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不識抬舉
華貴妃自己在那裏又是東想西想了些什麽，自然沒人能夠知道，就連她的貼身宮人有時都鬧不清這位娘娘的想法，隻能怪責自己見識得少，理解不了自家主子的遠大見解。
反正，對於宮人來說，隻要跟的主子能夠得寵，其它的也就不重要了。自家娘娘雖然學識不行、出身不行，但承德帝就願意寵著，那別的事情又還有什麽重要的呢。
許是見傅容姿站了半天，華貴妃這才想起來吩咐道：“如意，賜坐。”
“謝貴妃娘娘。”
大概也是覺得自家主子方才幾次失言而有些不好意思，故而那個幫傅容姿搬來繡墩的宮女甚至還對傅容姿討好的笑了笑。
這也就是因為還在圍場，規矩不嚴，不然擱在宮裏，她這樣的舉動，怕是又該被嬤嬤給帶下去重新訓導規矩了。
本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政策，傅容姿坐下後也不多言，隻看這位華貴妃還能再說出些什麽來。
反正都到了這個時候，傅容姿可不信這位華貴妃娘娘真是因為睡不好覺，才想著要把她叫來念經的了。
“傅二姑娘……”
“臣女在。”
打量著傅容姿的樣貌，華貴妃怎麽看都覺得心裏有些不舒服。
“你今年多大了？”
“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女今年一十有四。”
“十四歲啊……”華貴妃目光虛無的落在傅容姿身上，像是透過她看到了過去，“想當年，本宮也是十四歲遇見的皇上，這一晃眼，都快要八年了。”
八年就能爬到貴妃的位置，那你厲害啊。
傅容姿略微收起了些方才的輕視之心。
“貴妃娘娘芳華常駐，盛寵不衰，臣女在此也要再次恭喜娘娘得封貴妃。”
“貴妃？是啊……我已經是貴妃了……”
華貴妃顯然是陷入了回憶中，一時還不能回神，就連“本宮”的自稱都給忘了。
“隻可惜，到底是比不得你們這些青蔥似的年紀。”
傅容姿心中警鈴大作，連忙道：“貴妃娘娘娉婷秀雅、娥娜翩躚，自然不是臣女等俗人能夠相提並論的。”
華貴妃有些沒太聽懂傅容姿所說的那兩個成語是什麽意思，疑惑的看了看身邊的宮女。
如意心領神會的用口型對華貴妃回道：“誇您的。”
華貴妃點了點頭，“那你的意思是，本宮配不上稱國色天香，豔壓群芳了？”
如意，眼神死。
好吧，華貴妃就是有些嫉妒傅容姿比她長得好看。
傅容姿能怎麽辦，她也是很絕望的啊。
“貴妃娘娘自然國色天香，豔……豔壓群芳。”
這“豔壓群芳”能算得上是個好詞嗎？
“隻是臣女覺得，貴妃娘娘宛丘淑媛，不僅僅是妍資豔質足以形容的。”
如意現在是當真快要哭了，這位傅二小姐能不能別再用些個不太常見的成語，自家娘娘她聽不懂的啊。
華貴妃也是有些惱了，覺得傅容姿這是故意在嘲弄她。
傅容姿又哪裏知道，她會這麽“幸運”，見到的第一位後宮嬪妃竟然就不是正經選秀出身的。
華貴妃氣悶之下，也懶得再和傅容姿兜圈子了，直接問道：“聽說，你和合昭長公主的關係很好？”
“承蒙合昭長公主殿下不棄，臣女有幸得長公主殿下幾次召見。”
“那關係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傅容姿人都愣住了，還可以這樣問嗎？
“臣女……”
華貴妃用沒受傷的那隻手拍了下扶手，語氣也嚴厲了起來：“怎麽，本宮的問題就那麽難回答嗎？”
傅容姿當真是想要點頭答是。
“臣女不敢高攀合昭長公主殿下，臣女歸京不久，蒙長公主殿下不嫌棄，故而多召見了幾次。至於華貴妃娘娘所言的這關係好不好之說……臣女區區小兒，又如何能與長公主殿下有什麽關係，更遑論好與不好了。”
“混賬！”
傅容姿隻得下跪道：“還請貴妃娘娘息怒。”
“你當麵蒙騙本宮，還敢叫本宮息怒？”
這可都是哪來的事啊。
“臣女惶恐，臣女所言句句肺腑，實不敢有半點欺瞞貴妃娘娘。”
“不敢？既然不敢，你為何說你和合昭長公主沒有關係，若當真沒有關係，合昭長公主又怎麽會帶你去拜見皇後娘娘。”
“這……臣女不知。”
有本事你去直接問合昭長公主，問皇後娘娘，甚至去問承德帝啊。
華貴妃猶是不信，“你當真不知？”
“臣女當真不知。”
華貴妃看了傅容姿半響，再加上宮人一個勁兒的使眼色，終於還是不情不願的讓傅容姿起來了。
“你最好是沒有騙本宮。”
“臣女自不敢欺瞞貴妃娘娘。”
華貴妃又問道：“那皇後娘娘可有和你說什麽？”
嗬嗬，皇後跟她說的話，擱在一起怕也超不過十句，還不如承德帝說得多呢。
“回貴妃娘娘的話，臣女兩次拜見皇後娘娘，多隻是在談論佛經，沒有旁的。”
反正這個借口也算是人盡皆知，現在被傅容姿拿出來，也不算對不起皇後了。
“佛經？光是談佛經可以談那麽久？”
傅容姿頷首道：“論道之事向來時間比較長，恐貴妃娘娘入宮的早，許也是不偏好這方麵，往常若趕上佛界盛會，各地的高僧可以講經論道，幾日幾夜不休。”
“真是無趣。”華貴妃撇撇嘴，接著問：“那你跟合昭長公主在一起的時候呢，總不可能還是在講佛經吧。”
講什麽？講一些說出去就可以浸豬籠的話。
“合昭長公主殿下事忙，便是偶有傳召臣女，也不是次次都能夠得見。多是賞花飲茶，確也曾說起過些經文典籍。”
“這倒真是像她，可是這樣，叫你來不就沒什麽用了。”華貴妃自己小聲嘟囔了一句。
“本宮問你，你可願為本宮做事？”
拉攏大臣之女都可以這麽直白的嗎？
“臣女不明白貴妃娘娘此話何意？”傅容姿坐直了身子，不過仍半低著頭，道：“臣女尚在孝期，亦無做女官的想法。”
“誰說是要你做女官了。本宮的意思是……”換了個姿勢，華貴妃繼續道：“你可有什麽想要的？”
“臣女無所求。”
“笑話，人活在世，怎麽可能沒有什麽想要的。”
傅容姿繼續道：“臣女自幼修佛，雖還不能做到無相無我，但也無所欲求。”
“那你怎麽不幹脆出家算了！”
這個話題是又繞回來了嗎？
“怎麽不說話？可是被本宮說中了？你到底還是舍不得這俗世誘惑，不敢出家。”
傅容姿也是有脾氣的，立時便是起身，複又跪在華貴妃麵前，道：“臣女因家中長輩牽掛，故而不敢有違孝道，不得落發出家。現請華貴妃娘娘下令，命臣女即刻出家。家父自來忠君，定不敢違背，還請貴妃娘娘下令！”
“你……好，好啊，你當真以為本宮不敢下這個命令嗎？”
一屋子的宮人，見華貴妃真有這想法，全都跪了下來，高聲道：“貴妃娘娘三思啊。”
逼迫貴女出家，這事便是衛陽她再得承德帝寵愛，也不可能安然無恙，更別提她們這一幹在旁伺候的人，說不定都不等回宮，就該殞命當場了。
“哈哈哈，愛妃這裏好熱鬧啊，朕在外麵就聽見了。”
承德帝人未至，聲音就先傳了進來。
結果，等一掀帳簾，見一屋子的宮人都跪在地上，更甚至還有別的女眷在，承德帝也是有些懵了。
“愛妃，這……”
“奴婢（臣女）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臣妾見過皇上。”
華貴妃也起身行禮。
“愛妃腿上還有傷，就不必多禮了。”承德帝扶了華貴妃一把，拉著她一起坐在了上麵，問道：“這是發生了何事，可是那些宮人們惹了愛妃不快？還有，那是？”
“威遠將軍府傅二，參見皇上。”
一聽是傅容姿，承德帝更覺得莫名其妙了。但是他也不可能表現出他之前就有見過傅容姿的樣子，現在傅容姿能這麽說，在他看來，也算是懂事了。
“原來是傅將軍的愛女，快請起吧。”
“謝皇上。”
承德帝看了看仍舊跪了一地的宮人，倒是不準備讓他們也跟著起來。到底自己的愛妃生了氣，還是可以拿宮人發發火的。
“皇上……”
華貴妃拉了拉承德帝的衣袖，對承德帝這般輕易地就叫傅容姿起身有些不滿。明明他進來時也有看見傅容姿跪在地上，就該知道是這傅容姿惹惱了她嘛。
“愛妃何事？”
被承德帝這樣一問，華貴妃也不好直說，幹脆道：“皇上，方才傅二小姐與臣妾說，她之所以沒有出家，隻不過是因為家裏長輩不允許。可憐她一心向佛，就連皇後姐姐也是知道的。不若，您就成全了她，許她落發出家，可不是樁美事？”
承德帝在心中倒吸一口涼氣啊，明明這離京之前，才剛聽楚雲琳回稟，說她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終於勸得傅容姿願意點頭嫁給謝天佑，這怎麽又鬧得要直接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