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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五章 寬仁有度(二)

  「回大人的話,小人看清楚了,這位大人乃是當朝侍中劉洎、劉大人。」


  早些年,劉洎與喬良乃是同屬一個陣營,彼此間關係頗佳,自是沒少往來應酬,到喬府的次數不少,身為喬府總管,喬松自是不會認不出劉洎,至於其餘幾名下人么,三日前剛服侍過劉洎,自然也不會錯人,雖不曾開口指認,可連連點頭之模樣明顯是贊同喬松之指認的。


  「嗯,這位劉大人前日在貴府赴宴之際,可都說了些甚,爾等且就據實道來。」


  幾名證人都是昨日便預審過了的,陳子明自是不擔心會有甚意外發生,當然了,心中明了歸明了,審案的程序還是須得照章辦了去的。


  「好叫大人得知,我家老爺與劉大人本有舊交,故而請其到我家老爺的別院一宴,另有刑部尚書劉德威、劉大人也在,是時,我家老爺因憂心陛下龍體欠安,也就在席間問了一句,卻不料竟引得劉侍中逆語連連……,事情便是如此,小人不敢虛言哄騙大人。」


  喬松身為喬府管家,專管著往來應酬之事,口才自是不錯,一番陳述下來,便已將那晚宴請之經過詳詳細細地解說了一番。


  「爾等對喬松所言可有甚要補充的么,嗯?」


  陳子明靜靜地聽完了喬松的陳述之後,並未有甚評論之言,而是掃視了下跪在喬松身後的諸般人證,聲線平和地發問了一句道。


  「大人明鑒,管家所言句句是實,我等別無異議。」


  聽得陳子明見問,其餘幾名證人自是都不敢稍有怠慢,齊齊高聲作出了回答。


  「劉大人,諸多證人之言,爾應是都聽清了,事到如今,爾可還有甚要說的么?」


  既已有了諸般證人之證詞,陳子明也就沒再多遷延,緊著便逼問了劉洎一句道。


  「卑下之人所言,何足採信,此栽贓耳,劉某不屑一辯。」


  聽過了喬松的陳述,劉洎已是完全想起了三日前在喬府的諸般言行,只是這當口上,他又哪敢真認了罪,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頭的慌亂,作出一派從容狀地死撐著。


  「好個卑下之人所言不足信,本官看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來人,有請刑部尚書劉大人上堂。」


  對於劉洎的狡辯之辭,陳子明絲毫不以為奇,畢竟這等大逆不道之言行若是真坐實了去,砍頭都算是輕了的,鬧不好還得抄滅三族,劉洎要是肯老老實實認了栽,那才是咄咄怪事了的。


  「諾!」


  陳子明此言一出,自有一名侍候在堂邊的班頭緊著應了一聲,疾步便行下了堂去,不多會,便已陪著一身整齊官袍的劉德威從堂下行了上來。


  「下官見過諸位大人。」


  劉德威到底是極品大員之一,又曾擔任過大理寺卿,對堂審一事自是並不陌生,行走間自也就從容淡定得很。


  「劉大人不必多禮,本官今日請大人前來,只為一事,據查,三日前,喬松宴請劉洎之時,劉大人也在座,不知是否屬實?」


  對於劉德威這麼名重臣,陳子明自然是不敢怠慢了去的,雖是照著堂審程序問話,可言語間卻明顯是客氣得很。


  「確是如此。」


  劉德威的臉始終是肅然著,並未因陳子明的禮讓而有絲毫的更易,回答之言更是簡練得很,明顯是對劉洎遭此大劫抱著同情之心理。


  「那便好,先前堂審之際,諸多人證指認劉洎妄言要仿伊尹、霍光舊例,行清君側之事,劉大人既是同宴,想必是清楚個中經過的,此事屬實否?」


  陳子明很清楚劉德威與劉洎之間的交情不淺,自是能理解得了其心中之所想,奈何此乃你死我活的絕殺之道,卻是斷然不能容許有甚私情之存在的,當然了,為防止意外,陳子明並未讓劉德威詳細陳述在宴席上的所聞所見,而是以是非題的形式發問道。


  「確有此事,只是……」


  有著喬松等諸多證人在,劉德威自是不敢睜著眼睛說瞎話,然則到底是不忍心劉洎就此沉淪,儘管給出了肯定的答案,卻依舊想著出言為劉洎緩頰上一番。


  「是便好,聽聞劉尚書在劉洎狂悖妄言之際,曾多方勸諫,奈何其執意不聽,此事可屬實否?」


  劉德威只一開了個頭,陳子明便知其後頭的話語都是些甚,自是不願讓其打亂了審訊之步調,這便緊著一壓手,不給其將話說完的機會,便已是問起了下一個問題。


  「然。」


  劉德威本人也是庭審高手,自不會看不出陳子明這等姿態的用心何在,雖還是頗為同情劉洎,卻是再不敢多言是非,只能是簡略地應了一聲。


  「如此便好,劉洎,爾還有甚可說的,嗯?」


  證人指正的程序既畢,陳子明可就不再跟劉洎講甚情面了,拿起驚堂木便是重重一拍,聲色俱厲地便斷喝了一嗓子。


  「劉某是時酒酣,記不得言過甚事。」


  劉洎本還指望著相交多年的劉德威能幫其掩飾一二,可惜願望雖好,事實卻是無比之殘酷,眼瞅著自家小命即將不保,額頭上的汗珠子已是有若斷了線的珍珠般滴淌個不休,可嘴卻依舊是硬著的。


  「陳大人,老朽以為酒後失言雖是不該,卻也屬人之常情罷,今案情既明,不若就此稟明聖上,一切聽憑聖裁可好?」


  長孫無忌明顯是不想再往下審了,也不等陳子明再次發問,便已從旁打岔了一句,顯然是打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主意。


  「酒後失言?呵,司徒大人此言差矣,須知自古以來說的可都是酒後吐真言,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不外如是哉,今,已有諸多證人指正,而此獠卻依舊強辯不休,毫無懺悔之意,足可見不臣之心甚堅,確須得提請聖裁方好,陳某提議就此休庭,據實上奏,不知長孫大人、馬大人意下如何?」


  堂審至此,其實已是再難審將下去了的,此無他,劉洎並未被免職,依舊是宰輔之尊,要想對其動刑,根本辦不到,他既是堅持不肯認罪,陳子明也自拿其沒法子,就此結束庭審顯然是無可奈何之事,然則結論么,卻是斷然不能讓長孫無忌做了去。


  「善。」


  馬周對此案本來就持中立之態度,自是無所謂審理結果到底如何,本著明哲保身的性子,也自不願參與到陳子明與長孫無忌之間的傾軋中去,能早點結案,於其來說,自是件幸事,正因為此,他自是不會反對陳子明之提議。


  「如此也好。」


  長孫無忌對陳子明給出的這麼個庭審結論自是不滿得很,只是這當口上,卻也不好多作辯解,加之自忖已著李泰去行過了自污之策,也自不怕到御前再行一爭,有鑒於此,他自也不會反對就此結束庭審之事。


  「退堂!」


  見得兩名副手皆無異議,陳子明也就沒再多言啰唣,拿起驚堂木便是一拍,厲聲斷喝了一嗓子,便算是就此結束了此番之庭審……


  「臣等叩見陛下!」


  時已近午,太宗方才剛從迷糊中醒過了神來,聽得陳子明等人已在宮門處等了許久,當即便著趙如海去傳了來,諸般人等一見到太宗的面,大禮參拜乃是題中應有之意,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免了,何事,說罷。」


  太宗本就夜不成寐,再被李泰的造膝密陳折騰了一番,幾乎整夜都不曾合眼,也就是清晨方才迷糊著睡了過去,這會兒人雖是醒了,可精氣神卻是差得很,也自懶得說些無甚營養的寒暄之言,語帶不耐地便直奔了主題。


  「啟奏陛下,微臣等奉旨徹查劉洎不臣一案,經庭審,已是有了結果,現有奏本在此,還請陛下聖覽。」


  聽得太宗語氣不善,陳子明自是不敢稍有耽擱,緊著便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本奏摺,連同諸般人等的供詞一道高高地舉過了頭頂。


  「這麼說來,劉洎尚不曾認罪嘍,嗯?」


  太宗擺了下手,自有隨侍在側的趙如海緊著便將奏本連同供詞一道遞到了御前,太宗也不曾細看,僅僅只是隨意地瀏覽了一番,便即將奏本連同供詞一道擱在了榻邊,眉頭微皺地看著陳子明,語調森然地吭哧了一句道。


  「回陛下的話,確是如此,然,諸多證據已然齊全,足可實證其之言行無誤。」


  以陳子明之睿智,只一聽太宗的問話,便知太宗心底里對此案已是起了疑心,明顯便是李泰造膝密陳之惡果,不過么,卻也並不甚在意,該怎麼答依舊怎麼答。


  「嗯,那依卿看來,此案該怎生斷法才是?」


  太宗並未對陳子明的論斷加以置評,僅僅只是不置可否地輕吭了一聲,問話的語調里明顯有著股別樣之意味。


  「陛下明鑒,微臣以為劉洎之妄言雖是酒後所致,然,終歸是心有所思之故,自當按律處置。」


  一聽太宗這般問法,陳子明的心弦立馬便緊繃了起來,然則終歸是早有預計的,卻也並不慌亂,中規中矩地便給出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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