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冠軍侯的氣場
玄冰化水，落葉難浮。
霜雪匯流，淬洗蠻性。
流水支支叉叉，百十條細流逐漸匯聚到了一起。
溪流匯成了湖泊，湖泊匯為一片靈力充沛，卻不能懸浮一物的深潭。
亡靈伯爵消失了，黑修羅沒有了，飛天修羅的形骸飄散，只留下天空中橫七豎八的修羅的黑色影子，傳聞，那是被強大的能量毀滅后，來不及逃走的……被禁錮在空氣中的……靈魂！
深潭出現了漩渦，出現了一個黑洞，積水快速流失，越來越少，最後露出濕潤的泥土，以及散發著生命氣息的芬芳。
都說覆水難收，可是，有人卻收起來了！做到一切不合理的事情，便是神通。
什麼是神通？
這……就是神通！
這就是滄海桑田！
倖存的學員們，目光灼切的看著，他們的嘴型紛紛張大，他們披著水盾護罩，像琥珀，像鉑玉里的精靈！
他們看到，袒露的土地上，站著一個人，一個女人。確切的說，應該是一個芳華正茂的女孩。
關雲飛揉了揉眼睛，他激動的喊道：「社長，是社長。」
沒錯，那個女孩子就是希凌雪，黎元世界西凌社的社長，大周帝國的冠軍侯。
希凌雪集美貌跟智慧於一身，集冷酷跟仁愛於一心。就連，斬妖屠魔都是那麼的唯美，讓人覺得，彷彿在看著另外一個神話世界的對決。
她收割靈魂的節奏，就像一場美夢。恐怕沒有人願意這場夢境會如此快速的醒來，即便是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希凌雪漫步走來，她是凌空淺行的，或許可以說是緩緩的飄過。她腳下的銀鈴鐺發出悅耳的聆音，聲波一動，文淵閣學員們身上的水氣護盾就戛然碎裂，化作蒸汽，憑空蒸發。
「社長！」關雲飛神色肅穆，三步並作兩步，上前跪拜行禮。
與此同時，貴為爵爺的左乘風也雙膝跪地，虔誠膜拜道：「見過雪侯爺。」
高思平單膝跪地，行神武衛的軍禮，斬釘截鐵的說道：「屬下，參見冠軍侯！」
「拜見冠軍侯！」所有學員全部行禮，唯有錯愕的姬長空茫然無助的看著那個女孩。
這也沒感覺多權重啊，跟自己年紀相仿的姑娘，居然會是大名鼎鼎的冠軍侯？西凌社的社長？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希凌雪已經走到他面前。
面無表情，如同混雪，皓齒輕啟，慢然說道：「你，就是姬長空？」
希凌雪這麼一問，關雲飛傻了！他不明覺厲的撩起眉毛，偷偷打量希凌雪，暗道：「社長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是你安排他來文淵閣的啊。再者，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不是你親自出手，拿了人家的靈海印法典嗎？這……不記得啦？」
不過他看到姬長空無動於衷，急忙壓著嗓門，阿諛道：「姬長空，見到社長，還不下跪？社長問你話呢。」
姬長空悵然若失的看著希凌雪，關雲飛的提醒讓他頓覺失禮，倉促俯身抱拳稽首道：「我是姬長空，小的見過冠軍侯。」
姬長空知道，社長的稱呼是關雲飛那樣的人叫的，他自己又不是西凌社的成員，充其量算是大周的子民，因此，稱呼冠軍侯最為妥切。
「小子，你活的不耐煩了啊。」關雲飛暗暗想著，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只好繼續低語，從牙縫中迸出幾個字：「你還不快跪下？」
跪下？
姬長空猶疑的瞥了一眼關雲飛，再看看四周的其他人，很快頓悟。哦，原來剛才飛雪連天、玄冰化水、覆水回收，滅殺上千黑修羅的人就是她？眼前的這個她！
崇拜跟嚮往，感激跟震撼，襲上他的心頭，魂牽夢縈，就是她，拯救了這裡的學員，挽回了大家的性命，阻止了蠻族對文淵閣的進攻。
姬長空不是清高自傲的人，他也不喜歡孤芳自賞的人。可希凌雪不是，人家展示出來的實力值得讓人以誠感謝。
姬長空屈膝，作勢下跪，一邊神色肅穆的拜道：「大周子民姬長空拜見冠軍侯。」
希凌雪沒有攔著，她的臉上有一種變幻莫測的表情，似憤怒，似得意。
她居高臨下，睥睨姬長空。看著這個沒落王族的遺子，看著這個承載了太多血腥跟仇恨的王族遺子。看著，這個搭上了陸九淵身家性命的人。
希凌雪發出微弱的嘆息，她或許應該秉承師兄的遺志，應該接受王族的爛攤子。一念及此，她也就釋然了。
「起來吧。」輕風若宣的一句話，讓眾人如釋重負。
關雲飛起身，就感到一隻冰涼的手掌搭在他的後頸上。這一舉動，讓他頓時響起了金甌殿內發生的事情。那一天，陳長老就是被這樣硬生生的奪走了性命。
關雲飛嚇的一哆嗦，身上肥膘顫抖不停。他不敢轉身，更不敢動，就連呼吸一口新鮮空氣都得看主人的臉色。
「九長老，本侯讓你辦的事情，你辦的怎麼樣了？」芊芊的腳步，悅耳的鈴鳴，希凌雪繞到前面，手腕依舊輕輕的扣著關雲飛的脖子，手指柔弱，纖細，宛若五條彈奏噼啪、拼奏樂普的琴箏和弦。
關雲飛可不這樣想！
這個剛剛站直了相當英雄的豬頭，只能戰戰慄栗的再度跪下。他很清楚自己的角色定位，只要在希凌雪的面前，就只能當一個一聲不吭的出氣筒。
這就像《西遊記》豬悟能，他不是愛慕八仙姑，就是九公主，好不容易運氣好，遇上了廣寒宮的嫦娥仙子，本以為這是摳腳胖漢生涯的結束，不曾想，這是他悲慘生涯的開始！
關雲飛唯唯諾諾，哼哼唧唧半晌，愣是不知道該如何措辭。
他自然知道要辦的事是什麼，可是，這該讓他從何說起呢？從姬長空這個惹禍精跟霍玄庭的對決開始？還是從他被人當做盜賊的時候說起？還是，從他擊斃孫二狗開始？
姬長空幾次受傷，包括這一次的死裡逃生。都跟他脫離不了干係。
想起這些讓他措手不及的事情，關胖子悲從中來，索性什麼也不說，一堆肥肉贅在臉上，跟個有苦難言的胖怨婦似的，傾訴道：「社長，我……嗚嗚！是我不好。您就責罰我吧。」
啊？這……
這TM也不像胖子說的那樣啊，什麼離開他，社長就愁的掉頭髮。什麼他不在，社長遇到大事就不知道找誰商量。什麼沒了他，西凌社就運轉不靈……
這，這貨在吹牛皮！
姬長空看的瞠目結舌，他沒想到，西凌社的九長老就是這樣當的？可憐兮兮，讓人垂憐。
關雲飛一把鼻涕一把淚，希凌雪一看，就知道這廝又在賣萌裝可憐。自己手底下的人，什麼德行她最清楚。
本來她也沒有打算為難關雲飛，可關雲飛這尿性，讓她頓時火氣。這，今天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胖子跪地求饒的主人雖然是她，可丟臉的也是她。
她作為一社之主，無論是在朝堂之上，還是軍伍當中，抑或是更加飄渺的才氣世界，都有著非同小可的影響力。她喜歡被人稱為冠軍。按理說，強將手下應該無弱兵才對，胖子這大老爺們，哭哭啼啼的跟個娘們似的，這讓她這個當家作主的情何以堪？豈不是敗壞威名，讓人輕視了西凌社？
「九長老，既然你都知道是你不好，那你說，該當何罪？」
「我……我，這……社長，俺錯了，俺認錯還不行嗎？以後您的命令，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哦不，是捨生忘死的去服從。」關雲飛雙膝挪動，求生的本能，讓他伸手下意識要抱大腿，突然覺得面前的人是冠軍侯，猛的縮了回去。
希凌雪忍著腹笑，故作冰霜皓冷的說道：「你也知道錯？死罪可免，活罪難逃。你不用在文淵閣呆著了，還是回岐山面壁思過去吧。至少也的十年。」
「啊？十……十年啊？」
「你敢抗命？」
「呃不不，小人遵命。」關雲飛的臉凝成了豬肝色。
「社長大人，關大哥他到底犯了什麼過錯？不至於讓他鎖關面壁吧？十年，人生能有幾個十年？到時候他出來，都奔三的人了。大好的青春豈不是白白消逝了？」姬長空出面求情道。
希凌雪眜了一眼，盛氣凌人道：「嗯，說的有道理。不如這樣吧，你就跟他一起面壁思過，本侯給你們兩打個折扣，五年如何？」
「這……侯爺，這不是欺人太甚？」
希凌雪冷冷的道：「十年！」
「你……」
「十五年！再要多嘴，就二十年。不然，就去死！」
姬長空不敢吭氣了，這位天之驕女，簡直比亡靈伯爵還要可怕，外表天使，內心魔鬼啊。
希凌雪目光灼灼，似乎看穿了姬長空的心思，她不以為然的轉身，對關雲飛喝道：「現在你的任務還沒有結束，我想你明白我在說什麼。帶上這個嘴硬的廢物，迴文淵閣等我。」
「呃，是。那個……」關雲飛諂媚笑道：「那個，那您不關我們緊閉啦？」
「關，當然得關！還不快滾？」
「是是，長空，快跟我滾。」關雲飛臉頰顫抖的，拉著姬長空灰溜溜的離開了。
兩個人相扶著，走向叢林，走向旋梯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