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長安城中很缺蛋
魏徵的生活很是自律，每天早晨妻子會早起為他做上一碗湯餅，也就是麵條，再加上一個荷包蛋，然後上朝，忙碌一天之後，晚上吃點像樣的食物。
大唐人沒有午飯之說，劉華不知道為什麼，後來才清楚，感情是窮的。
不過，今天飯倒是充足，只是面上沒了蛋！
魏徵隨口問了一聲妻子，換來的就是一頓抱怨，道：「你說說，這偌大個長安城，這賣蛋的小販像是死絕了一樣，昨日個我讓人出去，整整一個下午，愣是沒買到一顆蛋。」
「這是為何？」魏徵一愣。
「還能為何，也不知道那個挨千刀的出的餿主意，說是弄什麼鹹鴨蛋，茶葉蛋，還有什麼滷蛋，皮蛋之類的，花大價錢收購，於是整個長安城就斷了貨了。」
「這群該死的奸商，真是無法無天！」魏徵怒了，道：「今日老夫必然在御前參他一本，要將此等歪風邪氣給鎮壓下去。」
帶著一股子怒氣，魏徵上了朝，面對今日的議題，他反而一言不發。
依舊是為了突厥的事情來回拉扯，主戰派言之鑿鑿，無非是想通過武功來彰顯大唐的威嚴。反對派更是以泱泱大國不可窮兵黷武，好戰必亡的道理說三道四。雙方你來我往，交鋒的時日可不是一天兩天。
「魏愛卿，今日為何一言不發？」李世民很是好奇，自己這貼身秘書，今日個變成了啞巴，好壞一句話都不說。
「陛下恕罪！」被點了名，魏徵當然不能再啞巴下去，出班朗聲道：「事關突厥，朝廷該謹慎行事，來日方長也無需急於一時，所謂泱泱大國無正當理由也好，討伐不臣，揚我國威也罷，這一切還的看突厥如何變化，以不變應萬變。」
李世民點了點頭，離間計已經開始實施，他也不急於一時，倒是想看看，突厥到底會亂到什麼地步。
「只是臣今日早晨和老妻相談頗有無奈，難免杞人憂天想到了一些事情，還請陛下准臣一一道來。」
李世民心中悶哼，暗道：「朕不準，你就不會說？」
「愛卿不妨直說，朕也是好奇，愛卿會因何事而在朝堂之上走神。」
魏徵老臉一紅，輕聲咳嗽一聲，道：「陛下，蒼穹之內皆王土，普天之下財屬民。竊取天下之利者，商賈也。此等人不務農，不從業，卻享受榮華，可謂賊也。」
老魏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到了他身上。
這是要拿商賈開刀？
就連李世民都愣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
「大旱之年，囤聚居奇，迫使災民賣兒彼女，平日里且哄抬物價，導致世道混亂，此番惡性，實乃可恨！」老魏言之鑿鑿，讓一些清流官員連連點頭，頗有同感，繼續說道：「近日裡，這長安城中便有了邪風歪氣，原本平平無奇的蛋類，如今重金難求，可謂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感情你老魏沒蛋吃了？
發表了這麼長一番大論，就為了說這個？
別說李世民了，就連那些清流官員們忽然覺得，老魏你未免也太那個啥了嘛，沒蛋吃就別吃，老夫今日個也沒吃，都沒發牢騷，你這是……
「魏大人，商賈竊取天下財貨，此事尚且不論，但長安城中無蛋可吃，這並不足以說明商賈可恨吧？」
一老人站了出來，發須皆斑白，精神卻非常。
很簡單的一句話，卻讓整個朝堂短暫的失了聲。
「裴大人，此言大藐。所謂窺一斑而知全豹，小小的雞蛋鴨蛋雖不能說商賈有罪，可此等人貪婪無度，可謂狼子野心，若不加以制止，往後會越發乖張，一發而不可收拾。」
別人怕你裴寂，可是魏徵卻不在此例。
自打武德年開始，裴寂這位風雲人物可謂是順風順水，和太上皇稱兄道弟，同榻而眠，關係好的快穿一條褲子。時至今日，裴寂雖然已經沒了以前的光芒而韜光養晦，可並不代表說，他全然失勢。反之，武德舊人以他馬首是瞻，名門望族以他為表率。
如此的身份地位，牢牢紮根於朝堂之中，加之慎言慎行，連皇帝都找不到一個合理的理由將其給趕出去，以免授人以權柄，導致恐慌而自找麻煩。
好在裴寂此人也算識趣，自打貞觀元年至今，在朝堂之上很少發聲，以至於很多人都忘了這麼一號大佬的存在，可這不代表著，裴寂就此不理世事，相反，他放下了一些，就要得到一些，在權利的爭奪上，永遠都不可能有妥協二字。
「魏大人，老夫深以為商賈的存在可以互通有無，人皆有逐利之心，賤賣高買本就是常態，朝廷抑商也不無道理，但區區一蛋，當不得如此興師動眾，拿在朝堂之上說事吧？」
魏徵臉色猛變，眼神極其犀利。
「魏愛卿，此番事情朕已經知道了，著戶部處理即可！」李世民不得不站出來終止這個無意義的爭論，蕭瑀的下台已經讓武德舊人越發的抱團，若是這時候再起風波，只會平添麻煩，在這等時候，就應該穩住朝堂，以免節外生枝。
可魏徵貌似沒有領會李世民的意思，他那固執的脾氣，若是不論出個所以然來，就不會就此罷手。
「陛下，郡王執掌戶部以來，從不理事。尤其受了歪理邪說蠱惑之後，不但不會抑商反而從中作梗，鼓勵商賈，此等行徑，無疑是火上澆油。」
得，李道宗憑空挨了一刀。
李世民的眉頭皺了起來，魏徵繼續說道：「裴大人，難不成此次事件，和貴府有關？」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一個個連大氣都不敢喘。
得！你這是要把皇帝架在火上烤啊！
裴寂也是一陣錯愕，隨即呵呵一笑，道：「魏大人，這話從何說起？老夫倒是頗有家財，還不至於爭那些蠅頭小利，不過倒是聽聞城西有些個作坊，說是做什麼鹹鴨蛋，滷蛋之類的。當然，老夫不過是道聽途說罷了，若是魏大人想求證，不妨親自走上一遭，不就一切清楚了么？」
魏徵道：「既然如此，本官自當如大人所願，定然走上一遭！」
李世民心中嘹亮，也是暗自嘆息，魏徵這直脾氣，真不該和老奸巨猾的裴寂對話啊，被三言兩語的引入了彀中。城西……那不就是劉華小兒的地盤么，一旦魏徵去那邊走上一遭，怕是會有更大的麻煩被扯出來。
也是暗中把劉華給罵了一頓，這娃的如意算盤如今打的非常精，不但拉上了老程，郡王府，連皇后都拉下了水，這要是讓魏徵知道，宮中攙和了商賈之事，自個兒會不會又被口水洗臉？
目光落在了裴寂身上，這老貨眯著眼退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恢復了那人畜無害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