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試探，就這一次
白易端著水杯靜立在桌前，微仰著脖子順著樓梯看向二樓，握著水杯的手微微用了些力道，手背的青筋微微凸起。
他的腦子被這些突然的認知攪得一團亂，不禁繼續深想。
她會呼吸，會痛，還會睡覺，掐著她的脖子，她會有著類似於活人才有的呼吸不暢的感覺。
他記得，他們剛碰過幾次麵的時候，他都是掐著她的脖子的，那時他將她認成了白梓希找來轉移他注意力的人，加之總是常常碰到，還有她那張無法忽視的樣貌，越發的讓他堅定這個人是白梓希找來的，每回都沒有好臉色。
那個時候，他不知道蘇陌有沒有這些特征，但現在，無法否認，他意識到的這幾條，已經存在了。
他的目光不由得複雜了起來，有些不太清楚此刻自己心裏的感覺，複雜卻又沉重。
他想去問一問她，問問她是誰，問問她這些本不該有卻出現在她身上的原因，可是，他邁不開腿，喉間也有些發堵，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蘇陌從一開始就很直白的袒露過，她要找自己的記憶，而關鍵的問題出現在自己的身上。
他記得，那夜與李玟琦不歡而散的時候，他渾身戾氣很重，沒想到轉身便是遇上了她，即便夜色朦朧，蘇陌那張驚恐的臉，依舊印在了他的瞳中，是他率先忽視，盯著她的臉發愣了。
現在想起，那時她是怕自己的，那次一別，絕對不會再來找自己，亦或者，往後的鬼生，她都在祈禱不會碰上自己。
至於為何纏上了自己，也是因為那個意外，她說，他吻她，她會恢複記憶，這在他看來，簡直是荒唐，可這荒唐，卻是真的。
他很清楚，那張臉，在他二十七年的人生中根本就沒有碰上過。
她是鬼，為何要留她在身邊，那時大致是因為沈莫寧，心裏的那丁點念想，可現在，怕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變了味兒吧。
別墅內格外的安靜，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撒了進來，鋪了一地的銀白色。
樓道裏一盞微弱的光線，勉強能夠看得清蘇陌住的那間臥室大門的輪廓。
良久，他將水杯放回了桌麵上，抬步走向了二樓，拖著踩在樓梯上發出一串沉悶的腳步聲，那聲音，最終停留在了那扇門的門口。
白易伸手握住門把手，深呼吸一口氣，低聲細語道：“我就看看，確認一下鬼到底是不是要睡覺的，她有沒有心跳，能不能呼吸。”
這番自言自語像是安慰他半夜撬女孩子門的那點不自在，握在門把手用了力道，而後推門而入……
蘇陌是紅著眼眶走出安子皓的公寓，一陣冷風吹來帶起她的發，酸澀的眼睛猩紅的看著四周的黑夜。
從安子皓家裏出來，剛過十二點，整個小區除了樓道裏有些些許微弱的燈光，很少還會有住戶家裏亮著燈的，此刻，更別提小區裏還有人走動的影子。
蘇陌垂眸不語一路回去，沒有注意到身後一直不遠不近的跟著她的人，直到看她安然進了那棟熟悉的樓內，他才鬆了口氣。
別墅區內的路燈將他的身影拉的長長的，他的神情埋沒與黑暗中，無法揣測他的想法，他的步子微微挪動，站在樹下，將他的身子藏在黑暗中，更是沒人會注意到他。
“你這樣瞞不了多久。”
一道女音從他的身後響起，語氣裏多了些惆悵，她的步子向前，與他並排站立在樹木一下，同樣看著一處。“遲早，都是要知道的。”
“你這樣，反而會讓她胡思亂想，這對於她而言，並不是一個很好的一步；她本就是你好不容易吊著一口氣養起來的，這個關鍵時刻出了差錯……”
女人的話語讓兩個人心中均是一緊，似乎已經聯想到了那個差錯的後果，頓時沒人在說話，隻剩淺淺的呼吸聲。
“你付出的不比我少，她也是你從鬼門關門口拉回來的。”
男人的呼吸略微沉重了些，但聲音並未有任何的異樣。“這個世界本就是有許多科學無法解釋的，鬼也好，還是那些無法理解的東西也好，你變成了那種東西跟在她身邊兩年，何曾不是超出這個世界上讓人無法接受的存在。”
“到如今了，陸歐，你還覺得這個世上，真的沒有那些奇怪能量？”
男人話落，他便轉身離開，高大的背影在夜風中竟是覺得有些落寞，但步子，卻依舊堅定。
陸歐站在原地發怔，不錯，蘇陌如今的存在就是個很好的例子，這個世上，有很多肉眼無法看到的，他們當初是怎麽走到這一步的？
懷揣著死馬當活馬醫，花了重金找到了紅葉，在之後是什麽呢，她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忘記當初那種豁出去的決絕，更忘記的紅葉告誡他們的話語，讓她扭轉，所耗費的，豈止是壽命？短短兩年，白發爬上了她的發間。
也許那些奇怪的東西是他們肉眼看不到的，但是蘇陌，她不同，因為她從未死去過，從未。
沒人想要害蘇陌，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想從老天爺手裏搶人，所付出的……
陸歐明白了，最後看了一眼別墅，歎了一口氣轉身跟上了男人的步伐。
房間內，月光夾雜著路旁還亮著路燈的光輝透過窗戶傾斜而入，灑滿在地上，藍白的被子中間微微鼓起一點點，見狀，白易的呼吸不由的放輕，一顆心不由得七上八下了起來，這種感覺，堪比做賊般的刺激。
他的步伐不由得放輕，沒敢開屋子裏的夜燈，緩緩渡步到床前，盯著蘇陌熟睡的臉，眉頭緊皺，手指捏著被角微微發緊，他似乎還在糾結，又或者他在害怕什麽。
萬一……
萬一什麽？
他的神色一怔，眸子呆呆的，他在害怕什麽呢。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緩過神來，借著微弱的光線，動了動唇瓣，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他心想：就這一次，就這一次。
他的手，緩緩的湊到了她的鼻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