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大門之外
忙亂的氣氛，從清晨一睜眼的時候，便能夠感受到了。
所有下人皆忙而不亂的進進出出，一樣樣在做著最後的清點。
餘氏更是從卯正便坐在了榮善堂的大堂之中，拉著她們一幹小輩在說著話，就連傅容英，都被特地吩咐了今日無須去和武先生學武。
隻不過，茶水、糕點已經換了一輪又一輪，卻還沒聽聞傅亦虎從宮門出來的消息。
“母親。”眼看著時間已經到了申初，連趙氏都已經忙完了這上上下下的事情，陪坐在了榮善堂中，可是宮門口那裏還沒有傳來任何消息。不由對餘氏勸道：“看來老爺還得有一會兒才能回來，不如讓兒媳先伺候您進去歇一歇？”
“不用，我還不累。”餘氏說著，忍不住又向門口張望了起來，“就算阿虎被聖上留了下來，可勃哥兒他們也該回來了啊。怎麽還沒到？老三媳婦，你再讓人去打聽一下，確定城門口那裏沒什麽馬車被看漏了嗎？”
趙氏強自微笑著回答：“小廝剛來回過，說是馨姨娘帶著勃哥兒，還等在宮門口，說要等老爺出來，再一起回來。”
接過丫鬟給餘氏端來的參茶，趙氏一邊親手捧給餘氏，一邊垂著眼，不經意的說道：“要說這馨兒妹妹也是，她和老爺情深意重，可怎麽也不該讓勃哥兒陪著她一起受苦。這般的天氣，大人倒還好說，勃哥兒一個孩子，可怎麽受得住啊。”
“既然這樣，你還不趕快讓人把勃哥兒先帶過來。”餘氏急切的說道。
“瞧母親這話說得，勃哥兒也是兒媳的孩子，兒媳哪裏會不心疼他。既然想到了，又怎麽會沒去做。隻不過……兒媳雖是勃哥兒的嫡母，可又哪裏親得過馨兒妹妹。這妹妹還沒進門，我就去接勃哥兒，馨兒妹妹不願意，也是情有可原的。”
餘氏“嘖”了一聲，道：“這小地方的女人，就是上不得台麵。聽說，還是個賤籍，是被阿虎買下來的？”
趙氏點點頭，隻說：“想來馨兒妹妹以前，確實是吃了些苦。”
餘氏的臉色便更不好看了，想要說些什麽，但到底顧慮著屋裏還有四個孩子。
“罷了，到底已經是阿虎的人。她能夠給阿虎生下勃哥兒，也算是功勞一件。隻不過，這般的性子，卻不能再由著她了。老三媳婦。”
“兒媳在。”趙氏低眉順眼的站在餘氏身側。
“你是大家出身，又是阿虎的正妻。等這馨姨娘來了之後，你可要好好教教她規矩。”
“兒媳明白。”有了餘氏這話，趙氏就不信她還玩不死那個馨兒。
大膽的賤人，竟然敢把她送過去的荷香，不到一年就弄得什麽水土不服，病死了。做得這般明顯，當誰是傻子嗎？
她趙婉兒倒要看看，等那小賤人進了傅家，又怎麽鬥得過她這個主母！
“還有，勃哥兒日後也還是養在你身邊，你是主母，哥兒跟著你，對哥兒的日後也好。這事，為娘自會替你去和阿虎說的。畢竟，像英哥兒你就照顧得很好。”
“謝謝母親。”
趙氏眼睛發紅的看著餘氏，心中越發高興。
雖然她並不待見那些庶出的哥兒，可也絕不會允許他們養在那些不知所謂的女人手裏。
“為娘知道，這些年，你受苦了。”餘氏看著她，心中也有些柔軟，想當初，她一個女人，拉扯著四個孩子，這其中有多少不易，實不為外人道也。
“母親……”
“好了，好了，現在阿虎回來，你也算是熬出頭了。這大好的日子，可別哭了。”餘氏給趙氏遞了條帕子，“你現在就派人，去把勃哥兒帶回來。就說是我的吩咐，我倒要看看，那馨姨娘是不是還敢拒絕？去。”
“是，兒媳這就去安排。”
趙氏應了一聲，正要下去。可不巧的是，正當此時，外邊傳來消息，說傅亦虎已經出了宮門，馬上便要到門口了。
“快，快扶我起來，我要去門口等著阿虎。”
此刻的餘氏哪裏還管得了其它，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跟著就想往外走去。
趙氏趕忙握住了她伸出來的手，“母親，怎能讓您去門口等著老爺。老爺在外拚搏，還不就是為了您。現下若是一回來，就見您等在了門外，老爺該不安了。”
餘氏卻不管，另一手抓上了古嬤嬤，急匆匆的就往外走去。
“我們家，沒那麽多規矩。原先，他們爺幾個出征的時候，都是我守在大門口等著他們回來，現在阿虎離家這麽多年，好不容易回來，我更要讓他知道，我這個做娘的，日日夜夜都在牽掛著他。”
趙氏勸不動餘氏，隻好忙招呼幾個小的跟上，隨著餘氏，一起去到了門口。
站在大門外，趙氏雖也期盼著見到傅亦虎，可更多的卻是滿心的不自在。她原以為，自家這個婆婆再怎麽出格，也不過是等在二門處，可誰知，她竟然領著她們，一路走到了大門口。
這般不合規矩的事，讓趙氏的臉都給燒紅了。
不光是趙氏，饒是傅容姿她們這些小輩，那臉上的尷尬都也是擋不住了。就算傅容英是男兒，沒什麽不好拋頭露麵一說，可和自家這麽多的女眷一起站在門口，那也真是……
好在，沒有半柱香的時候，傅亦虎一行的車隊便出現在了巷口。
“阿虎……”餘氏哽咽一聲，話都說不出來了。
傅亦虎也沒想到自家的老母親竟然會親自出來迎接自己，也顧不上自己身上的傷勢，連忙下了馬車，跪在餘氏麵前。
“孩兒不孝，讓母親擔心了。”說著，傅亦虎便一個頭磕在了地上。
“好，好啊……回來就好，回來就好。”餘氏想要摸摸傅亦虎的臉，抬起的手卻抖得不停，“娘的阿虎瘦了，也黑了，長大了，也更威風了。”
“娘……”傅亦虎看著餘氏，那般高大的男人，此時也有些眼眶泛紅。
趙氏簡直是快要站不下去了，她隻覺得，隨著傅亦虎這一跪，四麵八方好像都是看熱鬧的人。
“老爺。”用帕子擦了擦眼角，趙氏伸手攙起傅亦虎的胳膊，“有什麽話，咱還是進屋再說吧。母親等了老爺一天，都累了。老爺這身上也還有傷，一直這麽跪著，母親也該心疼了。”
“對對對，進屋，進屋，咱們回家。”餘氏一聽傅亦虎身上還有傷，也急著拉他進屋。
傅亦虎卻道：“娘，等一下。”
說著，傅亦虎鬆開了趙氏的手，回身又向馬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