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殤

  「靠，你們都是吃乾飯的么！」南天是真的怒了，「為什麼我回來的時候都沒人告訴我？」


  霓雲裳低下頭，「當時的事情太多……」


  「所以你才和我說那些話？」南天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霓雲裳點頭，她不是不理解南天，而是露兒的事情讓她受了極大的刺激，如果可以的話，她又何嘗不想保護露兒呢，那樣一個開朗活潑天真善良的好孩子，為什麼就這麼沒了呢？

  南天扶了扶額頭，他覺得自己的頭都要炸掉，這個事實太驚人，他有些接受不了。


  那樣一個孩子，在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就顛顛地跟在他的身後，雖然人小卻十分的單純，她就像那潔白的蓮花，不見世間的污濁。


  而就是這樣一個女孩，這個他發誓一定要好好保護的女孩，在他不注意的時候，悄然而去，這一切都是因為他啊，如果不是他的話，露兒怎麼可能死呢，她還會像個小公主一樣，在家人的關懷下好好長大，做自己漂亮的小媳婦。


  是因為他，把她帶到流雲宗卻沒有好哈照顧，那釀成這樣一場大禍。南天突然明白了，當時的霓雲裳的表情為何是那麼的憂傷，那麼的，執著。


  是的，是他自己無能才想要讓霓雲裳她自己強大起來來保護身邊的人。明明是自己希望能夠成為妻子們的依靠，覺得霓雲裳的那番話是對自己的不信任。但是，原來真相竟然是這樣的。露兒也好，夢兒也好，自己一直執著於男人的事業，一直以來，忽略的卻是自己想要好好照顧的妻子們。因為有了霓雲裳，所以夢兒她們才能夠安心吧，其實能夠讓他們2安心的從來都不是自己，能夠成為她們的依靠的也不是自己。


  看著霓雲裳慢慢流下的淚水，南天的心一下便軟了。他將人輕輕擁入懷中，嘆息道：「不要哭，是我的錯，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實現自己的承諾。」


  霓雲裳的眼淚流得更急了，南天從來都是一個狠心的人，他也十分不喜歡女人的淚水，但是，這樣無聲的哭泣，卻讓他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原來，是他讓他的妻子們一直在承受著委屈。南天啊南天，原來，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都是你自己而已。


  「我不是故意忽略露兒的，當時的情況太過緊急，外公發狂，我們全力制止他，我讓露兒趕緊跑，可露兒還是被外公打傷。我覺得能夠救好她的，但是，但是……你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你知不知道，只要你早回來五天，露兒就不會死，不會死！」霓雲裳瘋狂地捶打著南天的胸脯，似乎是想要釋放出全部的憤怒。


  南天一動不動地站著，任她發泄。她似乎也已經壓抑了很久，傷心也好，難過也好，就算是一個堅強的女人，但他畢竟也還只是一個女人而已。


  最後，霓雲裳的哭聲漸弱，南天才輕聲道：「我可以看看露兒的墓么？」


  霓雲裳淚眼婆娑，「露兒她，沒有墓……」


  「你說什麼，這怎麼可能？」


  「她臨終前有遺言，說要做快快樂樂的小鳥，自由自在，不要在漆黑的墓中，什麼都看不到，那樣子的話，她會害怕的。所以，我們就遂了他的願，將她的骨灰撒在後山……」


  南天低頭，沒怎麼說話，霓雲裳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傷痛，卻終究什麼都沒有說。他們的心情是差不多的，雖然同為南天的妻子，但是霓雲裳卻從來不曾嫉妒過露兒或者是夢兒，她們每個人都有吸引人的特點。夢兒是霓雲裳從小就十分疼愛的表妹，而露兒活潑熱情，單純善良，實在是讓人討厭不起來。


  她們也是親人呢，就是這樣的親人，讓她眼睜睜地看著離開，卻無能為力，那種心情，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體會得了的。


  南天最後還是去了後山，原來，在他撒北宮信的骨灰之前，這裡已經居住了自己的妻子。那麼，北宮信啊，你會好好照顧夢兒嘛？


  南天靜靜地坐在後山，他思考了很多。以前的日子，他站在世界的額最頂端，人命對他來說如草芥一般，雖然不是想殺就殺，但是殺一個人是那麼的輕而易舉，人命，最高貴也最卑賤，最珍貴也最不值錢。這是他從早就已經看破的。


  但是，來了這裡以後，他借著天府的優勢，縷縷化解各種各樣的災難，是他一直都太過驕傲了。而這個世界上，最容易墮落的人，便是無比驕傲的人了。


  其實，除了那些計謀之外，他又做了些什麼呢？南天靜靜地想著，如果不是有天府這個便利的條件，他真的可以輕而易舉地達到現在這個地步么？這個世界，遠遠比他想象的更加兇險。


  南天輕輕看著懸崖，他甚至有一種跳下去的衝動，看看是不是露兒就是住在這山下，而不是成為一抹骨灰，讓人找都找不到了。


  他最最喜愛的人，就這樣，連他最後一面都不曾見過，便消逝了，一點都不剩。


  如果露兒有一點執念的話，就會將魂魄留在這個世間么？但是，他竟然一次都沒有見到過露兒，想必露兒對他也是失望的了，不然，為什麼連在他的夢中都不肯出現呢？


  露兒啊，南哥哥其實還有很多有意思的故事沒和你說，你最喜歡聽的猴精豬精的故事，你還沒有聽到結局啊。


  就這樣想著，南天一個人在後山靜靜地坐了三天三夜，其間沒有人去打擾他，流雲宗的事情有阮瑀暫時管著，但是他一個人也維持不了多久，畢竟南天剛剛呢上任，這個時候搞失蹤和憂鬱還是不太好的。


  阮瑀忙得一個頭兩個大，流雲宗大換血，需要將不少弟子提拔上來，而因為之前損失了一部分弟子，流雲宗想要繼續發展，還需要更多的新鮮血液，也就是要多招人，但是這個招人也不是什麼簡單到事情，需要南天來安排。


  這個時候，南天知道了東方露的消息，確實是不太好啊。


  南天給自己的傷心時間只有三天而已，三天之後，南天還是南天，他必須繼續擔負起自己的責任，只不過，這次，他對自己的責任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於是，他找到霓雲裳，將所有女弟子的培養和訓練都交給她和北宮夢，最近流雲宗要招新人，他會適當地多招一些女人進來。


  霓雲裳顯然沒覺得南天會這麼做，和北宮夢商量一下后才答應了下來，其實南天的意思也很簡單，他也希望自己的女人，可以在自己不再的時候，支撐起半邊天來。想他一個21世紀的人，竟然思想老舊道這種情況，實在是丟人的很啊。


  南天將自己家裡內部的事情布置好之後，才來到了執器堂，阮瑀雙眼冒火，但還是尊敬地喊了一聲宗主大人。


  南天走過去，問：「怎麼弄成這麼一副樣子？」


  阮瑀怒視他，表示自己對他的強烈鄙視，不過南天現在的身份不一樣了，他還是保持著對一個宗主應有的尊重。


  南天看著他，不由得笑出了聲，「阮瑀，你現在這幅樣子，人看上去都扭曲了，我說你啊，還是正常一點比較好吧。」


  阮瑀火大，卻沒說話。


  見他真生氣，南天也沒再逗他，「你是不是在煩招新弟子的事？」


  阮瑀點頭，「我們還是應該謹慎一些，畢竟現在流雲宗的狀況，我們失去了不少的長老，現在力量也比較薄弱。」


  南天點頭，「這個方面你還是多安排點人手吧，我們招收五十個女弟子，一百個男弟子。」


  阮瑀一驚，「一次這麼多？」後面的他還沒完全說出來，女人，要那麼多女人幹什麼？

  南天知道他的疑惑卻也沒多做解釋，只是笑了笑，「最好十天之內將人選拔出來，我們流雲宗現在的名氣不小，一年之後，我有更大的打算。」


  「什麼打算？」阮瑀十分好奇。南天白他一眼，「老老實實做你的事吧。」


  阮瑀切了一聲，繼續勞碌去了，南天也沒閑著，他弄了一搭木片，讓仙帝在每個木片上施法，以此來辨別人的真假。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行著，南天來到天府里，打算看看玉天仇的行蹤，不看還好，這一看，才發現出了問題。這傢伙已經離開了三個月，卻離目的地原來越遠，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玉天仇是不可能背叛他的，如果排除了這種可能的話，那就是玉天仇他們中了什麼計謀，被刻意引開了。


  南天皺眉，看來要去找玉天仇的事情終於還是要提上日程了。


  就在南天思考的時候，一陣輕靈的女音打破了他的思路，南天抬頭才發現是北宮夢。他對著她笑了笑，然後示意她過來。北宮夢勉強笑了笑，卻沒有往前走。


  「夢兒，你怎麼了？」


  「南哥哥，我知道你今天很忙，但是……」


  南天皺眉，「究竟有什麼事，至於這麼吞吞吐吐？」


  「今天是露兒的三七，你……」


  聽了北宮夢的話，南天來慢慢想起來，自己一直刻意忽略掉的問題，露兒已經離他而去了，因為沒有見到她的屍體，所以一直都沒覺得露兒是真的死了，但是，為什麼總是有人提醒呢，提醒著他這個殘酷的事實？


  是啊，南天不願意聽，北宮夢有怎麼可能願意提？但是，出於對逝者的尊重，他們也應該要好好祭奠一下的，而這件事，必須由南天出馬才是真的合適。


  南天的情緒低落下來，他一直不肯承認，露兒是因為他的晃蕩才會死掉的，一直不願意相信露兒已經死掉了。但是，她確實是已經離開自己了啊，南天笑了，和哭沒有什麼區別。


  祭奠露兒的方式十分簡單，南天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為流雲宗添霉氣，只是親近的幾個人，為東方露小小地祭奠了一下。這時，霓雲裳才開口，問：「露兒的事，要不要通知她的家人？」


  「露兒是家裡的寶貝疙瘩，要是家裡面的人來見她得知這個消息的話，恐怕……」


  南天想了想，才開口道：「這件事我來處理，你們都不要插手了。露兒已經不在了，說起來是我對不起她的，有時間的話，我會親自會南家本家一趟，對家裡面的人解釋一下。」


  北宮夢和霓雲裳對視一眼，緩緩點頭，她們同意南天的做法。


  這個世界上，不是所有的傷痛都能夠持久，但是對於南天來說，露兒，確實他一生中再也抹不去的痕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