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寧澤之殤
第一卷 第二十三章 寧澤之殤
驍峰就這樣半跪著喘息了半柱香時間才慢慢站起身來，那七個得救的女子根本沒見過殺人，更別說這麼多死人就在自己面前，全都腦子空白，相互聚集在一起嚶嚶哭泣。
站起后，驍峰略微安慰了一下七個女子，走到張釗的屍體前，拔出赤霄劍，將一顆頭顱割了下來，這是他任務完成的憑證，這也使得驍峰心中的憤怒略有平息。然後，驍峰在張釗的身上亂翻了起來，沒有找到靈石，卻翻出了一本書，封面上歪歪扭扭寫著「百鬼夜行」四個字。
把書收起來，驍峰進入了寨子，一來是查看有沒有漏網之魚，二來是為了找出其中的金銀之物，帶回去算是對失去了子女的人的一種安慰吧。
寨子中早已空空如也，轉悠了一圈，驍峰很快找到了一間密室，裡面不僅有許多金銀等凡間財物，更又不少靈石和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驍峰照著順眼的拿了一些，抬著一箱金子出了寨子。
一朵火焰從驍峰身上出現，落在寨子中，寨子轉眼化為熊熊大火。為害了大半年的寨子化為灰燼！
驍峰帶著七個女子和一箱金子回到寧澤縣的時候，虎子的父親，那個強壯的漢子，正站在路邊張望著，臉上滿是擔憂和悲傷。旁邊還有個中年婦女也在抹著眼淚，說不出的悲傷。另外，還有一些人或翹首望著遠方，或低頭哭泣。
直到驍峰等八人遠遠的出現在人們眼中，胡大為和身邊的中年婦女才急忙上前，看著七個女子中的一個，眼淚簌簌的往下落。其餘六個女子也找到家人，抱頭痛哭了起來。
過去了很久，人們才想起站在旁邊的驍峰，才趕忙擦乾淚眼淚，久違的笑容出現在臉上，說著仙人道德無量，救苦救難之類的話。驍峰客氣了一番，把手中的箱子交給胡大為，讓胡大為負責把這些錢財分發給受了損失的縣民。
胡大為馬上吩咐下人照辦，又邀請驍峰無論如何都要到府上，說他已經吩咐下人備下酒菜，感謝仙人的恩情。驍峰本來也想跟老爺子說說虎子的情況，便與胡大為到了他的胡府。
胡家不愧是寧澤縣的大戶，整個胡府金碧輝煌，氣派非凡。不過這些，在驍峰眼中卻比不過幾塊靈石。
到了客廳，胡大為將驍峰敬為上賓，驍峰推脫不掉，只得照做。坐定之後，胡大為才起身跪在驍峰面前，磕著頭說道：「感謝上仙救下小女和寧澤縣眾人性命，上仙的恩澤小人必將命人撰寫成書，永遠在這寧澤縣流傳，讓所有人都記得上仙的恩德！」
胡大為這番話說得極為誠懇，那種對驍峰的感謝的敬畏發自肺腑。
他是知道張釗的手段的，連縣裡第一高手都殞命，他卻從女兒胡仙兒那裡得知，這個年紀看起來和胡仙兒差不多的少年竟在極短的時間內斬殺二十多個強盜，並施展神鬼莫測的手段斬殺強盜頭領，叫他怎麼能不敬畏！
驍峰和虎子是兄弟，這樣論起來還應該叫胡大為一聲伯父，又怎敢受胡大為這樣的大禮，在胡大為跪下的同時趕緊將胡大為拉了起來。
「胡伯父那裡的話，此獠本是修真者，卻不擇手段對凡人出手。此等畜生，人人得而誅之，晚輩也不過是完成宗門的任務罷了。區區小事，不足掛齒，篆書傳世之事實在是不敢當。」
聽到驍峰叫自己伯父，胡大為蒙了，他不記得自己會有這麼一個仙人侄子。「難道是？」胡大為想到了自己的兒子。
「上仙可是認識犬子胡虎？」胡大為試探的問道。
「認識。何止是認識。」驍峰朗聲笑道，「虎子與我乃是兄弟，這次來的匆忙，未能帶上虎子與伯父相見，實在是晚輩的錯。不過伯父大可放心，虎子在宗門過的很好，修鍊也很努力。相信不久之後虎子修為大進，定會回來看望您老人家的。」
胡大為臉上的最後一絲陰霾終於散去，開心的笑了起來，那笑容里有欣慰，更有自豪。精明的他豈能不明白，自己的兒子也是仙人了，而且和眼前這個強大的仙人關係是兄弟。
做父母的，最開心的事就是看到子女能出人頭地，聽到驍峰的話，胡大為一下子彷彿年輕了很多，臉上的開心溢於言表。
驍峰對胡大為拜了一下，「匪盜已除，小子還要回宗門復命，就此拜別。」說完驍峰就要往外走，胡大為趕忙追了上來，「上仙救了小女，小民感恩戴德，還請仙人賞臉吃些酒菜再走，讓小民聊表謝意。」
胡大為說得誠懇，驍峰也就留了下來，反正任務的時間是一個月，現在只過去了五天，定然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一頓飯，驍峰吃的很滿意，全都是山珍海味。
吃完后，驍峰起身告辭，卻忽的聽得門外有人吵鬧，似乎是啼哭的聲音。這時，胡府的護衛快步跑到胡大為跟前，耳語了幾句。胡大為面露為難，看向驍峰。
看出了胡大為的為難，驍峰說道：「胡伯父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只要我能做到，定然全力以赴。」
胡大為這才說道：「啟稟上仙，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一些縣民請求見上仙一面。」
「此事簡單，我出去與他們一見就是。」
胡大為趕緊前方引路。
胡府門前早已聚集了不少人，看到驍峰出現，所有人都跪拜了下來。驍峰搞不懂這些人為什麼都要跪拜自己，難道他們看不出來自己只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嗎？小袖一揮，所有人就感到一股力量強行將他們扶了起來。
這時，一些人才走到近前，對著驍峰又是作揖又是彎腰，感謝驍峰的救命之恩。驍峰懶得再阻止，想著等這些人拜完之後就離開。誰知道，一批人拜完了，另一批又來了。就這樣過去了半個時辰，幾乎所有人都拜謝過了驍峰。
最後還有幾十個人，他們慢慢走到了驍峰面前，沒有如之前的人一樣拜謝，而是低著頭，彷彿有什麼請求。
過了好久，當中的一個六旬老人才用顫抖的聲音說道：「上仙，我的孫女兒是上個月被帶走的，上仙去那匪窩，可曾看見我的孫女兒？」
這個問題讓驍峰愣住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很清楚，老人的孫女兒已經死了。
「上，上仙？你看見我女兒了嗎？」又一個中年男子問道，眼中帶著微弱的希望。
「我沒有看到，她們已經不在了。」說完這句話，驍峰閉上了眼，他不想看到人們悲傷的樣子。
「那，上仙，您能把我孫女兒救活嗎？」還是那個六旬老人家。
「我，我做不到。」驍峰對自己的回答很失望，可這是事實。
「為什麼做不到，你不是仙人嗎？你不是無所不能的仙人嗎？」另一個婦女尖聲叫了出來，說道最後已泣不成聲。
女兒沒了的那天，女人的生活就沒有了念想，後來，她聽說縣裡來了仙人，救了胡財主的女兒。她的心中又燃起希望的火苗。
可就在剛剛！她卻聽到仙人親口說出他救不了她的女兒。她的腦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做不到」三個字久久的回蕩在腦海。一時間，什麼對仙人的敬畏全部拋到了腦後，她只想去質問，你不是仙人嗎，你為什麼做不到！為什麼！
婦女的話重重的打到驍峰的心裡，「是啊，我是仙人啊！我是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啊！我為什麼不能把死了的人救活呢？為什麼？為什麼？」
驍峰一邊又一遍的問自己，為什麼我不能救活那些死去的人呢？
哦！原來是因為我連自己的生命都不一定能保住呢！
這就是仙人，凡人眼中高高在上的仙人，其實也不過是個人罷了！他們一樣會死，一樣對死感到畏懼，甚至他們更害怕死亡！
驍峰的心中掀起風暴，婦女的話一直回蕩在腦海。他回答不了這個問題，他甚至需要有人回答他這個問題！
驍峰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驍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在眾目睽睽之下離開的。他雙眼無神，茫然的走在路上，他不知道要去哪裡，但他不想回宗門，在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之前，他不想再修鍊了。
修鍊，救不了他人的命，甚至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那我修鍊還有什麼用！我要這修為幹什麼！我拚命追求的東西，到底有什麼作用？
驍峰就這樣茫然的了很遠，很遠。
寧澤縣，人們親眼看著傳說中的仙人說出了做不到的話之後，嘴裡念叨著什麼，瘋瘋癲癲的離開了。仙人走了，人們慢慢散去了。
第二天，寧澤縣多出了幾具屍體，這些屍體都是前些日子失去了親人的，這些的屍體有一個共同的特點，他們的眼睛怎樣都不肯閉上！
從那以後，寧澤縣的人經常能聽到悲傷至極的哭聲從地下傳來，甚至有人看到，到了夜晚，那些死去的人會四處尋找能將死去的人復活的方法，永不停歇。
我放下了尊嚴，只為了換回你的生命，我求過了仙人，得到的只是遺憾，我放棄了生命，只為了永遠的將你陪伴，仙人無能，從此凡人不敬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