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痛苦中機械性重複一個動作會如何?
李織煙漸漸麻木。
認準了一個方向,不斷往前。
僅此而已。
肌肉抗議,關節僵硬,呼吸艱難。
滑到了?爬起繼續。
摔疼了?知覺不重要。
隻要還能行動,一切都是事故。
實在太累了,就短暫歇息。
這點,她與北七保持一致。
沒有言語。
隻是發現一人停下後,另一人跟著停下。同時,抓緊一切時間歇息。
甚至不顧及有沒有可能因為環境過於惡劣,身體狀況太差,一休息就再也醒不來。
同為玩家,當然有些玩家才有的無所顧忌。
休息期間,誰先醒了,就誰喊醒另一方,繼續前校
暗夜洶湧。
比暗夜更可怕的是四處巡遊的月球騎兵隊。
李織煙已不知月球騎兵隊是何時出現的,也不知他們的目標除了巨刺怪物可否還有其他。
大概有吧。
追蹤巨刺怪物的隊伍和現在四散的騎兵隊似乎不是同一隊。
可她無法確定。
缺氧早已導致她的大腦運轉緩慢。
而今還能注意到這些,不過是憑借著對危險的敏感,以及最後一分理智。
奇奇怪怪的音調在匯聚。
依舊稀薄的空氣竟也將這些聲音傳到她耳邊。
月球人在話嗎?
一個疑惑在李織煙腦海中緩慢浮現。
等她意識到究竟有什麽,她借著浮在空中的時間往四周張望,她才發現,已有一隊月球騎兵接近了她和北七。
不——!
可她心底的呐喊顯然無法被月球騎兵隊接收到。
哪怕他們知道了也不會理會。
奇怪的音調更響亮。
李織煙終於知道,是月球騎兵隊發出的聲音。
究竟過去了多長時間?
她不知道。
隻是看得到,北七依舊在拚命往前。
離得近一點的月球人似乎舉起了形狀奇怪的武器。
有點像槍械。
毅力,以及已能望得見的球形艙支撐著她前進。
然而,月球人好像更近了。
甚至有幾支箭落在了她身旁。
她偶爾看向月球人,就能看到他們在星光下猙獰的臉,看到他們揮舞著手中武器。
哦……原來除了拿著槍械武器的月球人,還有拿著弓箭的月球人?
並不是很大的弓箭,攻擊力應該很強。
畢竟那些落到她身旁的箭,都深入地麵了。
北七在她前麵。
她好像幾次看到北七回頭了。
而那群月球騎兵隊,手上動作幅度在加大。
既然如此……
本應麻木到隻剩機械的前校
可這刻,李織煙忽然清醒了些。
有些像回光返照。
落到地麵了。
她沒有繼續前行,隻緩慢轉身,舉起手,做投降狀。
她不知道月球人可否理解她的意思,但想來月球人能從她的舉動這猜測出。
果然,沒有箭再落下。
一個手裏拿著鏈條的月球人翻下坐騎。
他向李織煙走來。
北七已發現身後的不對勁。
他下意識要返回,幫助李織煙。
但他發現的時間慢零。
那月球人已靠近李織煙。
隨後——
鏈條反過來落到李織煙手中?!
月球人被捆綁住。
李織煙往另一方向跳去。
被快速綁住的月球人被她拖曳著前校
一係列變故來得太快。
北七還看到,李織煙另一隻手拿著先前他給的匕首。
轉向的李織煙目標很明確。
她要向另一月球人發起襲擊。
李織煙轉頭,看向北七。
空中的她無法改變方向。若她要襲擊的月球人避開了,她也不可能再彌補先前判斷失誤的過錯。
可現在,她有話要和北七。
無法肯定北七能聽到。
她隻能盡力讓自己的聲音傳過去。
“返——回——地——球——!”
比起她,北七才是那個更有可能找出這服遊戲與其他服區別的人。
她要盡量吸引住這群月球饒注意,讓他們將仇恨放在她身上。
反正球形艙近了。
她隻要讓這群月球人短時間無暇顧及北七就校
北七確實聽到了李織煙的聲音。
他看到李織煙在一擊不中後,立刻再度改變方向逃跑。
但改變後的方向依舊在遠離他。
而月球騎兵隊果然更在乎李織煙了。
北七知道,先前月球人就在放箭。
但那時,月球人隻要用這樣的威脅來警告他和李織煙必須停下,而沒有傷害他們乃至直接殺死他們的打算。
現在,他們是必須製止李織煙。
截然不同了。
可現在的他該做什麽?
是回去,試圖救李織煙,然後兩個人一起落入月球人手中?
還是借著這機會,趕緊回到球形艙上,遠離這危險地?
他的理智讓他做出選擇。
李織煙以身為餌,替他引開這群月球人,他若還執意返回,卻導致兩人同時落入敵手,那才是真正對不起李織煙。
球形艙更近了。
跳躍,跳躍,跳躍。
可還要跳躍多少次?
似乎有月球人意識到不能忽略他,從而調轉方向再向他追來。
他所剩的時間,越來越少。
相反的感受同時存在。
一麵是距離終點的遙遙無期,一麵是被追上的近在旦夕。
最後一次了吧?
北七使勁一跳。
恰好,落到球形艙前。
可他摔倒了,臉朝著地麵。
尖銳細的石頭劃得他滿臉傷痕。
他顧不上別的,隻來得及匆忙地進入月球艙。
一根箭,落到他身體先前所在。
球形艙徹底關閉。
失去引力的球形艙帶著他往空中飄去。
有襲擊!
艙體顫抖著。
浮在球形艙中間的他雙目呆滯。
不用管了……
很快,月球饒襲擊也再也碰不到球形艙。
以球形艙的速度,這就是他要承受的最後一波攻擊。
可他的同伴,留在了月麵。
那個自稱名為胭脂,但早已被他查出現實裏真名為李織煙的女子。
月球發生了什麽?
他依舊一無所知。
身體的疼痛早已到麻木的程度,難以被感知。
心裏的悲痛卻在這孤寂中愈發清晰。
李織煙相信他。
李織煙替他引誘走了月球人,才讓他得以進入球形艙。
他安全了,李織煙生死不知。
第一次獨自從月球離開,是他的同伴南柯背叛了他。
這一次獨自從月球離開,是他的同伴李織煙救了他。
同樣的結局,卻有相反的經曆。
更強烈的疲憊襲來。
他很想保持清醒,好控製球形艙環繞月球飛行,伺機再降落。
然而,他撐不住了。
寂靜與黑暗將他徹底吞噬。
他的意識陷入沉睡。
球形艙漂浮於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