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臣女不嫁
傅容姿看起來乖順的叩首在下，承德帝瞪著一雙眼睛的盯在她的腦後，一時間，屋中亦是無人再有什麽聲響。
為數不多能夠伺候在內的宮人，更是安靜得，簡直恨不得就能夠直接的把自己給變成了屋裏的一幅壁畫才好。
兩廂僵持，過了會兒，反倒是承德帝先開口退讓了一步。
“罷了，知道你與天佑，乃是兩情相悅，朕便也不做這個惡人。一如朕之前答應過天佑的，賜你為天佑的正妃，至於說那方氏阿妍……待到天佑承爵，便就隻讓她做個庶妃好了。”
一席話，直接將方妍從未來正一品的親王王妃，降為了從四品的親王庶妃，倒也當真算是給傅容姿麵子了，就連個側妃之位，承德帝都沒有開口提及。
可是，傅容姿要的，從來就不是什麽謝天佑身邊不可動搖的地位，她要的，是那獨一無二的陪伴。
見傅容姿仍舊跪在地上，也不謝恩，也不應答，承德帝眉毛一挑。
“怎麽，即便是這樣，你都也覺得不滿意？難道你還想讓她隻是做個無品無級的侍妾？要知道，即便你是福王縣主，但那方氏乃是方大將軍的侄孫女，哪怕方家沒有什麽出色的子侄，可讓她居於你下，已是朕給你臉麵了。”
像這個樣子的臉麵，傅容姿她根本就寧可不要！
聽得出承德帝的這番話語中，對那方妍的惋惜之情，傅容姿倒是覺得，既然如此，何不如直接便將謝天佑的正妻位子，都直接給了方妍才好。
“說話！跪跪跪，就知道跪著，剛剛你在朕麵前，不是還挺能說的嘛，現在卻是啞巴了不成？”
傅容姿將頭壓得更低了一些，道：“臣女得聖上、福王爺看重，僥幸得封縣主之位，卻仍是傅家女。臣女鬥膽敢問聖上，若是臣女禦前失言，可否不累罪福王府上下。”
“你倒真是孝順。”承德帝冷哼了一聲，問道：“你隻關心自己之言，是否會累罪福王府，那傅家呢？親生的爹娘，你這就是不管了？”
傅家……
傅容姿開口之時，有八分把握，承德帝不會遷怒到周勝光這邊，但是傅家，承德帝隻會恐沒有好的名頭可以收拾一番，又哪裏會願意放過。
“臣女……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不敢仗著聖上仁厚，便無度索求。更何況，臣女出身傅家這一點，確也是永遠都改變不了的事實。”
“你在朕的麵前，倒是向來算得上坦率。”
接過王輒新奉上的熱茶，承德帝輕輕撥弄著手下的杯蓋。
“看在你近來行事，還算合朕心意的份上，又念爾一直孝心可嘉。今日無論你說了什麽，朕都不會遷怒於他人，就隻會治你一個人的罪。”
“謝主隆恩。”
“嗯……”承德帝點了點頭，“直起身來回話。”
“是。”
承德帝將茶杯捧到麵前，慢慢的吹了吹，眼皮都不帶抬一下的。
“說吧，究竟給那方氏一個什麽樣的位份，你才會覺得滿意？朕都覺得自己對你實在是太寬宏大度了一些，你可要給朕銘記好這份恩寵，日後跟天佑好好的過日子才是。”
“臣女謝聖上恩寵。”
傅容姿笑了起來。
“聖上容稟，臣女覺得，方家小姐，明豔動人、活潑開朗，身份亦算是能夠與謝世子相配，當隻有正妻之位，才是不至於會辱沒了方家小姐。”
“嗯？”
承德帝剛要送到嘴邊的茶杯又放了下來。
“朕之前說讓你們同嫁一事，你不是還死活不願意嗎？怎麽這麽一會兒，就想明白過來了？也知道你這抗旨不尊，乃是大不敬之罪了嗎？”
“臣女，自是不願與方小姐同嫁的。”
承德帝有些不解。
“那你這是，在自請為側？”
別真是個腦子有病的吧？
傅容姿唇畔的笑容，越發的深了一些。
“臣女……隻是在自請成人之美。”
承德帝頓了一下，手中那還沒喝到嘴裏的新茶，就又砸了下來。
“放肆！”
王公公心驚膽戰的立在一邊，順便使眼色讓人再趕緊送一杯新茶過來。
這摔茶杯，怎麽也比摔龍書案上的其它東西，要來得劃算吧。
“朕早已金口玉言的應承過天佑，說會將你指給他為妻，現在，你是想要讓朕出爾反爾嗎？”
既然不會帶累他人，傅容姿也是沒什麽好怕的了，當下便直接出聲反問。
“聖上亦是許諾過謝世子，有關謝世子的親事，必須是要他自己點頭。臣女敢問聖上，這二女同嫁一事，可是謝世子親自向聖上請婚的？”
別說謝天佑他本就不喜歡方妍，根本是不可能會找承德帝開這個口了。
便當真這事是謝天佑向承德帝請婚共娶，傅容姿也是絕對不會願意再嫁給謝天佑了。
“婚姻大事，自是父母之命，哪有他一個小輩可以置喙的餘地。”
“聖上您說得對極了，既然這種事情，根本沒有謝世子可以置喙的餘地，那您是否把臣女指給了謝世子為妻，謝世子又有什麽可以反駁的餘地呢。”
嘿……這個該死的傅容姿，竟然是又把他給繞進去了。
早就說，憑她的這份膽色與口才，便是個監察禦史都能夠做得，當真還就是沒“誇”錯了她！
“那要是照你這麽說，朕若是把你指婚給了別人，你也沒什麽可以反駁的了？”
“臣女何敢抗旨。”
嗬嗬，你要是不敢，眼下這個時辰，你都該是已經回家擺香案，接旨了！
“你是不喜歡那方氏，還是如何？若朕讓你和那方氏，同嫁他人呢？”
“聖上龍威在上，隻要不是讓臣女與方小姐同嫁給謝世子，那臣女便應。”
“可要是同嫁給天佑就是不行？你這又算得上是哪門子的道理？難道你是根本就不願意嫁給天佑？”
這話才一出口，承德帝自己說完，心裏就跟著給直接否定了。
不提之前天佑中毒的時候，這丫頭所說的那些個什麽殉葬之言，光是之後天佑的身體好轉，也少不了這丫頭忙前忙後的功勞。
唉？
這樣想想，那豈不是連他都欠了這丫頭一份人情？
這也都是怪太醫院那群不頂用的玩意兒，這麽多個大男人聚在一塊，無數的珍貴藥材供他們使用，卻還比不上一個鄉野出來的無知婦孺來得本事，丟人現眼！
想到了傅容姿為謝天佑病情所做的事情，承德帝倒是稍微的緩和了語氣。
“那你倒是給朕說說看，為什麽你就不願意跟方氏同嫁給天佑。朕又沒說一定要讓她與你身份相當，難道隻是一個庶妃，你都容不下嗎？”
傅容姿又一叩首。
“回聖上的話，臣女容不下。”
不等承德帝再發問，傅容姿就自己繼續說了下去。
“聖上乃是四海之主，自然不會為臣女的區區小事而掛心。”
承德帝心道：謝謝，別妄自菲薄了你，朕在你身上下過的工夫，那可是都快比整個後宮的嬪妃加起來都多了。
楚雲珮、謝天佑、方素素，三個讓承德帝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最是放不下的人，全都是跟你有點關係，他要是這樣都還能夠不掛心，那才怪呢。
“但想來聖上英明，許是還記得，臣女在最初回京的時候，是不想要嫁與謝世子的。”
嗯……那份嫌棄，可是當真的嫌棄了。
“無論人品、家世，甚至說是財貌，謝世子都是整個大安朝裏麵的上上之選。可是，這一切外人所看重的條件，又跟臣女有什麽關係呢？”
承德帝的腦子轉了轉，想到了當初華貴妃倒是有明裏暗裏的都提起過，說想要把傅容姿指婚於皇子一事。
他那三個年齡上適齡婚配的兒子，不說條件上要比謝天佑再好上多少，但也絕對是不會遜色的。
“臣女本就是佛門外家弟子，離那空門，也不過就隻是尚有礙於孝道的一線之隔。”
這時隔許久，再聽傅容姿提起了出家一事，承德帝還是下意識的先皺起了眉頭。
想想當初那楚雲琳，是怎樣隱晦的跟他抱怨，說這和佛門搶人一事，損了德行的，承德帝就仍是不喜傅容姿這邊又開始舊事重提。
“之所以願意允婚謝世子，臣女為的，不過就隻是謝世子此人而已。因為謝世子真心以待，更因為他願意承諾臣女一生一世一雙人，臣女也才會點頭。若是現如今，謝世子他已然是做不到這一點了。那麽……臣女，不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