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十九章 抹去因果
第二卷 第十九章 抹去因果
那是個身穿紅裙，五官精緻，皮膚白皙，身材窈窕的女子。看起來年紀比驍峰略小几歲，臉上卻沒有絲毫皺紋，彷彿歲月都不忍在如此美麗的臉上留下痕迹。
女子眼眶微紅，身邊跟著兩個僕人打扮的女子。她從馬車上下來，走入驍峰的院子。沒有看到人，卻有聲音從房間中傳來。
「對不起，賣酒的生意做不成了！」
「你要離開了么？可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那紅裙女子輕聲開口，眼淚卻忍不住花了淡妝。
驍峰從房間中走出來，看到了來的人。眉宇之間，還有熟悉的感覺。片刻后，他想起了眼前這女子，在這座城池遇到的第一個人。孫家大小姐，孫虹。
十多年過去了，她不但沒有絲毫變老，反倒多了成熟的氣息，更加讓人怦然心動。孫虹看著驍峰，長長的睫毛上還吊著淚珠。
「這麼多年了，你為什麼不娶親！」沒人能聽到她心中的聲音，「你若是在等我，為什麼不來找我！」
「我叫李文軒。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驍峰問。對於孫虹，若是有什麼能幫得上的，他不會拒絕。
他還記得，當初是因為這女子的一句話，他才選擇定居下來，有了這十多年的寧靜生活，心中有了感悟。只是如今，因為他殺了人，這裡已經不適合繼續感悟了！
「我想，買兩壇酒。」孫虹咬了咬嘴唇，努力讓眼淚不流出，輕聲說。
「何需買，我送你兩壇！」驍峰開口，轉身進屋搬出了兩壇酒。
孫虹身邊的女子喜不自勝，急忙將酒罈搬到馬車上，將兩人留在院子里。
「這麼多年都不來買酒，為何今日會突然想到來我這裡？」驍峰率先開口，想起剛到這座城的一幕幕，臉上不禁有了笑意。
「為了家中的父母。」孫虹淡淡說，「你是要離開了么？」
驍峰點了點頭，「謝謝你當年的提點，如今感悟夠了，就該走了。」
聽到他的話，孫虹再次流下眼淚。這時候，那兩個女子重新走進來，準備接走孫虹，卻看到了她的眼淚。其中一個，眼中露出不忍，走上前來看了看驍峰收拾好的包裹，忍不住罵開了。
「負心漢！你可知道，我家小姐為了你，這麼多年拒絕了多少富家公子，背負多少罵名，承受多大的壓力！你是要走了嗎，傷了小姐的心，就要這麼不聲不響的走了嗎！既然不喜歡，當初為什麼要出現在小姐的世界里……」
「春花，你少說幾句！」另一個女子急忙制止她。
「你們先出去吧！」孫虹發話，一個女子拉著另一個離開了院子。
驍峰眼中帶著迷茫，也有不忍，輕聲問道，「為什麼要這樣？我是個四處漂泊的人，你我之間，不合適。」
「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你到這裡，只是為了尋找某種東西。我也知道，找到想要的，你就會離開。可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再難移開目光。那一刻，我的整個世界，只剩下你的身影。我不奢求你能接受我，只是想守在你身邊，這對我來說就足夠了。你要走了，想過跟我辭行嗎？還是怕我糾纏你……」
說著，孫虹自嘲的笑了起來，臉色略有蒼白，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了不少。
這是個聰明的女子，憑著跟隨驍峰的三天，幾乎將他的身份猜了出來。
「你方才說，買酒是為了父母。怎麼回事，也許我能幫上忙？」驍峰轉移話題問道。他想用這樣的方式，讓對方好受些。
「父母年邁。」孫虹只說了一句，驍峰就知道原委了。她定然是沒了辦法，才來這裡買酒，只為了多留住父母幾日。這不僅是個痴情的女子，更是個孝順的後輩。當初為了父母，就能放棄苦苦追尋的愛情，陪伴父母數十年。
如今為了父母，不惜揭開心中最痛的傷疤。這樣的畫面，讓驍峰想起來幾年前的陳叔，想起了那種偉大的力量！
「不介意的話，我隨你去看看，也許我有辦法。」嘆了口氣，驍峰沒有澆滅對方心中最後的希望。
孫虹眼中閃出異樣的光彩，點了點頭。
不顧身邊兩個女子的目光，驍峰與孫虹一起坐上了馬車，趕往孫府。
他看到了躺著不能移動分毫的老人，那是孫虹的父親。她的母親，幾年前就去世了。床的一頭，掛著孫虹母親的畫像。
老人艱難的轉頭看了看驍峰，沒有說話，獃獃的看著孫虹，伸出顫抖的手。孫虹急忙抓住父親的手。
「孩子……這些年辛苦你了……生老病死誰也無法逃避……」
「不，您一定會好起來的，女兒找來了神葯！」眼淚不斷從孫虹臉上滑落，沾濕了一身紅裙。
「神葯……沒用的……孩子，去吧，去追尋你想要的……作為父母，我不能再成為你的累贅……我想見你娘親了……」
說完，老人安詳的閉上了眼，沒了呼吸。
驍峰靜靜的看著，心中掀起波瀾。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凡人離去，依舊是那麼平和，沒有絲毫不甘和怨恨。
「是親情，是他對女兒的愛，讓他能放下一切，坦然面對死亡！」
腦海中轟的一聲，他終於看清那種神秘而偉大的力量。
孫虹能放棄愛情，守候父母十多年，是因為孝，因為與父母間斬不斷的親情！她能忍住傷痛，去尋我買酒，也是因為親情！
老人能放棄生命，是因為愛！他愛自己的女兒，不忍看到女兒為自己四處奔波，不忍女兒為了他放棄自己的幸福，所以他放棄自己來成全女兒。
同樣，陳叔不願離去，是因為心中有放不下的親情。看不到孩子平安，他們放不下，捨不得離去。當陳大牛出現，親情有了歸屬，他們便放下心中的怨念，坦然離去，同樣是為了不成為孩子的累贅，讓他們展翅飛翔！
人很弱小，但有了親情的支持，卻能讓他們做到超出自己能力許多的事！情，是這世間最偉大的力量！
這一刻，驍峰明悟了！他抬頭看了看天，「你想讓我忘卻執念，修成無情之仙，更加不可能了！沒有情，何來力量！」
作為回應，天空突然出現一道驚雷，不過並未落下，因為驍峰還沒有將感悟融入道，成就問道境。但當他修為突破，必定會再有天劫降臨！
他沒有立刻離開，而是陪著孫虹，忍痛將其父親安葬。隨後，他與孫虹道別，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她對我有恩，數次助我明悟，我不能就這麼離開。否則於心不安，這一世因果無法圓滿。至少，陪她這一世！」
這樣想著，驍峰盤膝坐在房間里。這是十多年來他第一次打坐，片刻后，本尊出現，變成他現在的樣子，而分身則出現在原先於府的地方。
「小白，遮掩天機一炷香！」
「你說出手就出手，你把白爺當成啥了！」
「弟子一萬！」
白蔡沒有再廢話，展開神通。同時，驍峰走入於府深處，盤膝坐下。隨著他運轉修為，因果道的氣息慢慢出現。手中快速掐訣，幾個呼吸後有或長或短粗細不一的絲線慢慢飄到身前，凝聚成一團亂麻。
隨著融入的靈氣越來越多，面前的絲線團也逐漸變大，驍峰臉色變得十分蒼白，額頭上隱現汗珠。
「抹去因果！」
突然，他沙啞開口，雙手同時伸出，朝那不斷擺動的絲線團上劃過。磅礴的靈氣被吸收，在周圍形成漩渦，再從手掌中散出。
同時，那團絲線慢慢消散，最後只剩下七八條，還在苦苦支撐。
這些絲線，是因果線，是所有關於於家被滅的因果。驍峰既然選擇留下來，為了不暴露身份，必須將這些因果全部抹去。
抹去因果，以他的因果道感悟，能夠勉強做到。但剩下那幾條，是到此處查看的修士留下，更加強大，並不容易。
「給我，滅！」
驍峰發狠，咬破舌尖噴出鮮血，同時將因果道運轉到極致，並把煉天焰也召喚了出來。在這三者的狂轟亂炸下，剩下那幾條因果線終於被抹去。
從此以後，所有關於於家的記憶會完全消失，除了驍峰，不會再有人記得於家曾經被抹去過一次。
但他要做的事，才完成了一半。其實更好的做法應該是將整個於家的因果抹去，讓所有人忘記這座城中有個於家。但那樣涉及的因果太多，以驍峰現在的修為，無法將其抹去。
所以，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抹去最近的因果，再以瞞天之道和幻境，創造一個假的於家。
這樣，也許不完美，時間長了會被發現，但在他悟道的這段時間，卻不會有事。
「魔瞳，出！」
「小白，弟子一萬，瞞天之道！」
吸收了大量元晶，直到經脈刺痛，終於成功創造出記憶中的於家，人仙境下看不出絲毫。臉色蒼白的驍峰捂著胸口漸漸遠去，關於於家的所有，都回到一年多被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