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執念與因果
第一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執念與因果
仙路，腳下的橋，已經快要走完，目光中出現了盡頭。再有九步，就能離開。可驍峰卻在這時候，停下了腳步，緩緩轉身。
「變強，是為了守護親人，報答恩人，完成承諾，照料兄弟！可如今，親人、恩人、愛人和兄弟，都在身後，我卻連看他們一眼都不敢么！為什麼不敢！為什麼不看！看與不看，他們都在我心中，永遠是我的執念！修道，成仙，難道要將他們全都忘了，才是道嗎！若真是這樣，這道不要也罷！我明悟的道，是因果！他們在無數次輪迴中，與我結下因果，如今才與我相遇，有了糾葛，成了心中的執念！若不去看他們，若將他們忘卻，因果如何圓滿，悟的是怎樣的道！我的道，是因果。但其源頭，是執念！我為執念悟因果！」
驍峰口中喃喃，眼神越來越明亮，猛地轉身看去，臉上帶著笑容。白蔡本來還在苦口婆心的勸他，卻突然不再言語。
眼前，是陌生而熟悉的臉。那是個女子，不算絕美，可在他眼中，卻永遠無法替代，難以忘卻。
看著她，彷彿又感受到多年前在她懷中的溫暖，來自她的愛，始終不曾消散。那女子也微笑著看他，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
「孩子，你長大了！」她伸出手，想要撫摸驍峰的臉。驍峰笑著，任由她撫摸，帶走生機，帶來劇痛。
可他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只有滿足的微笑。眼前的人，已經改變，那是個渾身髒兮兮，手中還拿著雞腿的老頭。
「小子不錯，都已經有元嬰中期的修為，快要趕上老夫了！」說著，便走上來，給他個熊抱！
表情依舊不變，即便嘴角已經流出鮮血，臉色略有蒼白。紅衣、顧雪，款款而來。紅衣還是那樣，眼神中帶著感激，卻多了迷戀。而顧雪，臉上柔和的微笑，從多少年前開始，便只為他綻放。
「我知道，你是喜歡我的！」紅衣走上前來，欲吻他的唇。
「我終於，等到你了！」顧雪笑著，挽著他的胳膊，依偎在肩膀上。
更多的精氣，從體內流失，整個人，開始消瘦下去，甚至連頭髮，白了許多。但驍峰依舊面帶笑容，看著身前。
虎子變得更加壯碩了，「哈哈，好兄弟，以後就由我保護你。有我虎子在，宗門之中，誰敢對你說半個不字！」
他走上來，抱住他，勒的那麼緊，彷彿肋骨都要斷裂，呼吸困難。可臉上的笑，卻更加柔和，帶著開心，他很少這樣笑。
依舊是一身紅裙的楊玉玲，笑著走上前來，帶著絕美的容顏，清澈的嗓音，輕聲開口：「我想好了，要一直跟著你！」
說完，便徑直撞向他，消失在體內。瞬間，劇痛從心臟傳來，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滴落到粗糙的青石板上，發出啪嗒的響聲。
驍峰笑著，卻有眼淚流出，「謝謝你，讓我再次看到他們！但你，不是他們，難以替代我心中的位置！」
他說的話，只有自己明白，「不管你是為了考驗我，還是想助我成道，但你既然勾起我心中的悲傷，就要付出代價！」
剎那，眼中的悲傷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殺意！藍色中帶著紫芒的煉天焰轟然湧出，恐怖的高溫席捲，周圍的霧氣都開始發出噼啪的聲響。
再去看時，驍峰身前，哪有什麼人影，只有個猙獰恐怖的怪獸，伸長了舌頭，涎水滴落到地上。鋒利的爪子，深深插入胸膛，帶走屬於他的生機和精氣！
方才所有，都是此怪物施展出來的幻象。驍峰早就看透，卻強行壓制魔瞳運轉，藉此懷念心中的人！
但此怪物，不該對他生出貪念，也就不會招惹殺身之禍！
煉天焰出現的瞬間，那怪物眼中滿是驚恐，嘶吼著就要退開。驍峰速度極快，運轉肉身力量，伸手將其抓住。火焰順勢而上，瞬間便有慘叫聲傳來，直擊靈魂，卻對驍峰不能產生絲毫影響。
片刻后，怪物消失，唯有一團灰塵，落在青石板上，隨風飄散。
轉身，走下橋頭。這就是仙路，也許其中暗含成仙的契機，但驍峰沒有發現，他也不用刻意尋找。心中有道，在哪都能成仙！
眼前，還是只有一條路，兩邊都是迷霧。習慣了這樣的環境，驍峰速度更快。成仙不是目的，但必須通過這裡，找到自己的魂源。如此，日後才能離開太昊星，踏入星空。等下次不周山開啟，不知是在多少年後了！
不久之後，眼前豁然開朗。在他面前，是一座萬丈大小的石門，由白玉雕成，顯得聖潔光明。上面，雕刻的不是天地萬物，蟲魚鳥獸，日月星辰，而是一個個衣帶飄舞，飛升仙界的仙人。
周圍，迷霧依舊。不知是不是這道石門的原因，連帶不遠處的霧氣，都帶著種高貴的氣質。
石門之前，同樣有高大的石碑。上有金光大字三個，曰：「仙凡門」！旁有小字一行，幽光閃爍，是：「仙凡門下，斬落凡塵，羽化成仙！」
驍峰眼神明亮，覺得有趣。「好個仙凡門，我倒要看看，你如何斬落凡塵！」說著，便大步向前，走了過去。
石門之下，並無阻攔，只見他大刀闊步，昂首挺胸，朝前走去。心中卻覺得疑惑，他早就發現，從到了這裡，白蔡就變得古怪。
若是以往，必定大呼小叫，炫耀自己見識不俗。可這麼長時間來，兩人之間卻沒有絲毫交流，也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不免疑惑。
但驍峰早就明白，每個人心中，都有不願說出的秘密。不必問，也不必說。
若是有人能看到白蔡，定然會發現他的眼神中，有種滄桑而失落的感覺。「曾經的南天門，竟也變成了斬落凡塵的仙物了。」
驍峰不知白蔡所想，只覺得走到門下，便有恐怖冰冷的強悍意志，蠻橫的闖入體內。
並未有什麼明顯的痛楚傳來，只是感覺好像腦海中有許多不必要的東西記不得了，有種輕鬆的感覺，當真好像要羽化飛升。
但沒過多久，腦子裡關於老乞丐，紅衣、顧雪、虎子、陳大胖、楊玉玲等人的記憶，也開始漸漸模糊，記不真切！甚至，用了八十年明悟的因果道，也變得迷茫，體內的源力，開始消散！
驍峰終於知道，那句斬落凡塵，是何意思！
他開始明白，所謂仙，是什麼樣的存在。他們踏過仙路，跨過仙凡門，將凡塵中經歷的所有，全都忘卻，只帶著驚人的修為，進入仙界。
沒有感情，沒有記憶，沒有懷念，這就是所謂的仙！冰冷的存在，麻木的生活！
這，不是驍峰想修的道，想成的仙！
想要成仙，變得強大，但絕不是以放棄心中所愛，所思，所念，所經歷的美好，換來所謂的強大！這樣的修士，看似強悍，實則脆弱不堪。
他們的心，空空如也，如何支撐強悍的修為！
「我心中所想所念，是無數因果交織，才最終成型！所悟因果，是經歷無數輪迴，才最終明悟！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忘卻他們，讓我拋棄因果！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無情之界，成無情之仙，昏庸無道，你終被抹去，不復存在。這亦是因果！連你，都無法逃過因果大道，你又有什麼資格，來將其抹去！我驍峰，十二歲修道，戰築基，成金丹，凝元嬰，悟因果！步步走來，皆是心中執念支撐。是我所遇之人，經歷之事，成就今天的道，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忘卻！」
口中傳出大吼，他索性停下腳步，不去跨過仙凡門，而是與體內的意志對抗！誠如他所說，心中執念，只為因果，若要忘卻，就是放棄自己的道。這樣，他做不到！
「逆界反修，理應抹去！」
滄桑，威嚴，冰冷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響徹在腦海，同時有超越所有強者的力量出現，欲將驍峰抹去！
這力量給他的感覺，就連曾經見過的最強之人，萬年尊者，也絲毫不足。這一絲力量，可以斬殺萬年尊者無數次！
這是天威的力量，無法抵抗！
汗水濕透後背，驍峰升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嗅到死亡的氣息！這樣的抹去，如因果魚竿抹去因果那樣，不僅是讓他喪失生機，從此之後，星空之大，將不會有任何人記得有個叫驍峰的修士！
連因果，曾經存在痕迹，完全抹去，這才是真正的死亡！
就在那氣息將要觸碰到驍峰眉心的剎那，有霸道至極，狂傲無比的聲音從他體內傳來，更帶著超越那力量的氣息，「你敢！」
僅僅兩個字，卻讓那絲力量不斷後退，不敢上前！
「小白！」死裡逃生的驍峰，明白這氣息來自誰，「他怎麼變得這麼強了？」
沒有理會他心中的想法，桀驁不馴的聲音從白蔡口中傳出，「他是老子庇護的人，區區殘存意志，還不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