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你橫我更橫(三)
「陸大彪,你是打算私了還是公了,嗯?」
殷銘等人的不善之眼神是那麼的明顯,以陳子明之能,又怎可能會看不出來,不過么,他卻並不打算去理會,而是似笑非笑地望向了正有些不知所措的陸大彪,語調淡然地發問了一句道。
「……」
貌似這話不都是該敲詐者說的么,怎麼就被陳子明給搶了台詞,到底誰才是敲詐者嘛,可憐陸大彪就一渾人,愣了好一陣子,都沒能想個明白。
「快點,本少忙得很,沒空陪你瞎扯淡,說!」
陳子明等了片刻,見陸大彪愣是沒能反應過來,心中自是暗笑不已,可臉上卻是作出了一副不耐至極狀地斷喝了一嗓子。
「拿一百貫來,這事就這麼算了,若不然……」
被陳子明這麼一吼,陸大彪的臉上頓時便有些個掛不住了,奮力地一瞪眼,作出一派氣勢洶洶狀地便要咆哮上一嗓子。
「若不然又如何?想報官么?本少奉陪到底!」
陳子明壓根兒就不等陸大彪將話說完,已是一揮手,冷笑著打斷了其之所言。
「……」
陸大彪是混混,最怕的就是見官了,別看他們來鬧事之前,已然收買了這一片區的差役,可要說在官府里有多少勢力么,那純屬瞎扯淡,偏偏殷銘等人眼下似乎已退出了這場鬧劇,如此一來,就算再給陸大彪幾個膽子,他也不敢去報官的,這下子立馬又被憋得沒詞了,也就只剩下乾瞪眼的份兒。
「報個甚官,誰不知道你自己就是官,自古官官相護,這狗東西就是在仗勢欺人,兄弟們,不給他點顏色,這廝都不知道馬王爺是幾隻眼了!」
這一見陸大彪被陳子明三下兩下就繞暈了頭,陳鎮可就再也沉不住氣了,在一旁叫囂著便欲鼓動一眾無賴們上前動手。
「對,動手,衝進去!」
「打,干翻這混球!」
「上,打了再說!」
……
打架鬥毆對於眾混混們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罷了,個頂個都是好勇鬥狠之徒,又欺陳子明只有一人在店外,被陳鎮這麼一蠱惑,頓時便全都按捺不住了,一邊狂亂地謾罵著,一邊氣勢洶洶地便向陳子明衝殺了過去,顯見是準備以眾凌寡了的。
「找死!」
若是以前,遇到了如此多無賴的圍攻,就算有著數個陳子明在此,怕也難逃被眾人圍毆致殘之下場,可眼下么,陳子明早非吳下之阿蒙了,這一見眾無賴們狂沖而來,不單不驚,反倒是暗喜不已,沒旁的,陳子明之所以言語尖刻,為的便是要激眾無賴動手,他可是鐵了心要給陳鎮等人一個永世難忘的教訓,不單不退,反倒是大吼了一聲,腳下一用力,人已是狂野地向前撲擊了過去。
「噗嗤,噗嗤,噗嗤……」
別看眾無賴們人多勢眾,可說到武藝以及力量,跟陳子明就完全不是一個數量級的,加之眾無賴們進退無據,都是亂沖亂撞罷了,不管是誰,哪怕是陸大彪這個帶頭大哥,遇到了陳子明,就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被抓著丟到一旁,一陣有若下雨般的噗嗤聲大作之後,一座肉山已是蔚然大觀地堆在了商號門口的空地上,可憐一眾無賴們彼此擠壓著,扎手紮腳地叫喚個不停,卻愣是無法在短時間裡站將起來。
「啊……」
陳鎮先前倒是賣力地咆哮著蠱惑眾無賴們出手,可他自己卻是縮在了後頭,本打算趁亂撿便宜的,卻沒想到二十幾個人高馬大的無賴居然連一個照面都沒能支撐下來,便已被陳子明輕鬆堆砌成了一座肉山,心當即便虛了,張嘴驚呼了一聲,轉身便要往圍觀的人堆里逃了去。
「哪裡走,給本少留下罷!」
在陳子明的眼中,陸大彪等人不過只是被利用了的蠢貨罷了,別看鬧騰得厲害,其實不過都是幫凶而已,真正鬧事的人十有八九便是素性陰狠的陳鎮,似這等奸詐之徒,不將其打怕了,一準還會生出無窮的是非來,對此,陳子明自是心中有數得很,這一見陳鎮要逃,又如何肯輕縱了其,但聽陳子明一聲大吼,人已如離弦之箭般地便躥了出去,三兩步便衝到了陳鎮的身後,大手一抓,已是夾著脖子將身高與其大體相當的陳鎮提溜了起來。
「厄、厄……」
陳鎮以往能跟陳子明的前任相抗衡,還能略佔上風,本身的武藝與力量其實並不算太差,只是比之眼下的陳子明來說,卻明顯不夠看了,一被提溜起來,人當即便慌了,拳頭亂揮,腳亂踢,試圖掙脫開陳子明的鉗制,可惜不過是在做無用功而已,被陳子明空著的左手扇了兩記耳光之後,倒霉的陳鎮已是生生被打得昏迷了過去,渾身癱軟地掛在了陳子明的手中。
「陳兄還請手下留情。」
一見陳鎮等人如此輕鬆地便被陳子明收拾了個乾淨,殷銘等人頓時嚇得亡魂大冒不已,其餘幾名公子哥已是腿腳發軟地向後退了開去,可殷銘卻是沒這麼個福氣,儘管害怕得渾身哆嗦不已,可還是鼓足了勇氣地上前一步,朝著陳子明一拱手,趕緊叫了停。
「嘿,好說,這一次本少給你殷兄一個面子,再有下一回,那就休怪本少連你一起收拾了,滾罷!」
陳子明可以動手收拾陳鎮,但卻不好直接朝殷銘等人出手,此無他,唐初的階級分界可是森嚴得很,若是以下犯上的話,縱使有理也得受罰,而今么,既然已將事情擺平,陳子明倒也不願再生是非,當然了,不動手歸不動手,放出幾句威脅的狠話卻是無妨。
「走,快,抬上小鎮,我們走!」
殷銘實在是被陳子明的神勇給嚇破了膽,就連還嘴都不敢,一待陳子明將死狗一般的陳鎮丟在地上,趕忙呼喝著指揮身後的僕役們上前抬人,而後么,一溜煙地便走得沒了影蹤……
「舅父,您要給侄兒做主啊,舅父,侄兒好苦啊,舅父……」
申時末牌,在吏部忙碌了一整天的勛國公殷元終於回到了府上,這才剛轉過二門的照壁,就見鼻青臉腫的陳鎮已是嚎啕大哭地搶上了前來,一頭跪倒在了殷元的面前,不停地喊著冤。
「嘶……,怎麼回事?誰將你打成這樣了,快說!」
只一看陳鎮那腫得有若豬頭般的臉龐,殷元當即便被嚇了一大跳,倒吸了口涼氣之餘,便已是忙不迭地出言追問了起來。
「大哥,就是那忤逆的孽畜乾的,這都將小鎮打成這樣了,下回還能給小鎮活路么?大哥,小妹求您了,您可要為小妹做主啊!」
陳鎮只顧著嚎啕,卻並未回答殷元的問題,倒是從旁追過來的殷氏一邊抹著眼淚,一邊義憤填膺地控訴著陳子明的罪行。
「嗯?說清楚了,那廝為何要動手打人?銘兒,你來說!」
一聽是陳子明動手打的人,殷元的眉頭當即便皺了起來,沒旁的,他雖是不曾與陳子明面對面地打過交道,可從早先的案子中陳子明肯審時度勢地作出退讓一事上,殷元已然可以得出一個結論,那便是陳子明絕非莽撞之人,斷然不可能無緣無故地毆打陳鎮,這裡頭十有八九別有蹊蹺,再一看自家嫡長子殷銘目光閃躲地站在一旁,心中更是瞭然,這便面色一沉,聲色俱厲地斷喝了一嗓子。
「啊,父親大人,事情是這樣的……」
殷銘素來對殷元極為畏懼,儘管先前與陳鎮套好了台詞,打算要狠告陳子明一狀的,可被殷元這麼一嚇,編好的台詞頓時便全都忘了個精光,慌亂間,便已有若竹筒倒豆子般地便將所有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你,你們,唉,糊塗,糊塗啊!」
聽完了殷銘的解釋之後,殷元當真氣得個眼冒金星不已,氣的不是陳鎮的被打,而是氣陳鎮等人蠢笨如豬,居然連陷害人都不會,拿著個破綻百出的理由就想去坑人,實在是令殷元不知該說啥才是了的。
「大哥,小鎮也就是想為小妹出口氣,怪只怪那孽畜……」
一見殷元如此惱火,殷氏的臉色也自不好相看,又怕殷元會責怪陳鎮的惹事生非,這便趕忙開了口,試圖為陳鎮辯解上一番。
「不必多說了,似小鎮這般性子再呆在京師,遲早要出大事情,到那時,別說他自己了,便是為兄也得受牽連,吾意已決,就讓小鎮跟著樊國公去軍中,一者補個缺,二來也可憑本事搏一前程,有段叔在,自不會讓小鎮吃了虧去。」
殷元這回可是不想再聽殷氏的護犢子之言了,毫不客氣地一揚手,打斷了殷氏的話語,以不容置疑的口吻給陳鎮安排了個去向。
「啊……,大哥……」
殷氏向來溺愛陳鎮,一聽要他去隨軍出征,頓時便慌了神,面色煞白地便要出言求情上一番,可惜殷元態度極為的堅決,壓根兒就沒給殷氏將話說完的機會,一拂大袖子,便已是氣沖沖地轉入後堂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