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遊行的代價
一隻由幾百人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的從不知道的起點通往不知道的終點。
行進的期間,有人退出著,也有人加入著,他們喊著內容相同卻發音前後有別,音色與音調有別的口號,一路上的行人以不同的態度待著這隻隊伍,有的觀望,有的駐足,而更多的是敬而遠之,以此而一路上的所有的日係汽車,都被蓋以社會主義中國的符號,或是五角星,或是一整塊的紅
“撞小剛的是這輛不錯吧?”,劉諾問,順手從腰後拿出準備已久的錘子。
“對,就是這個王八殼子!”
隨後是硼的一聲汽車玻璃窗碎裂的聲音
再接著是警車的如約而至,在劉諾等人砸得忘乎所以的時候,就像一切都偶然的必將注定一般。
男孩早在閆得官尋找劉諾的那一刻便開始替著他擔憂起來,以此而帶來的擔憂蓋過了自己不去赴約的自責,同樣的虹也在心裏泛著嘀咕,直到靠著窗戶的幾個學生說看到了警車停在了學校的門口,男孩便明白了事情正在朝著自己所想著的最壞的方向發展。
然而閆得官之後卻像沒有發生任何事一樣的繼續的上課,繼續的講著隻有他自己可以聽得懂的課。這讓男孩又有了一絲事情往好的方向發展的期望。
“劉諾是不是真的去街上參與遊行去了?”,虹坐到男孩旁邊的座位上問。
“八成是了”。
“他是有病啊!”,虹生氣著,帶著對他的關切。
“他還叫我跟著去來著。”
“你可別!”
“當然!這不我還在這兒呢嗎。”,男孩心中有著一絲欣喜。
“咱們跟他不一樣!你應該也不用我說吧!”,虹對這男孩,很認真的說。
“嗯,當然,不過,他應該不會有什麽的吧!去了的又不是他一個。”
“不會?這可就難說了,警車都開過來了!是去的不隻他一個,但人家的班主任不叫‘閆得官’。”,虹說到。
“真是服了他了,怎麽還真當自己是‘五四’愛國青年了!”
虹和男孩就這樣的在擔憂中度過了一個上午,中午的時候,男孩在宿舍都沒得見到劉諾,到了下午虹的旁邊依然是空的,聽早來的和中午沒有離開教室的學生說劉諾回來過,在閆得官的辦公室裏,另外跟著的還有一個中年的看起來老師模樣得女人,於是不知是真是假的關於劉諾的各種說法就這樣傳開了,在眾人的議論聲裏,男孩和虹反而變得像是最和劉諾不熟悉的人了。
讓男孩在最終打消了和劉諾一起去的念頭並以此而堅定下去的是女孩在很久以前對他的叮嚀,不準他參和進任何在此城不利於自己事情的叮嚀,那是在他們倆還未被緊張的學習隔斷彼此的通信的每一封他都無比珍貴的某一封裏提到的。
多年以後這些個被無比珍惜的信會在女孩的收藏裏變得不知去向,在男孩的惦念與女孩的惦念裏,不知去向。
彼時男孩會在依然記得這些信的些許內容裏孤單著,女孩會在依稀的遺忘了這些信的內容裏幸福的與相伴著。
閆得官依然如舊的什麽都不說的上著自己給自己聽的課,依然用“一日班長製度”收取著學生的“脂膏”,依然恬不知恥的用歪著的嘴,歪著的肩膀,歪著的一切幹著很正的事。
雖已入秋但仍未入冬的天氣裏,太陽映照下的客廳了出奇的冰涼,空氣,人,處在此間的一切,都出奇的冰涼,大概是因為空調與暖氣還未供應的緣故。
客廳裏一個身材高挑臉龐白皙留著長發的少年佇立在哪裏,半低著頭,像是在為自己的什麽懺悔著,卻又好像是在泰然的接受些什麽似得淡然著。
對麵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的清瘦,同樣白皙的臉蒼老與成熟著,女人留著一頭栗色的大卷,臉瞥向一旁,帶著一張無絲毫表情但又複雜的臉。
就這樣的,三個人並著客廳裏的一切。
“你說,你到底是要像幹什麽啊!”,半晌之後的拉長的一聲有些歇斯底裏的聲音從女人的嘴裏流露了出來。
少年緩緩的抬起頭揚了揚長發,沒有說話!
“胡鬧!”,清瘦的男人敲著玻璃茶幾“噔噔”的響,讓人分辨不清那是玻璃發出的聲音還是他關節的錯位所帶來的摩擦。
少年依然麵無表情,不知是對這一切表現的接受還是逆來順受,總之,就是這樣的麵無表情。
“還有辦法嗎?”。女人問。
“有什麽辦法!閆得官那種人誰不知道!現在他兒子畢業了,利益關係斷了。”,男人將兩手向前攤開著。
女人深深的歎了口氣,無奈的將臉低垂了下去。
“他自己捅的簍子,自己去補!不是能耐嗎你!”,男人對著那個少年說,之後拖著生氣籲籲又不明所以的無奈的身體離開了。
“我們是真的欠你的了,欠了你好幾輩子!”,女人說。
而少年依然如舊的,隻是站在那裏,就像根本就不屬於這個空間也不熟於這個所屬的時間一樣,不發一言的,沉默著,沉默又沉默著。
太陽的光芒逐漸的在客廳裏變成了金黃,進而是更深的蠟黃,同時客廳了的一切也在向著更冰涼的程度發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