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七十二章 竟然
第九百七十二章 竟然
「你來了!師兄!」
「是啊,我來了!師弟!」
李沐陽眼眶一時間有些溫熱,這一聲師兄師弟,一切彷彿又回到了五十年前,五十年前,他們還都是十來歲的小夥子,胸懷天下,滿懷激情,意在濟世救人,將天機谷的醫術發揚光大,而如今,他已蒼老如斯,白髮蒼蒼,而他,更是已經死在了最韶華的年紀,如今,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偷生。
兩句短短的交談之後,洞中又是一陣安靜,片刻之後,李沐陽長嘆一聲,看著乾天那越來越幽怨的眼神,無奈搖了搖頭,笑道:「你還是沒變!這麼多年過去了,不論容貌還是性情,你似乎都停留在五十年前那個風華絕代的時間!而師兄卻已經老了!」
捋了捋鬍子,原本就稀鬆的鬍子竟然自然脫落了一根鬍鬚,他將鬍鬚捻在指尖,神情恍惚的看著這灰白相間的鬍鬚,一時間感慨莫名。
「師兄是老了沒錯,可你還活著,師弟也只比是兄小半歲而已,若我還有身體在,與師兄差不多是一般的光景!」撇了撇嘴,漂浮在高處的身影,聲音平靜的說道。
「很久沒有聽到過你這麼平靜的說話了,這些年,就算是在夢中,你的聲音都是歇斯底里的!」仰著頭,李沐陽雙手背後,這樣,稍稍緩解了一下脖子的負擔。
「呵呵,五十年的沉寂,再暴躁的性子,也沒有了稜角!」自嘲一笑,乾天凝視著李沐陽那蒼老的臉龐,這張臉,那麼的陌生卻有熟悉,那乾枯的臉上,似乎還能看到他年少時的輪廓,他的眼睛還是那麼亮,那麼有神,那麼漆黑,猶如一汪深潭!
李沐陽搖頭笑了笑,他怎能聽不出他那滿腔的怨念,目光四處看了看,家徒四壁,洞里什麼東西都沒有,不過還好,有幾個石椅。
「下來陪我坐會兒,這麼仰頭看著你,很累!」左右搖擺了一下脖子,他的脖子發出喀喀喀的聲音,脖頸的骨頭,因為長期保持一個姿勢,而變得僵硬酸疼,骨頭碰撞,便發出這麼清脆的抗議聲。
略一沉吟,半空中漂浮著的血紅光影,點點頭,身體一票,緩緩降下來,其中一塊兒石頭落去。
李沐陽笑著搖搖頭,似乎響起很早之前的事情,在乾天對面的石頭坐下,中間正好有一個石桌,他無比懷念的看著乾天,道:「這似乎還是你第一次聽我的話,從前都是我讓著你!」
「因為我是師弟!」短短六個字,說的鏗鏘有力,理所當然。
「對因為你是師弟,我總想著保護你,誰知,最後你竟然練就一身高明內功,將天下掌控在手中,你年少之資,位極人臣,一手遮天,可謂是風光無限!我再也保護不了你了,兄弟二人,成了仇敵,現在想想,醫術高明又當如何,內功高強又當如何,年少時的一切,都回不去了!」
「是啊,都回不去了,不過,師兄,我現在還記得,你在我榻上,婉轉侍奉的樣子,這五十年,我就是靠著這個,堅持下來的!」嘴角勾起一抹滿足懷念的笑意,自言自語道:「回憶里,夢境中,師兄還是那麼儒雅穩健,而如今,卻變成了一個糟老頭子,為何不能讓我一直保持著對你美好的回憶呢,讓我看到現在的你,太殘忍了!」
「師弟,每個人都是會變老的,天道輪迴,人道更是如此,任何人都逃脫不了,你之所以沒有變老,只是因為你已經死了,地獄歸來,不宜久留,更何況你已經出來了五十年,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放不下的嗎?呵呵,我以為我來看你,你會高興些!」李沐陽有些苦澀,看著那血影越發清晰的臉頰,他只能苦澀的笑。
「生老病死天道輪迴?那只是針對你們這些凡夫俗子的,本尊絕對不會有那麼一天,等本尊找到一個好身體,練成長生不老之葯,便能永遠保持青春,長生不老!」
「長生不老又能如何,當皇帝,掌握天下嗎?還是看著自己所有的親人朋友一個個死去,當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認識你的人,生不如死,猶如遊魂一般的活著,就算活著,跟孤魂野鬼有什麼兩樣,若這就是長生不老,我寧願死在眾人之前!你說呢?」
輕蔑的笑了笑,李沐陽無限感嘆的說道。
「長生不老的好處你怎麼能動,家人,朋友,這些東西,只要有時間,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皇帝,三宮六院,三千佳麗,她們會是我的家人,良師益友,總會有的,驅之以利,與之以財帛,氏族學子,都會像看天神一樣的看著我,唯我獨尊,永遠的活著,世界屈服於我的腳下,看到那時,誰敢說我喜歡男人是有悖論場,是欺師滅祖,為世不容?那麼,殺無赦!」
「難道在你眼裡,所謂的長生不老,就是要將天下人都玩弄於鼓掌之中,將豬狗一樣屠戮嗎?」
「除我之外,皆豬狗,有何不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血影振臂一揮,霸氣且邪魅的說道。
點點頭,李沐陽有些傷感的笑了笑,聲音蒼涼道:「原本我以為,我在你心中,還有那麼一絲份量,因此,不顧生死,捨棄顏面,傻傻的跑來規勸你,卻沒想到,在你心中,我竟只是豬狗!」
仰頭閉上眼睛,不去那那張曾經每時每刻都縈繞在腦海中的面孔,李沐陽面色悲涼,接著說道:「五十年的煎熬,見到你的這一刻,我的心,竟前所未有的平靜,來之前,我還天真的想,我這人生最後的幾年,捨棄一切,跟你隱姓埋名在一起,如今看來,是我妄想了!」
苦澀搖搖頭,滿是魚尾紋的眼角,滑落兩行熱淚,七十多年,整整七十多年,兩人年少相識,須臾不離二十年,當他殺死他的那一刻,他悲哀的發現,他竟然是愛他的,五十年的折磨,他心如死灰,隱居避世,當他知道乾天竟然還或者的時候,鬼知道,那一刻,他的心,竟然跳動的如此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