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二章 靈煞雙雄
怪石嶙峋！
上古奇獸珍禽的活化石！
即便是凡俗世界最有想象力的雕刻大師也不可能模仿出千奇百怪的岩石。從遠到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
無論怎麼看，都有一種只可意味不能言傳的美。
川流環繞！
縱然是黎元世界，最有權威的諸侯，也不會見過如此典雅和諧的山水。水勢緩慢，後勁渾然，潺潺的山泉彙集成湯湯的河流，九曲連環的山水走勢，恐怕也只有軒轅氏祖能夠安之若素的與其匹配了。
奇珍異草！
哪怕是六大仙派的醫學聖手前來，也會好奇的觀摩這裡的草藥，然後，在畢生之中，懷著虔誠的心態去遊走名山大川，請教醫聖道祖。
中通阡陌！
這是一個圓盤的地底世界，不是很大，但應有竟有。像一個金字塔，寓意著人文初祖的精神無上，也承載著山河大地之上，日月星辰之下的……芸芸眾生。
黑風曉月！
即便是漠北極地，最兇殘的龍捲風，到了這兒也得收起狂暴的氣勢，在無聲無息之中，被唯美而恬靜的黑夜融化。曉風殘月，仰望頭頂，姬長空不知道月光會如何映襯到地下，但月光，就在那靜靜的存在著。
美！
太美了！
姬長空看了出神，喃喃道：「這布局，不就是小五象棋局嗎？」
石川流水，草木交通，月黑風沉，曉楓飲露，再加上一個金字塔的中基。
金木水火土，東西南北中。樣樣齊全。
究竟是什麼樣的鬼斧神工才能夠創造出如此令人啞然失色的地下世界？
到底是何等的才氣文心，才能夠打磨出這般讓人震撼不已的深淵黎合？
姬長空在驚訝中沉淪，在震撼中無言。
這個時候，繡球那孤單的身影已經走向中間那座高聳著，似要怒沖雲霄的……峰巒。
她的面前綻放著白光，純潔無暇的光。
姬長空也看到了光源。他緩緩的走上前去，站在繡球的身側，同時，他的目光也被眼前的物種深深的吸引住了。
鉑玉之體，白晝之光，翎毛混雪，冰清玉潔！
汗血馬首、黔南驢尾，高遠鹿角、大漠駝頸！
四不像，卻都像！
像馬踏飛燕，像果老騎驢，像群雄逐鹿，像駝鈴流沙！
臨江之麋！
這是上古的奇珍靈物……臨江之麋！歷經了一個滄海桑田時代的產物，渾身是寶，彌足珍貴。
無暇聖潔的白光，便是從這隻麋鹿身上散發出來的。
雖是麋鹿，但姬長空心裡十分清楚，這不是單純的麋鹿，而是上古神獸白澤的後裔。
白澤！崑崙神獸！跟麒麟媲美，跟鳳凰爭鳴。善歌善語，通曉人性。昔日黃帝南巡，白澤伴其左右。是軒轅黃帝的坐騎。
如今，白澤的後裔出現在黃氏宗堂。也就不足為奇了。
既然西凌社的開山祖師黃天化要祭拜黃帝，自然也會在世俗中收集最為珍稀的靈獸作為守護獸。
白澤之後，臨江之麋。算是一個。
但僅僅是用一隻臨江之麋來表達對黃帝的敬意，這還遠遠不夠。
要知道，當年黃帝問道上蒼，達到天人合一境界后，乘龍飛天。
故而，宗堂墓冢之下，就還有龍的後裔。那便是涸澤之蛇！
看到這一幕，姬長空才恍然醒悟，他明白了繡球說的話。在這兒，能夠遇到兩大滄海珍稀靈獸。絕對是寶貝，無疑了！
墓冢之下，有聖潔的麋，有涸蒼的蛇。如此匹配，只怕就連宋帝國的蘇大總管的盛氣著作《江城子》中所說的『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錦帽貂裘，千騎卷平岡。』都要自嘆不如了。
姬長空看著白麋，有點不舍。
話說這樣的奇珍異獸，就這麼取出內丹，為繡球療傷？這……是不是有點太殘忍了呀。
他倒是不想動手，繡球也生出了仁慈之心。她伸手觸摸著白麋的皮毛，像是在撫摸著同樣的靈類。
白麋如此安靜，安靜的讓姬長空感到驚訝。這還是靈獸嗎？就這麼等著被收拾？還是因為多年養尊處優慣了，都懶得走不動路了？
可是，隨後，姬長空的發現就推翻了自己的判斷。
繡球的手移動到白麋頭部的時候，白麋發出清揚悠遠的嘶鳴，像羔羊咩咩的叫聲，又似駑馬的高亢。
白麋扭動著身形，試圖站立起來。旋即，一聲慘叫，沒有成功。
姬長空這才看到，這隻白麋的腿耷拉著，沒有力道也沒有韌勁。仔細看去，才能發現腿部的幾個巨大的缺口，像被鋒利的臼齒硬生生的撕斷腿骨所致。
他的血是白色的。如冰天雪地里流淌出來的乳液。根本難以察覺。
「他被什麼東西給咬了！」姬長空剛說出這句話，身後就傳來一股腥臭。好似在萬丈鴻溝中發酵了千年的糞便，只是一嗅，就讓人萎靡不振，精神大亂。
「小心！」姬長空攔腰抱起繡球，側身朝一旁閃過。
嗖！
一條鋼索般的蛇性從他之前站立的位置掠空而過。伴隨著石裂的瑣碎聲響，一條碗口粗的黑蛇從後面的嶙峋石縫中輾轉而出。
涸澤之蛇！
是涸澤之蛇！
同樣是經歷一個滄海時代的上古奇珍。姬長空的判斷沒有錯，這裡的格局，就是小五行棋局，同樣，還有黃帝當年最具象徵性的白澤、神龍的後裔守護。
只是，那條蛇，顯然違背了黃天化的本意。它居然對同為守護獸的白麋發起攻擊，而且還成功了。
繡球也明白了，躺在地上受傷的白麋，就是被那條黑蛇給咬傷的。
繡球之前來的時候，並不是這樣。顯然，是在她跟姬長空來之前，這兩個守護靈獸發生了打鬥，最後以白麋的失敗而告了一個段落。
姬長空不這麼想，或許，黑蛇要痛下殺手的時候，恰巧聽到了紅衫法陣的動靜呢？
於是，才埋伏起來，想要趁他跟繡球查勘白麋的時候，突然發起偷襲。
只能這樣解釋了！
因為姬長空很明白！要不是自己察覺的快，只怕現在已經是蛇腹中的食物了。
他的慶幸，來之前就晉陞突破到神骨七重陰陽境，對周邊的風吹草動都有十足的先解。他得慶幸，自己的運氣，跟繡球的沉著。
如果他沒有提升境界，如果繡球提前告知於他？如果……
總之，在神魔鬼怪，人間殺戮的世界里，能夠活著，有的時候絕對不是憑藉實力，而是運氣！
黑色一擊不成，偷襲沒有成功。它沒有理會已經不能動蕩的白麋，碩長的身形陡然一轉，張開巨口旋向姬長空。
姬長空凝氣灌力，集於拳上，對著那巨口一拳轟出。
玄冰氣勁賦予了拳頭十足的破壞力，砸在那黑蛇腦袋上的時候，竟毫無波瀾。強大的力道宛若泥牛入海。卻依然不能阻擋黑蛇的氣勢。
「我靠！」姬長空不再對峙，將繡球往咯吱窩裡一夾，朝著後方的一塊虯結的石縫退去。
他的力量無法跟黑蛇糾纏，氣勢也完全被黑蛇壓制。除了避其鋒芒，尋找機會，別無他法。
況且，如今還有一個中毒頗深的繡球。
此時的繡球神色顛沛的喊道：「長空哥哥，我身上有毒。」
「放心，你不要說話了。既然我們遇到了白麋跟黑蛇，那說明你的毒有解了。」姬長空說話間，便覺得環繞繡球的手臂有點麻木感，他運轉真氣阻止，竟全無動靜。那毒煞之力，勢如破竹的進入到自己的血脈，旋即擴散周身。
幾乎片刻功夫，姬長空的面色就變得瘀黑，他的手臂上，青一片黑一片，宛若花崗斑斕的魚鱗。
眼見那黑蛇吞噬而來，姬長空振臂揮拳，頓覺拳勁綿軟無力。
姬長空詫異萬千，這等毒性，有這麼強？為何繡球能支撐七天，尚能施展那等鬼魅如銀弧的身法，我卻連力量都無法運集？
姬長空卻不知，毒勁的名字便是『毒龍草』，功效在他這種龍骨血脈的人身上，擴散的極為迅猛，而且極為惡劣。
駭然之際，黑蛇的巨口跟毒牙已經呈現出魔鬼的口型，僕射而至。
姬長空失聲，繡球絕望。
就在此時，異況突發。
倒地的白麋突然奮起，拉出一道唯美的白色光弧，他一擊直追，咬住了黑色的尾巴。
好似風中追杵，陡然之間爆發出巨大的撕咬力。
黑蛇前突，距離姬長空只差半尺，卻無法掙脫身後白麋的束縛。
暴露之下，黑蛇發出嘶嘶的噬心之聲，姬長空屏住呼吸，都差點被那惡臭給熏得暈厥過去。
無法得寸進尺的黑蛇，用嘶吼宣洩了自己的不滿后，豁然轉身，掉頭咬向白麋。
白麋發出咩嗚的高亢之音，抵首撅角。鋒利而碩長的鹿角對著黑色頭顱撞去。
咔嚓！
麋角如鋒芒畢露的刀刃，穿過黑色那扁平的腦袋。
蛇性如螺旋剔骨的血滴子，咬在了白麋那纖細而弱的脖頸。
兩聲各有千秋的嘶鳴，兩種決然憤怒的哀嚎。噗通！
白麋跟黑蛇相繼倒地，扭作一團，從劇烈的掙扎，到最終的平靜。
究竟鹿死誰手？
靈獸之爭，沒有贏家！
白麋跟黑蛇對撕之後，雙雙力竭而亡。
滄海靈獸，無雙對決。白麋死而後生，黑蛇環首吞噬。
姬長空險象環生，最終逃得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