息,男孩想鬆開懷抱的雙手確認一下,夢卻在這個時候像突然停電而導致的電視機突然黑屏般的被抽離他的腦海。
男孩睜開眼,周圍還是籠罩在都市昏黃夜色裏的黑暗,天並沒有顯現出要早晨了的感覺。男孩緩了緩神的回味著那個夢,卻想不出自己到底是在帶給自己一個怎樣的啟示;倒是讓他想起了另一件事來聖誕節也就這些天了,但他還沒有將答應送女孩的禮物寄出去。
“明天中午得跑一趟郵局了,再不寄過去就趕不上聖誕了”,男孩自言自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