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你是不是看不清我的臉
董小生睜開眼，隨著他睜開眼，105號病人同樣睜開了眼。
流涎的嘴角止住了流淌，眼中濁淚流下，最終化成了清淚，沁濕了沾著血漬的床單。
「我……我好了……這位醫生把我治好了！」
105號病人說著，攥緊了拳頭，隨即鬆開，哈哈大笑！
「謝謝醫生！我會讓父親給你錢！當然，還有錦旗！謝謝！」
105號病人不顧身上的疼痛，掙紮起身，對著董小生深深鞠了一躬！
希望，遙遠不可及，手不能觸，眼看不到，卻能給人最強的力量，那是從心靈深處迸發的力量。
對自己內心世界里的綠色、希望、小草等等隻字不提。
嗯，這是極限了。
場面一下子變得有些安靜得過分，這個新人難道就是一個妙手回春，人間華佗不世出的神醫？
嗯，這個世界在除了董小生與105號病人之外的所有人眼中，都忽然變得奇奇怪怪了起來。
新人，行業中的新手，剛剛從業的人員，散兵游勇，新兵蛋子。
為什麼可以把從業多年的醫生都給比下去呢？
憑什麼啊！
七個人抬頭望向天花板，嗯，天花板還沒有瘋，沒有變成一朵花，還是好好的白色。
至少這個世界還有一部分沒有變瘋狂不是？
不知怎的，七人竟不約而同嘆了口氣，本來應該無聲的嘆氣，因為人多，竟能讓人聽出了聲。
「小孩兒，怎麼稱呼，給洪姐說說，還有，有什麼要求，都一塊兒提了，洪姐給你辦入職去！」
洪姐收起了嚇人的氣勢，腳步也沒有了那般沉重，悄然來到董小生身邊，拍拍他肩膀。
「我叫董小生，咱公司不是說好了可以包食宿嘛，還有五險一金，我就沖這個來的！」
董小生有點青澀地撓撓頭，小時候就被父母拋棄，在孤兒院長大的董小生，肯定是沒有多少錢的。
沒掙夠錢，也沒足夠的社會地位，沒有出人頭地，董小生沒有臉回孤兒院住。
而大城市的房價也很高啊，根本沒錢租房或買房。
包食宿，對於董小生還真的就是最具誘惑的條件。
自己乾的是護工，本來技術門檻就不高，所以也沒法奢求靠這個就發家致富，邁入中產階級陣營。
當然，加官晉爵就更別想了，那是天方夜譚。
孤兒院長大，自己小時也不夠聰明勤奮，自然沒有太多資源讓董小生接受足夠良好的教育。
這個世界其實很公平，你想要得到，肯定要先失去。
得到成功就要失去時間和汗水，沒有這些養分的灌溉，哪有未來的萬丈光芒？
「就這？」
洪姐盯著撓頭的董小生，這小子臉上憨憨的，哪有半分精明的感覺？
「嗯，對啊，電話里諮詢的不就是這樣嘛！」
董小生一隻手抓緊了衣服，彷彿要抓住自己的命運一般，如果工作沒了，自己就只能倔強得跑橋洞里去睡了！
兜里已經沒有錢了啊！
一分錢難倒英雄漢，少一塊錢，飯店會給你賒賬嗎？
不會！
少一塊錢可以腆著臉接著租房嗎？
不能！
「好！沒問題，工資月薪五千，一周單休，節假日輪休，怎麼樣，可以不？」
洪姐眼珠子一轉，想通了關節，提出其他條件。
「好啊，沒問題！謝謝洪姐！」
董小生大大方方又鞠了一躬，臉上堆笑。
錢嘛，多多益善，既然比之前談好的多，那肯定就可以接受嘛，傻子才提異議呢！
「走，跟我找院長辦手續去，好久沒來新人，你那個電話可能就是院長接的。」
洪姐沒有猶豫，拉了下董小生的衣角，直把他拉得一趔趄。
二人快步離開，留下幾人收拾屋裡的殘骸。
「洪姐，咱公司咋都是醫生護士，還有院長的，難道不應該是領班經理董事長之類的嗎，這是咱的企業文化？」
董小生小聲提問，生怕這位洪姐又突然怒目圓睜。
「嗯，你小子啊，是不是傻，我們不是公司，是醫院。」
董小生眼珠子轉了兩圈，還是沒弄明白眼前的狀況，今天的一切感覺都是這麼的玄幻。
洪姐帶著董小生走進了一樓最裡面的一個辦公室。
上面五個大字：院長辦公室。
洪姐在那板材門上嘟嘟嘟敲了三聲。
「院長，在嗎，新來的簽合同。」
洪姐此時的溫柔，讓董小生打心底里就一陣惡寒。
這是……鐵漢柔情？
雖然只是心裡默默吐槽，董小生還是心虛地偷偷看了眼洪姐，確認她是不是已經聽到。
畢竟……洪姐的戰鬥力真的太恐怖了！
那大拳拳捶誰不都要夠他喝上一壺？
「進！」
聲音出奇地年輕，董小生估摸著，單是聽這聲音，肯定就是一個二十多歲不到三十的男子！
這……所謂的院長真的就這麼年輕？
這個世界還是有點……瘋狂啊！
沒準……過兩年自己就能取而代之？
「咔嚓。」
洪姐打開了門。
陽光從院長室撒出，撒到董小生的臉上，略微刺眼，董小生也不得不暫避鋒芒。
眯著眼，使勁看著屋裡的景象，可是，這陽光的護身效果真的太過猛烈，董小生覺得自己這次真的綠不起來了。
嗯，意思就是沒有馬上看到對方面貌的希望。
「院長，這位就是我們的新人，董小生。」
洪姐大大咧咧拍了一下董小生的後背，董小生被拍得生生向前走了一步。
即便二者之間的距離僅僅四五步，可是，陽光依然是那樣的扎眼。
董小生只感覺這個老闆就是一個黑乎乎的人，雙手交叉，托著下巴。
「嗯，那個，老闆，我叫董小生，電話里說的今天來，我需要包食宿、五險一金，咱工資嘛，多多益善，剛洪姐可答應給五千了。」
董小生滿臉堆笑，有什麼比輕輕鬆鬆幹活就有錢賺更好的事情呢？
當然有啦，那就是舒舒服服鹹魚躺還有人送錢來。
不過，董小生對後者還是不敢想。
「你是不是看不清我的臉？」
院長那年輕的聲音響起，董小生被問得莫名其妙。
「我……嗯……？」
董小生有點磕巴，實在不知該不該承認自己看不清對方的臉。
「嗯，聰明人都看得清我的臉，傻子都會覺得陽光刺眼，所以看不清我的臉，順便一提，我很帥。」
年輕的聲音說得鏗鏘有力，非常正經。
可是，董小生總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這個老闆一定有什麼特殊癖好！
他肯定在笑！
而且在狂笑！
董小生翻翻白眼，作為一個道德高尚有節操的人，怎麼可以睜眼說瞎話呢，我們都是誠實好青年啊，一定要實話實說！
沉默良久，嘴角一抽，露出真摯的笑容，終於吐出一句：
「嗯，對，您是我見過最帥的老闆！」
說個帥就有錢賺，傻子才要把錢送回去呢，哈哈哈哈！
嗯，董小生內心在狂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