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他有了知覺
「夏爸,不管時間長短,只要你內心裡認可了阿宸,他這個女婿便做的相當成功。」聽到父親從潛意識裡對丈夫的惋惜和痛愛,珞藍牽起笑顏說道,「總的說來,你女兒的眼光都不錯,不管是姐姐,還是我,竟然都對他著迷過。」
「呵呵,那倒是,只不過一個是過去式,一個是現在進行時,唉,估計我們孟家這輩子都要和姓楚的糾纏不清哦。」孟震東以故作輕鬆的口吻說道。
倏然間,他察覺到女兒張望著丈夫時專註的眼神,便問道:「以敏,照醫生的話,臭小子有可能不會蘇醒,你確定自己做好了無限漫長等待的心理準備么?」
「阿宸的狀況除了等待,什麼也做不了,也什麼辦法也想不到。」珞藍的口中流傳出的皆是消極的說辭。
但她下一句的決定卻顯示了其遇難不臨陣縮逃的定力,「這許是老天在考驗我,在教導我要學會面對現實,安然對待一切艱難困阻,只要留有希望便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那一天。」
「你有這個信心就好。」孟震東輕拍著女兒的肩膀,給予親情的安慰和鼓勵道,「不管情況有多惡劣,前面的道路有多難走,爸爸都會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你倘若感到身累心疲,覺得氣餒喪失了希望,都可以找我泄苦。」
世上再沒有什麼比無所不在的親情關懷更能催人淚下的情感了,珞藍的耳邊環繞著父親溫暖的話語,心裡倍感舒坦和釋慰,她需要努力仰頭盯向長廊的吊燈才能夠抑制住淚水淌落。
「別一直站在這裡了,你就算不累,寶寶也得有意見啦!」孟震東擔心女兒的身體,但他清楚自己要是直接勸她休息,她一定會找言辭婉拒,自此拿胎兒施以勸說必然是絕佳的計策。
父女倆慢慢走到醫院的會客廳,卻發現一幕甜蜜的畫面,滿臉落寂的小美頭枕在關益才的厚實右肩上,正在啟口講述著心事。
霎那間,孟震東的嘴巴張得老大,在他印象里,這位姑娘好像是楚家的傭人,怎麼會或許說什麼時候竟興起了談情說愛的念頭,他把眼睛轉向女兒,忽然看到她的雙眸里寫著的不是驚訝,而是欣然。
就在珞藍想著如何當著兩個開啟新戀情的人組織巧妙又不顯唐突的語言時,已經看到她的小美陡地直起身,臉上湧起驚慌與羞赧。
不消多久,她緩緩來到珞藍身邊,雙手雙腳均成併攏狀,語氣儘是張皇:「少,少奶奶,我……」
珞藍明白自己冷不防撞破小美的戀情,讓臉皮極薄的她有些惶恐,遂打趣道:「你幹嘛呀,驚慌失措的?噢喲,不曉得的人以為我是母老虎呢,叫你害怕成這副模樣咧!」
「我和才哥……」女主人的趣味之談讓小美慌亂的心得到些許平和,但她的回應仍然是隻言片語的殘缺措語。
「珞藍凝視著小美的反應,隱約洞悉到她的心裡所想,遂直明問道:你是不是在想自己和二當家的在這個節骨眼上開始戀愛似乎有點不人道,因此顧忌頗多,而看見我就倍感有負擔?」
「難道不是嗎?」小美輕點著頭,用極細微的聲音訴道,「少奶奶,就算你介意我也是可以理解的,畢竟……」
未等到小美把話說完,珞藍盈盈笑道:「你瞻前顧後考慮太多了啦!感情這種事很微妙,你根本不知道它何時會來,哪個階段又會悄然錯失,所以在你能夠明顯感受到幸福的情況下把握住屬於自己的愛情,沒有任何人可以駁斥指責你。」
「真的嗎?」女主人的深明大義讓小美如釋重負,她回眸望向靜立其身後的男人,四目相撞火花飛濺,接著她正對珞藍輕聲問道,「少奶奶,我和才哥的相識全靠少爺牽針引線,等他醒后我們一定設宴答謝。」
「呵呵,阿宸一定會有這口福的。」珞藍的俏臉上掛著溫和親善的笑,她拉住小美那因長年累月幹家務而變得粗糙的手,憐惜道,「如果你和關先生的戀情穩固,以後可以走到一起,就不要再勞心勞力做苦活,還有你對我的稱謂得改了。」
聽到她的建議,小美略顯不安,她囁嚅道:「啊,改口?叫慣了突然做出改變會彆扭,再說八字還沒一撇呢!」
「那也得改口。」珞藍注視著小美湊近私語的調皮樣,由衷地笑出了聲,「不然這人前人後的,你一開口就把自己的身份調下了好幾個級別,日後在二當家一幫弟兄面前,叫他情何以堪。」
此時,關益才走進閑談的女人身邊,剛巧聽入了珞藍的規勸,便笑道:「我喜歡茹美,自然會涵納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工作,交際圈,無論我們之間的差距有多大多寬,我們均相信可以克服。」
「的確,萬事莫操之過急,慢慢來就會收穫意想不到的結果。」望著關益才對待戀情時的鑿鑿諾言,珞藍彷彿看到了自己對愛情,對丈夫守候的影子,她同樣深信一切都會烏雲散盡,旭日輝來。
一個星期後,歐少宸已經從加護病房轉到了VIP房間,他的身旁除了可以有絡繹不絕的人前來探視以及親屬在身側予以無微不至的照料外,再無任何癥狀的緩解之態。
毫無放棄心理的珞藍一直承伴病床前,她知道丈夫是個素愛乾淨,喜歡以最帥氣形象示人的謙禮遜和者,因此每天都會如他醒著般為其擦拭身體,洗去污垢,每日每夜更是會拉住他的手掌,對其傾訴身邊的喜怒哀樂事和重大新聞。
「阿宸,今天寶寶踢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媽媽總是在認真細膩地服侍著爸爸,所以Baby在獎勵我。」珞藍拿著毛巾輕柔地擦著丈夫的臉龐,仔細端詳著他躲在狹長眼睫毛下且緊閉的雙眸,低喃道:老公,我好想你!
先前你為了潛伏到莫翔以身邊,故意裝作失憶,你知不知道,這也是一種變相的詛咒啊,你瞧如今玩笑開得有點大,老天便收拾你了,讓你只能躺在這裡什麼也干不得,不過你不可以鬆懈,必須給我醒過來。
還有啊,今後像「讓我死了算」,「我失去了記憶」,「我們離婚,我不再愛你」之類的戲言不吉利的措辭不可以再亂講,記得喔!
就在珞藍如尋常般自顧暢所長談的時刻,驟然感覺丈夫的手指動了動,她最初以為自己眼花,再拾睛細細一瞧,觸見他的中指確實顫動了一下,兩下。
她按住飛奔怦然的心口,按響床邊的叫喚鈴,意圖把值班的醫生喊來病房。
誰知主治醫生恍如早已得到召喚一樣,手抱著一簍病患醫理報告出現在珞藍的面前,然而不待他開口詢問病人今天的狀況,就聽見一聲欣喜的語調:「我老公手指剛才動了,真的動了,我沒有眼花。」
醫師是個年約四十的男人,一張白凈的臉配著不胖不瘦的身材,聞訊的他直直看著臉上飄逸著喜色並且語氣喋喋的珞藍,一時插不上話。
「醫生,你看哪,他的心跳也更為明顯,他是不是神志已然恢復啦?是不是馬上就會醒來?」守在床邊的珞藍看著心電圖有了更明顯的波動,轉身猛地握住例行查房醫生的手臂,以驚呼和激切的語調問道,「你告訴我是不是啊?」
「珞小姐,你冷靜點!」醫生循聲看向心電圖上的波折線,能夠理解珞藍心情的他耐著性子給歐少宸做著檢查,隨後脫口的聲音除了能夠顯然聽出濃濃的職業腔調,再不無一絲感情的映射,「我的初步診斷不作改變。」
「不是啊,怎麼會呢!」珞藍激情高漲的情緒仍舊維持在最高點,絲毫不受醫生嚴峻表情的影響,她對著歐少宸的手指和旁邊的心電器具一度點戳著,好像在儘力用佐證來表明自己的話有理有據。
目睹著珞藍的心焦與濃郁的希待神色,醫生也想說些好話來寬慰她的心情,但事實面前與專業職責操守下,他卻無法將不負責任的言語脫口而出。
同時他又不忍心直接講明實情把眼前女人那顆滿懷希望的心徹底澆涼澆滅,瞄了一眼珞藍手裡的濕毛巾在滴滴向地面掉著水點,遂用親和的語氣說道:「這樣吧,你待會把手裡的事忙完來我辦公室,我把情況再和你溝通一下。」
究竟怎麼回事?阿宸真的是有反應啦,醫生為什麼卻要那樣講,他也沒有隱瞞我的必要啊!
珞藍心裡憂鬱地思考著醫師的動機,連忙將毛巾擰乾,展開放在臉盆上,然後在丈夫額前落上輕輕一吻輕柔地說:「阿宸,我出去一下,馬上回來!你乖乖睡哈!」
來到醫生辦公室,珞藍冷著臉用勁敲擊著那扇令其生厭的黃色木門,直到裡面傳出「請進」的首肯之音時,才推門走了進去。
「董醫生。」雖然珞藍嘴巴里如此禮貌的稱呼著主治醫師,但心裡極度冷然。
職業洞察力非常敏銳的醫生豈會無法覺知珞藍的不快,他連忙攤掌指向辦公桌前端的椅子,邀請她坐下。
爾後才慢條斯理道:「歐先生現今處於昏迷不醒狀態,但他的身體機能仍然在工作中,所以有些時候做出細微的生理動作乃是情理所然,好比這空調,即便我把它關閉,但電源仍插著,那它的某些部件依然處於使用狀態。」
「你是講阿宸儘管昏睡著,但他依舊有知覺,我跟他傾訴,他能夠感知到,但卻無法作出回應。」在醫生細心耐力的解說下,珞藍恍然覺悟認為自己剛才的反應有些過激,而她沉甸甸的情緒復又籠罩著整片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