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死亡
「咳咳，」北宮信輕咳兩聲，搖搖頭，「沒用了，我這病是真的治不好了。」
「你看上去嚴重而已。」
「不，我受傷已經十年，如果能夠醫好，早就好了，我堅持了十年，也不過是想要看到冥靈幡然悔悟的那一天而已。」北宮信說著，卻微微笑了起來。
「你還笑，再笑就死了，你知不知道！」南天一隻手為他輸送靈氣，卻發現他竟然一點都吸收不了。
「沒用的，不要白費力氣了，我之所以來這一趟，就是因為知道自己大限已至，現在多活一點時間就是一點時間而已了。」
「怎麼受的傷？是冥靈？」南天問。
北宮信點點頭，「其實，我在十年前，就該陪著夢兒他娘一起走的，可是，如果我們都走了，夢兒該怎麼辦？就算我不在她的身邊，也希望能知道她可以平安長大。」
「那你現在也可以為了夢兒堅持下去。」
「不行了，她已經不再需要我了，有你在她的身邊，我也放心了。」北宮信笑道。
「你就不怕我日後辜負她？」南天問。
「不會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男人。」
「唉，你可真是……」
「不要再勸了，就算你勸了又怎麼樣？我也活不了了，如今我的心愿已了，支持我活下去的信念已經不復存在，冥靈是個可憐的人，你對他也就適可而止吧。畢竟，他也為流雲宗做了那麼多。」
南天點頭，「這個我知道，我帶你去見夢兒一面吧。」看著他毫無血色的臉，南天知道，他已經時日無多了。
其實，南天並不是救不了他，但是，救命遠遠比救心容易得多。救一個人，救得不僅僅是他的性命，更是他的心，只有一心想要存活下去的人，才有可能斗得過死神。而北宮信，心已經死了，就算是讓他活著，也不過是白白遭受折磨而已。
南天選擇尊重他的決定，與其如行屍走肉一樣地活著，還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南天抱起北宮信，往自己的房間處走，路上碰上幾個弟子，讓他們把北宮夢叫過來，還有霓雲裳她們，畢竟，她們都是一家人。
北宮信被放在了南天的床上，似乎是因為受了南天一掌的緣故，他的靈氣流失地很快，身體也開始變得冰涼起來。北宮夢等人聽到消息紛紛趕來，才發現，北宮信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北宮夢凝眉，「你這是在做什麼？苦肉計對我來說是不管用的！」
南天上前握住她的手，「夢兒，你不要這麼說，這不是苦肉計，你父親他，確實活不了多久了……」這話雖然很殘忍，卻是他們不得不接受的事實。
「為什麼？你一定是在和他合起火來騙我，明明昨天還好好地！」
「這……」南天也不知道該怎麼說，說因為自己給他一掌嗎？汗，雖然這件事並不是因他而起，他卻充當了整件事的導火索啊。
「夢兒……」北宮信躺在床上，低聲叫著，「你不要怪南天，我這傷，已經有十年了，一直都沒好，之所以一直在別處不敢出現，除了冥靈的緣故之外，也是怕你見到我這副病病歪歪的死樣子。」
「夢兒，你父親他，其實受了很嚴重的傷，十年前，若不是因為想要看著你長大，也不會憑著這個信念活下去，他早就跟著你母親走掉了。」
北宮夢愕然，突然歇斯底里道：「我不信！既然你之前可以撐過去，為什麼現在就不可以了？你就是在騙我，對不對？」
北宮信急急忙忙地想要解釋，「夢兒，咳咳……你聽我說，我真的不是故意丟下你不管的……你娘親走後，你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咳咳……我怎麼可能忍心拋下你……可是，讓你看到我這幅樣子，我怎麼忍心……爹希望你可以快樂長大，而不是整天為了我擔憂。如今，看到你已經為人妻，而南天又這麼的優秀，我也就放心了，見到你娘時，我也好對她說，我們的女兒，過得很幸福啊……」
話沒說完，北宮信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南天坐在床邊，努力地為他順氣，「你有話慢慢說，不要太激動。」
此時的北宮夢已經淚流滿面，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北宮信好點后，才又斷斷續續道：「夢兒，爹為以前的事向你賠不是，你還願意叫我一聲爹嗎？」
北宮夢看著他，嘴唇動了動，卻沒有開口。
北宮信緩緩閉上雙眼，眼淚順著眼角滑下，口中喃喃道：「你還是怪我，還是怪我……」
南天可以感覺到他的生命在一點點流逝，恐怕已經撐不了多久了，這才開口道：「夢兒，你爹他一直都是愛你的，現在他已經到了這步田地，你竟然連一聲爹都不肯叫嗎？」
北宮夢猶疑著，還是不肯出聲。
「夢兒！」南天嚴厲道，「過來！」
霓雲裳在後面推了她一把，北宮夢才慢慢走上前來。
「你看著眼前這個人，他是你的生身父親，他現在就要死了，最希望聽到的，是你的一聲父親，你連這麼點簡單的願望都滿足不了他嗎？」
北宮夢低著頭，不說話，南天氣結。這時候，霓雲裳走上前，摸了摸北宮夢的頭，「夢兒，開口吧，舅舅他堅持不了多久了。」
北宮夢擦了擦眼淚，才慢慢走上前，拉住北宮信的手，輕輕搖了搖，叫了一聲，「爹……」
北宮信睜開眼睛，眼神中滿是欣慰。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但是已經一點點聲音都發不出。南天稍微給他注入一點靈氣，但是已經無濟於事，北宮信的眼睛還是慢慢合上，手也耷拉了下來。
北宮夢瞪大眼睛說不出話，只能怔怔的看著眼前的人，良久，才啞著嗓子哭倒在北宮信的身上，「爹……」
南天和霓雲裳對視了一眼，沒辦法，只能陪著北宮夢在這裡。但是，既然人已經沒了，屍體也不能就這麼放著。他們回來的路上，北宮信已經交代了自己的後世，屍體要火化，骨灰撒在山間。南天以為他是打算和北宮夢的娘親合葬的，那時候北宮信淡淡地笑了笑，「下一世，我希望她不要再遇上我，和我在一起，她從來沒過過幾天幸福的日子。」
南天沒說話，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愛恨親仇，只有他們自己才能感受，而他能夠做的，也不過就是滿足他們的願望。
南天趁著北宮夢哭的空檔，去處理北宮信的後世，現在北宮望還在昏迷中，流雲宗由南天全權做主。經歷了這一切的長老們再也沒有人敢對南天說半個不字。
交代好一切之後，南天把北宮夢抱起來，這時候，她已經傷心地暈了過去。給她輸了點靈氣，把她放在床上修養，霓雲裳在一旁看著，南天還得去處理其他的事。畢竟這個真假北宮信的事件，流雲宗里知道的人並不多。那些長老們口風都很嚴，沒有亂說話，龜禪道人聽了這件事，只能低低嘆了口氣，打算參加了北宮信的葬禮再回去。
至於冥靈，他還被關在大牢里，等著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再處理。
北宮信的骨灰被灑在了流雲宗的後山，這樣的話，他還可以隨時看一眼流雲宗。北宮夢哭得稀里嘩啦，最後竟然傷心道連眼淚都流不出了。南天在心裡嘆氣，明明這麼希望自己的爹爹能夠回到自己的身邊，又為什麼那麼傲嬌，死活都不肯承認呢。這個世界上最愚蠢的事情，莫過於對於已經失去的事情感到後悔。
南天討厭後悔，所以從不做讓自己後悔的事！
剛剛處理好北宮信的後事，北宮夢便病倒了。東方露跟著霓雲裳守著她，南天請了流雲宗裡面的大夫來醫治她，自己卻抽身去了密室。北宮望昏迷已久，現在也不知道是一個怎樣的情況。
讓天府里的仙帝看了看，幾個仙帝都說，這人走火入魔已深，只要醒了，就會成為敵人。現在最好的方式就是趁著他還沒醒的時候，趕緊處理掉。
南天有些猶豫，雖然他從來都是果斷的人，但是在這件事情上，不得不自己斟酌斟酌。
現在玉天仇不在，宗里除了阮瑀，他也沒有什麼十分信任的人，現在一切都是要靠自己了。阮瑀過來時，發現南天一個人正在沉思中。
「想什麼呢，這麼認真？」
「在想，接下去的路應該怎麼走。」南天一向都有點遊戲人生的姿態，因為任何事情在他的眼裡似乎都不是很重要，任何困難在他看上去也是那麼簡單。看來，這次是真的遇到棘手的問題了。
「到底怎麼了，」阮瑀問。
「如果我和你說，有一個人徹底救不，而放任他活下去就等於給自己增加了一個敵人，但是這個人對於流雲宗有著重要的意義，這個時候，你會怎麼做？」
「你是說老宗主……」阮瑀驚訝道。
南天低低嘆了口氣，沒說話。
阮瑀知道他是默認了，他確實是十分震驚的，他沒想過南天竟然救不了老宗主。
「我問你，如果我說我真的救不了他，你信么？」
「這個……當然。」阮瑀肯定道，「你從來不說假話，這一點我信任你。」
南天拍拍他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兄弟，可你覺得，那些長老們，他們會相信么？」
「這……」這還真的不好說。阮瑀也糾結了，畢竟，那些長老雖然認可了南天，但並不意味著他們就完全信任他，在這裡，南天算是閱歷最淺的一個，而就是這樣的他卻要執掌流雲宗，難免有不少人不服氣。
「我不光是因為這個，爺爺是帶我來到流雲宗的人，一直以來，也是他一直在扶持著我。雖然我知道他的目的也是為了流雲宗，但畢竟算是對我不錯，出於道義，我也不該殺了他。但是，讓他活著，就是最大的威脅，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南天抑鬱了，阮瑀也想不出什麼更好的方法，只能陪著他一起抑鬱，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你可以散去老宗主的修為啊，這樣不就可以不用殺他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怎麼威脅得到流雲宗？」
南天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身邊的人其實都是傻子吧。怎麼這麼笨的都有？
「老宗主多少歲了，你知道么？」南天問。
阮瑀奇怪地看著他，「大概兩百歲了吧。」
「兩百歲，他失去一身修為就是一個凡人，一個凡人能活兩百歲么？」
阮瑀：「……」他果然傻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