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木已成舟,怎麼辦!
驀然聽到耳邊窸窸窣窣的嗤笑聲,珞藍轉過頭,便發現正捧腹大笑的杜秋意,遂嗔怪道:「現在你有精力啦,會笑啦,那剛才幹嘛弄得像個活死人一樣!好心送你來醫院,還敢笑話我!」
「沒想到平時文弱的藍,發起狠來竟然這麼不讓鬚眉,堪比巾幗哪!」被子角落一個大拇指悄悄伸出,杜秋意又開始沒完沒了的鬨笑。
好友如此噴鼻的表情,攪和的珞藍心煩意亂,她訥訥坐在床邊,「唉,算了!」
「別呀,跟你說說,你怎麼就下得了那麼狠的腿呢?」杜秋意想起歐少宸疼得想滿地打滾的難受樣,就耐不住內心想恥笑的衝動慾望。
不過可憐的是杜秋意大幅度的笑牽動了輸液針頭,隨著一陣吸氣聲,珞藍便看到一滴血液浸出,繼而杜秋意手部表皮插著針孔的地方就隆起一個小包。
「哎喲!」杜秋意暗叫一聲,沒有塗粉底的臉上卻是一白如洗,手背似乎很痛,但她卻堅強的忍住了想尖叫的衝動。
見狀,珞藍壓制不住憐惜的情緒,眼裡更是泛起薄薄的水霧,她趕緊按響床頭的叫鈴,直至空曠的走廊處傳來連串腳步聲時才定下心來。
門被突然推開,高分貝的詢問聲衝進病房,一位護士用她那雙躲在厚鏡片后的杏仁眼掃視了一下病房,以不大和善的嗓音問:「怎麼回事?」她著實想不通要是病人安安分分的,怎麼會出岔子呢。
護士的態度讓珞藍不由得心頭一凜,很沒骨氣的膽怯起來,指了指杜秋意漲成小包的手,卻沒有一個字從她口中說出。
護士皺起眉頭看著杜秋意,一目了然,遂將輸液速率減慢,接著按住杜秋意的手背,將白膠帶撕開,拔出針尖,讓病人的血管緩衝片刻后,方才找到新皮膚復又將細針扎了進去,繼而又從口袋內拿出一團膠帶,撕下5厘米左右的小長條。黏住紮在肉里的針管。
等一切就緒,護士以頗顯嚴厲的口吻囑咐道:「不要再亂動啦!把針管整歪,我們只需來來回回的跑著就行,終究受苦的還是你自己。」
「謝謝你,護士小姐!」聽到護士的話語,珞藍有些不好意思,亦有點抱歉,反正神情是繽繁複雜。
護士前腳剛跨出門檻,珞藍緊接著就生氣的看向杜秋意,責備道:「還要鬧不?」
「藍,我不敢了!」杜秋意翹著嘴,用兩隻指頭攀上珞藍的衣擺,輕輕搖了搖表現出憐憐可人的模樣,嚅囁道:「對待病號不要這麼凶嘛!」
珞藍提起杜秋意的手,將其塞進被窩,一副拿她沒轍的表情道:「你還是躺好吧!」
「藍,你的那位怎麼會在這裡?」杜秋意不敢相信自己生病歐少宸會出現。
儘管隱約中明白歐少宸留下的目的不是為了她,而是因為珞藍,但杜秋意屬於性直的人,心裡放不得事,所以只要有困惑,必然要弄清楚。
蜜友的疑問讓珞藍倍感泄氣,她將頭埋進素凈的被子上,手捏成的小拳頭一個勁的拍打著硬床,苦惱的說:「早知道就不應該惹上這個傢伙,可現在木已成舟,我該怎麼辦啊?唔——煩上加煩!」
「是不是他讓你搬回去?」杜秋意眼睛注視著垂頭喪氣的珞藍,一語道破玄機。
「是啊!」珞藍仍舊保持著深埋的姿勢,只是將臉側向杜秋意,眼裡全是尋求幫助的楚楚粼光。
「我已經向他表明了立場,可他就是不把我的話當回事,總是用他的心態來要求我。我想擺脫他,可嘆的是,我還欠他一百多萬唉,真是人進牢籠,身不由己吶!」
不忍心看見珞藍如此傷神,杜秋意眨巴著眼睛,腦筋轉悠數下后,獻計道:「我手裡尚有二十三萬的存款,要不你先拿去還給他!」
「欠你和欠他不都一樣么!」珞藍沒有同意杜秋意的建議,繼續傾訴,「我仔細算了下,只需十五年,我就能擺脫他啦!」
「你真的想這樣嗎,離開他的身邊,你捨得?」杜秋意明白珞藍對歐少宸的感情,更知歐少宸對珞藍造成的困擾和傷痛,她不是當事人,無法代替珞藍做好決定,於是輕聲說著,「問問你的心吧,冷靜想想,不要意氣用事。」
「事情的發展根本就是不受我左右的,我又能怎麼做?」珞藍微微搖著頭,眼裡皆是惘惋之色,「人們常說愛就要大聲說出來,我努力過,但最後得來的僅是短暫的幸福罷了,而且我還不知道那個幸福故事裡的女主角到底是不是自己,抑或只是別人的替身。」
珞藍訴著,握緊杜秋意伸出的安慰的手掌,擠出笑絲,抬眼看向面前一片空白的牆壁,神情淡然道: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相守在一起,只要他過得愜意怡然,那我也就是歡欣的。既然他心裡一直銘記著前女友,既然她能讓他開心起來,我何苦還要插在兩個人中間,最終讓三個人都不快樂呢?」
「而且他的心裡壓根沒有我的位置,所以傷害我時才會毫無顧慮、才能不遺餘力,既然是這種情況,我又何苦再一廂情願呢?何況我還有著一絲的尊嚴,我不想讓他再有機會踐踏我已是苟延殘喘的人格。」
「可是……藍——」杜秋意欲言,但身下頃刻傳來一股木然感,想著或許是躺的太久,導致神經麻痹,遂向右側翻身體,並盡量避開插著輸液的左手,隨即讓珞藍換個位置,坐到床的右邊,以便閑談。
「會不會覺得累?」珞藍剛一坐定,就摸了摸杜秋意的前額,關心之情油然顏表。
杜秋意的臉逐漸恢復了血色,她燦姌一笑,說:「可是你現在在歐氏集團上班,而且聽你說歐少宸的前女友也在那裡,這樣的話,你肯定不可避免的接觸到他們兩個人,還能裝作若無其事嗎?」
「要不然我能怎樣?難道做的徹底一點,搬出楚家是第一步,接著就得離開公司嗎?說實話,我只不過是一名金融專業的本科畢業生,所以我在集團的薪水還算可觀,我想出了那兒,恐怕就沒有如此好的待遇了;而且我的專業在公司也算有所發揮,可以說我的事業才剛起步,根基不穩,跳槽此種事不大適合在我身上發生。」
「現在的大學生文憑的確作用不大,學習金融管理最好是能到國外進修,你有過這種打算嗎?」杜秋意覺得好像從未聽珞藍講過諸如此類的規劃,不免問道。
「剛踏進大學的高門,曾經一腔熱情,滿腹壯志抱負,告誡自己要出人頭地,要努力賺錢,存夠本再走出國門,看看外面的世界,但後來我媽的病讓我不敢再有任何的幻想。」
珞藍說話的神態灰暗不自定,「即便到此時此刻,我還欠別人一屁股的債,你說我還怎麼……」現實與理想的巨大衝突引發的莫大的差別讓珞藍止不住悲哀之心皆生,話語里也凝結著嗚咽。
杜秋意伸長手摟住伏趴在其枕邊的珞藍:「照我說,藍,你真不該被現狀打敗,再說伯母的病也痊癒啦,所以從此往後,你都應該為自己做一些打算。」
「即便我想出國進修,那錢呢?難道我又要再簽一份賣身契約嗎?」抬起頭,珞藍用淚痕斑駁的花臉看著杜秋意。
確實,和歐少宸簽訂的契約,就已經把珞藍折磨到體無完膚般慘烈,如果為了自己的前途,再來一份賣身契,估計她自殺的心都得有!
「藍,你認真聽我說!」杜秋意動了動頭,使其安放舒適,才又說道,「我強烈建議你出國,不過自然,在此之前,你先參加托福考試,成功與否再議。現在是十二月份,你準備個把月,參加來年的公開考試!錢的事你不要擔心,如果你真的順利過關,我可以支助你,而且是不要訂立契約的哦!而且還款期不限!」
杜秋意一份肺腑之言讓珞藍感動莫名,且不論可行與否,至少她有這片心就展盡仁義了。為了不辜負杜秋意的這份心思,珞藍笑了笑:「嗯,我決定採納你的話,試一試!不過資金的事就不麻煩你了,那是你的結婚本,我可不能那麼不厚道。萬一我真成功的話,會自己令想法子!」
「好吧!」杜秋意坳不過珞藍,只得認同了她的話,「不要放棄,有困難就和我說一聲,什麼婚不婚姻存儲金的都是身外物,有如一層層浮雲飄飄,唰——就不見蹤跡了,所以不必特別在意。」
「夏,謝謝你!」珞藍抱住杜秋意,感激萬分道,泛紅的臉上飛出的笑意,像柔和的陽光在蕩漾。
「誒呀,不要這麼煽情嘛!」杜秋意拍了拍珞藍的後背,以頑皮的腔調說著,隨後佯裝喘不過氣的樣子,「咳咳,你摟得有點緊,我快窒息啦!還有,如果這時有個人進來,看到咱這副場面,指不定怎樣瞎想呢!」
珞藍被好友的話弄得破涕為笑,她鬆開手臂,望著一臉爛蘋果笑的杜秋意,哧道:「你真夠討厭的!有點懷念你病怏怏的時候了,楚楚動人!」
「額……」杜秋意翻了翻白眼,努力構想著自己嬌弱的模樣,可怎樣也聯想不起來,便說道,「雖然我是記者,平素溜酸的筆墨和文采是必不可少的,但你可別用這種文縐縐的酸詞來形容我,因為我那五百瓦的心房都容納不了!」
「哈哈!」珞藍拿著另一張空床上的枕頭,向杜秋意擲去。
她見狀,趕緊躲到被子里,並使力喊道:「救命呀,虐待病號呀!」
一時間,整個房間內充斥的都是年輕女孩嬉鬧之餘的歡快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