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幸好出事的不是她
團圓假日在轟烈熱騰地氛圍里漸漸流逝，這是歐少宸有生以來度過的最煎熬的一次佳節，不為其它，皆因枕旁少了珞藍的陪伴，皆因在父親病情複發時身邊缺了她的安慰。
凌晨從噩夢中驚醒，歐少宸再也睡不著，便在黑夜裡睜著眼眸苦等夜走晝至。
不知過了多久，恍恍惚惚中，似乎聽到了室外的鳥鳴聲，他掀開被褥來到床邊，只手拉開窗帘，就看到了漸冉的晨曦之光。
轉過身，歐少宸來到收藏紅酒的柜子前，拿起一瓶嗜愛的拉菲嫻熟的打開后，便為自己倒了滿滿一杯。
「滴滴滴！」幾聲鈴聲在靜魅的氣氛下響起，歐少宸凝眉看了一眼來電顯示，遂面帶驚喜道：「怎麼，有消息啦？」
「不是，老大，你趕緊打開電視看看新聞頻道！」對頭說話的正是衛歌，從他的語氣里方知事情的緊迫。
沒有掛斷電話，歐少宸拿起沙發幾邊的遙控器，便打開了電視，順勢坐在沙發上等著看衛歌意欲何為。
「下面為大家播報昨日新聞！本市襄陽區昨天發生一起交通事故，車毀人傷……由於受害者被撞得面目全非，直到現在為止警察們還不能查出她的真實身份，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名女子約莫二十三四歲，身材嬌小，請最近有親屬失蹤者或有關聯消息者儘快與公安局聯繫。」
看完新聞，歐少宸徹底震憾了，儘管他明白衛歌讓他觀看這則消息的原因，儘管報道中的出事者與珞藍的體貌特徵是那麼相像，但他絕對、絕對不會讓它變成真實的慘劇。
「老大，你怎麼看？」新聞早已播報完畢，但衛歌還是遲遲不見歐少宸有任何迴音，遂急切道，「老大？」
歐少宸猛地站起身，因喝完酒微醺的他差點因重心不穩摔倒，雖然他扶著沙發支撐起了身子，但手機卻不幸中招，滾落到一旁。
「老大，你怎麼啦？」衛歌的聲音從頑強的手機處傳了出來。
歐少宸用手捶著頭，想讓自己清醒些，他顧不上撿起地上的手機，便用近乎吼叫的嗓音說道：「你趕緊來楚家接我，我們去認人。」
切斷電話，歐少宸衝進洗手間，拚命用涼水澆頭，隨後重回卧房，撿起手機，就衝下樓。
「少爺，早餐準備好了。」小美見歐少宸焦色匆匆來到大廳，以為他急著去公司，連忙說道。
歐少宸一味的擺擺手示意自己沒胃口，隨後又恍然道：「快，你給我煮一碗解酒湯來。」
「是，少爺！」小美一邊狐疑的偷瞄幾眼歐少宸，一邊向廚房走去，口中甚至喃喃道，「這少爺是怎麼啦，一大早的就喝酒？」
「做你的事吧，在背後議論主子，小心被炒魷魚。」張媽輕敲小美的額頭，小聲提醒著，其後又嘆口氣說道，「唉，自從少奶奶離開后，楚家就一直處在多事之時啊！」
「喲，真沒想到張媽感慨的樣子倒也極有文藝范。」小美忙著手裡的活計，亦沒忘記適時打趣張媽一番。
「你這小丫頭片子，有時間逗我，倒不如趕緊給少爺煮解酒湯，要是慢了，小心被少爺責怪。」張媽佯裝慍怒道。
沒多久，一碗熱氣騰騰的解酒湯就被端出了廚房，小美貼心的在裡面加了些冰塊后，才遞到歐少宸手裡。
衛歌拖動著微胖的身子趕到，嗅聞著空氣中浮動的酒氣，再看到歐少宸捧著一碗湯水正喝得歡，他明白了莫多。
歐少宸將尚剩稍許渣汁的碗擱在桌上，「走」，隨即一個單音節從其口中脫出，毫不拖泥帶水。
衛歌氣也沒喘順又跟著歐少宸跨出了楚家大門，唯留身後的傭人們議論紛紛。
「似乎發生了什麼事！」劉管家眼望著主人遠去的背影，擔憂道。
「唉，自從老爺病情加重后，少爺就憂心忡忡，雖然平時父子倆都沒有情感上的交流，這到最後才發現心裡還是關心彼此的，這才是家人相處應當有的表現。」吳媽輕聲一句后，低頭繼續掃地。
小美聽著大家的討論，收拾起碗筷，介面道:「但我覺得少爺心情不好還是應該從少奶奶走後算起，而且他今天清晨飲醉，又急盼盼將衛先生叫來，這些反常行為肯定是為了私事。」
「啊！」突如其來的叫聲吸引住眾人的目光，原來是張媽得空打開電視機，適巧看到了城市新聞。
隨著主播職務化的標準語音，大家的臉上皆愁雲密布。
桃樹枝頭苞芽初生，隱約中昭示著冬漸逝春將至的良辰美景之態，可惜驅車行駛在路上的兩個人都無心側目欣賞沿途的風景。
此時，轎車行經一個因事發突然而來不及掃清的地方，那裡血跡斑斑、車壁斷裂、玻璃碎片點點可見，雖然稱不上烏煙瘴氣，但也是令人驚心動魄。
歐少宸耳畔驟然迴響起新聞主播提及的事發地點，心情立時揪起:丫頭，就算你被撞得面目全非，但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仍會永遠存留，只要你這一次能堅強得挺下來，從今往後我一定會照顧你周全！
感受到車內緊張窒息的氛圍，衛歌瞄了瞄歐少宸愈發凝重，卻又凝顯深情的臉，一語道破玄機:「老大，我知道你現在為珞藍小姐祈禱，但你不覺得自己更應該乞盼出事的人並不是她嗎？」
「唉，果真這樣就好了。」一聲嘆息，歐少宸雙手擁面，以掩蓋滿面惆悵。
許久，他又幽幽嘆道:「我找了她那麼久，出境處沒有記錄，而我翻遍國內所有地方，還是音信全無，如果不是出了事，我實在想不到她還能去哪裡！」
「要是她有心躲你，就算她就生活在周圍，也未必找得到。」衛歌將方向盤左打，隨即應著。
憶起往事，注目今宵，歐少宸不免感慨一句：「我在商場驍勇善戰，從沒有怕過的東西，可為什麼在感情問題上就頻頻出事呢？」
「五年前，我為了尋找孟筱婕，黑白兩道通使，不了了之；現如今，我又為了珞藍，大動干戈、千里尋人，還是無果而終。」歐少宸搖搖頭，無奈復苦笑道，「看來我這個不善於經營戀情的白痴，在情感上的糾葛永無止終啊！」
「噗嗤，如果老大你也算白痴，那這世道真的得爆發一次大危機了。」衛歌隨口一句想緩解窒怖的氛圍。
但他發覺歐少宸根本不為所動，遂勸道:「孟小姐現在不是回來了嘛，指不定我們這一次的醫院之行真的是有驚無險，等有一天，顏助理想清楚了，自然會重回你身邊。」
「嗞嘎……」車子在醫院外面的停車線穩當停住。
當歐少宸從車內走出時，便看到一個警察迎面而來，待來到他面前，就開口道:「歐先生，你來啦！」
對警察熟絡的表現，衛歌並不感到驚訝，因為這座城市的警察若是連大名鼎鼎的最大納稅人歐少都不認識，那才是真正的OUT。
警察與歐少宸照面后，又說道:「請隨我來！根據你給我們提供的線索，我們有關部門在醫院的配合下做了資料認證，初步認定就是你所找的珞藍，但謹防漏誤，還是煩勞你最後確認一下才妥當。」
歐少宸緘口不語，邁著焦急的步伐來到重症病房門口，呼吸越來越粗重，彷彿被鬼魅勒住脖子般。
抬手推開門，衛歌和警察都留在了外面，透過玻璃窗靜看著歐少宸一步步靠近那昏迷不醒的人。
站在病床邊，歐少宸緊視著血肉不相連的那張臉，沒有作嘔感，僅僅懷揣著說不清的悲默之情。
歐少宸的眼睛慢慢下移，等他的目光落在床上人手部時，一份驚喜之色爬上其眼角，久久，他鬆了一口氣:萬幸！
朝著傷重的人深深鞠了一躬，歐少宸便輕鬆的走出了房間，他臉上呈現的表情大有峰迴路轉之勢。
無需歐少宸多言，看著歐少宸鬆弛的形態，衛歌就心知肚明:一切皆是虛驚一場！
「受害者不是歐先生要找的那個女人？」警察還是循例問了一聲，接著又說道，「那就好了，雖然她從這起事故里撿回了一條命，但怎麼說也是廢人一個。所以還是要恭喜楚總裁，也願你早點找到那個人，要是有需要，可以到公安局找其他同僚幫忙。」
「看你們也蠻辛苦的，這點小事就不必動用警力了。」向警察付以一笑，歐少宸淡然的說道，「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會盡量做，如果真的力所不逮，再尋謀公力救濟。」
從醫院出來時，正值艷陽當空揮灑，歐少宸拾首迎頂陽光，露出欣慰的笑容。
衛歌扭頭看著自從珞藍離開后就很長時間不知笑為何物的歐少宸第一次展現笑顏，也是為他開懷:「嗯，懂得笑，表明你想開了。」
「經歷這一次，我才知道一個人失蹤后，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歐少宸回答著，「上車吧，去公司。」
「老大，那是不是說我們掘地三尺尋找顏助理的計劃就此終斷？」衛歌打開車門，試探地問道。
「不，除非她這一刻出現在我面前，否則計劃依舊。」歐少宸靠在椅背上，補充道，「儘管『沒有好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但確切消息的掌握卻是優先的。」
「唉，你是大boss，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將車駛入正道，衛歌感覺有一事想不通，便問道:「你是怎麼肯定那個女人不是珞小姐的？」
「如果是以前的我，或許不能確定，但今時今刻的我卻是瞭然於心。」歐少宸答得可謂委婉。
昔日的歐少宸是一個泡在女人蜜罐里的花心大少，是一位流連在溫柔鄉里卻從不思考情為何物的無情總裁，然而珞藍的出現和涉入讓他如同嘗試罌粟一樣，欲罷而不能。
他以為自己昔日從未刻意留意過珞藍，孰料對她的眷戀早已深入骨髓，一連她掌心的朱紅梅花痣也銘記於心。
所幸有這顆痣，令他在醫院才不會錯將她人視為她，不會就此心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