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福王請願
承德帝的萬壽節，自然不是皇後的千秋壽宴可以比擬的。傅容姿坐在下麵，見無數的珍饈地寶如不要錢一般的端了上來，當真是不得不喟歎一句：天家啊。
因著天氣漸暖，再加上人數眾多，還有一水之隔的戲台上不間斷的表演，承德帝的壽宴場地直接就擺在了室外，當然，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有幸得見天顏的，還有更多的宴席開在了別處。
這種時候，是不會有什麽人不開眼搞一些小動作的，便是像嚴玲瓏與傅容姿，倒果真坐在了一處，但在這種場合下，她們也隻不過能偶爾的說上兩句話，已經算是膽子大的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場上的氣氛倒是輕鬆了一些。許也是承德帝帶頭與皇後說起了話，眾人彼此間也有了攀談的興致。
“皇上。”
正這時，福王爺起身向承德帝祝壽。隻不過，循例說完了好話，卻沒有坐了下來，反倒是又向承德帝敬了一杯酒。
承德帝端著酒杯，也先不喝，隻是瞧著周勝光被酒氣熏得有些泛紅的臉色，開口問道：“福王許久不歸京城，怎麽幾年未見，倒是跟朕客氣了起來。”
“這不是都聽人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臣喝了陛下的好酒，借花獻佛的也敬上給陛下一杯，等您喝了，臣這也才好不客氣不是？”
承德帝笑著指了指周勝光，轉頭對皇後道：“看見沒，這麽多年了，還是這麽一個賴皮的性子。”
說著，承德帝倒也是喝了周勝光敬上來的酒。
“朕便看看，你是想要怎麽個不客氣法？”承德帝心情不錯的揮手一指，“可別是又看上了朕這裏的什麽寶貝，或者哪位宮女舞姬，要當場就給討了去吧。”
周勝光也不在意承德帝的擠兌，招來一旁捧壺的宮人，親自給承德帝又倒了一杯酒。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承德帝一揚頭，便把杯中酒喝了個幹淨。
“看來，福王爺今日想要的這個‘不客氣’，可不會是什麽小事啊。”
周勝光嘿嘿一笑，很是殷勤。
“陛下，您也知道，若無大事，臣也不敢麻煩您不是？”
“嗯……”承德帝應了一聲，“那就先說來聽聽。”
“您也知道，臣無兒無女，早些年裏，您便說過，臣也是到該要找個嗣子的年紀了。”
承德帝掩在桌下的手撚了兩下，倒沒想到周勝光會在這個場合，把這個問題給提出來。
“哦？原來朕每每跟你提起這事的時候，你還都是百般不願意的樣子。”承德帝頗感興趣的問道：“今兒這麽看來，是已經下定了決心？可是有了人選？不過朕記得你同宗也已經沒人了，要不要朕來替你選上幾個人看看。”
周勝光連連擺手。
“陛下就快點饒了我吧，您的眼光太好，臣這麽一個粗人，可受不住那些個金娃娃。”
承德帝朗聲大笑了起來。
“其實吧，陛下，您也知道，臣祖上不過就是商賈之家，全賴得了聖祖的福蔭，才有了今日的造化。可大概是這龍生龍、鳳生鳳，我們這一家子，到了我這一輩，也沒什麽出息，光會弄點這銅臭之事。”
“唉？”承德帝勸道：“福王一門可不該妄自菲薄，我大安的國庫可少不了福王每年的出力啊。”
“雕蟲小技，雕蟲小技，上不得台麵。”
承德帝臉上的笑意微微收斂了一些，問道：“還不知，福王究竟是看上了哪家的小少爺，可是這個人選不好要，才來找了朕做說客。”
“這個人選嘛，倒也不是說不好要，隻不過……”周勝光抓了抓頭發，倒像是一臉的憨厚，“怕您知道了以後，會斥責臣又在胡鬧了。”
承德帝笑了笑，很是大方的說道：“無事，今日大喜。福王即便有何失言之處，朕大不了當做是沒有聽過，既往不咎便是了。”
周勝光先是謝了恩，這才道：“說來，這人陛下您也是認識的。”
“嗯？這倒是新鮮了，朕能夠見過的小少爺……難道已是入朝為官之人？”承德帝笑罵了一句，“那看來你可倒真是又來朕麵前胡鬧了。”
“陛下您這話說得，不是平白寒磣臣了嘛，那些士林子弟平日裏連正眼都不肯瞧臣一眼，臣又怎麽會想要找一個看不起臣的孩子，來給自己添堵呢。”
承德帝的目光閃了閃，繼續笑道：“不是士林，那就是武將了？”
武將，有兵。
福王，有錢。
周勝光長揖一禮，“陛下聖明。不過，這是武將不假，卻不是武將本人，乃是……武將家的二女兒。”
“女兒？”
饒是承德帝的心性，聽了周勝光這話都不免愣了一下。
這女兒……就不能再承爵了吧。
便是皇祖父再是看重女兒家的能力，也不過是開創了女將軍的先河，這親王的爵位……可沒聽說過還能再傳給女兒了的。便是招婿入贅，也沒有意義了啊。
還是說，這“女兒”一事，不過就是一個幌子，那所謂“女兒”的父親與周勝光……
“哈哈，你這腦子，還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女兒啊……”承德帝沉吟了一下，“倒不知道你是看上了誰家的女兒？”
看朕不弄死他們家的。
“陛下。”周勝光上前一步，微微錯了錯身子，擋住了下麵人好奇的目光，伸手在胸前比了個“二”，道：“二女兒，您認識的。”
承德帝想了想，這周勝光其實也不是個蠢人，既然敢在這種場合當麵就對他提出來，也就代表應該是個無害的人家才對。
那麽……
武將家的二女兒，還是他認識的？
承德帝啞然，目光下意識的就往傅容姿那邊看去。
不會這麽巧吧？
見承德帝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周勝光立即拜道：“還望陛下成全。”
承德帝的心中竟是五味雜陳，這傅容姿的情況，他自然很是了解。就算一開始沒有下狠手調查，但都到了現在，該知道也早就已經知道了。
若說是旁的女兒家，承德帝恐怕還要擔心一下，但憑著傅容姿自幼離府，人又被方素素養成了個這般寡淡的性子，承德帝還真不信她對傅家能有多少的感情在。
再說了，傅亦虎被圈在京中這麽多年，手腳幾乎已經全被承德帝給砍了一個幹淨，便是現在真放了他回去，也根本沒有用處。
更何況，承德帝連傅容姿以後的夫家都不用擔心，這早就是內定好了的事情。
但周勝光在這種時候，自己主動提出這個問題，就有幾分可疑了。
還是說，周勝光以為傅容姿與嚴家……
承德帝也沒說同意，還是不同意，隻是問道：“孩子倒是個好孩子，隻是不知福王緣何會有這個想法呢？”
“說來這事，臣倒是也不怕陛下笑話。”
周勝光話雖是這樣說，但臉色還是紅了幾分。
“其實，傅鄉君算起來，也不是外人，她的母親乃是臣王妃的庶妹，合該稱臣一聲‘姨夫’才是。早在前兩日，臣有幸見了傅鄉君一麵。不瞞陛下說，臣當時還以為是臣的王妃又活過來了似得。”
承德帝倒是知道那傅亦虎的夫人曾帶著傅容姿去找福王一事，連帶著傅容姿被打一事，都有所耳聞。這也更讓承德帝確認，傅容姿與傅家的關係，說來也就不過是麵子情罷了。
“早年王妃還在的時候，臣就曾想過，若是臣能有個女兒，怕就該是傅鄉君這個樣子了。那日一見傅鄉君，臣便覺得這是上天給臣的恩賜，能夠讓臣一償夙願。”
皇後這時候倒是難得插了一句嘴，道：“陛下，怪不得臣妾當日一見傅鄉君，便覺得麵善了，現聽福王爺這一提，可不是與當年的福王妃有了九成的相似。”
“哦？皇後也覺得相似嗎？”
皇後點了點頭，“容貌倒在其次，最主要還是那守禮、知進退的性子。”
周勝光樂了，連連點頭。
“皇後娘娘說得是，臣也是這般覺得的。當然了，臣也知道，這看一個人究竟好不好，不能光是憑著眼緣行事，所以臣後來又是一打聽，這才知道，連合昭長公主都對她青睞有加。能入得合昭長公主的門，想來品性定也是不會差的。”
所以，皇上啊，臣知道日後傅鄉君的夫家在哪裏。
承德帝可是真的笑了，隻覺得自己一會兒回宮之後，能夠把乾安宮整個的擺設都給換了一個遍了。
“這般說來，那倒還真是天意了。”摸了摸胡子，承德帝又道：“隻不過，福王，朕是想要讓你找一個嗣子來，可是這……這你找了個女兒，朕也不好辦啊。”
似是全然沒有聽懂承德帝的意思，周勝光倒是與承德帝閑話起了家常來。
“陛下，這女兒好啊，都說女兒是父母的貼心小棉襖，臣早就盼望著能夠得個乖巧的女兒了。”
說著，周勝光又甩了甩袖子，做出一副嫌棄的表情來。
“再說了，這女兒都已經這般大的年紀了，養不養得熟還未可知呢。若是個知恩圖報的，臣就偷得兩年孝順。若是個不好的，也左不過就是賠上一份嫁妝，您別怪臣是個商人，做不來這賠本的買賣。難不成，還把全副身家都給了她嘛。”
周勝光向承德帝拱了拱手。
“將來，她自有她的夫家照料。便是生個外孫給臣享享天倫之樂，又不是自家的血緣。臣家的一切，那可都是陛下給的，待臣百年之後，自該回給皇家才是。”
喲，上道，這個生辰過得可真是開心啊。
“這麽說來，朕倒是該恭喜福王喜得貴女了。”
不過，將要出口的大笑還沒開始，承德帝心中卻又是咯噔一下。
那傅容姿，可不是什麽能夠按常理可以揣測的人物。
“福王，卻是不知，這事你可有與傅鄉君提起過？”
別說是要再給她找個爹了，就是白送給她一個千萬般好的夫君，當初可都是花了不少力氣呢。
雖然說，承德帝在這裏麵，也就隻是純當了一個看熱鬧的角色。但這事，他看著可是都覺得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