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黃沙漫天
在天價酒樓不遠處，一隊便服武者打扮的壯漢站立在四周，一輛馬車靜靜的站在那裡，前面垂首站立著一個老頭。
經常進宮的人應該認識這人，他就是皇帝身邊的老魏。
馬車上，李世民眯著眼睛看著前方，將劉華的話一字不落的聽在了耳朵里。
「算是個懂得進退的小子，這事情讓下面人盯緊些。」李世民忽然說了一句。
魏老太監怔了一下，連忙道：「是！」
「就這樣吧，回去！」
「遵旨。」
李世民今天的心有些不安，他總是覺得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以至於最後無心政事而微服出宮。
不知不覺間來到了此地，也見到了差不多快遺忘的人。對於劉華，他的內心是複雜的，雖說之前的利用的確有所虧欠，但他那不要命的威脅，讓李世民差點背過氣去，若不是皇後周旋而堅持，他怕是真已經把劉華給砍了。
皇家的威嚴不容人來挑釁，但就有這麼個不怕死的，硬著脖子和你硬杠了一波。
你說他李世民氣不氣？
回到了御書房，李世民的心情好了許多，自嘲的笑了笑后搖了搖頭，道：「或許皇后是對的，活著的劉華，或許比死了的小兒，更有用一些。」
這一刻，他是帝王。
……
劉華廢了好大的力氣，算是將鬧事的人給勸走了。
有些頹廢的他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的呻吟了幾聲，公孫黎有些心疼的將一杯茶放在了茶几上，轉身就要走。
「這些日子就把門關了吧，給下面的那幾個人將錢結清楚。」劉華說道。
公孫黎怔了一下，道：「公子，這是為何？」
「比起虧錢，我更討厭麻煩！」劉華嘆息道：「真是樹欲靜而風不止啊，今天忽然來這麼一出，後面的事情會更多，而且……」
劉華放下擋在眼睛上的手，全是無奈欲言又止。
公孫黎有些不習慣這樣的劉華，太過於一本正經和老謀深算，就少了輕鬆和俏皮，這樣的日子太過於一本正經，覺得……這不是自己公子的風格。
「說那麼多幹什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他去！」劉華猛然從沙發上起身，道：「或許無知是福，但這一次，是禍躲不過了！」
被煽動一下，就有人出來找他麻煩，這若是被有心人再利用一下，那還不弄死他？
但是……他清楚，該來的還是躲不過的。
天價酒樓關門了！
遣散了僅有的幾個小廝，劉華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不曾露過面。
可這事情，就像是呼吸一樣，在極短的時間裡被人遺忘。
六月的天越來越熱，長安城越來越熱鬧。富貴人家用上了冰，普通人家出門納涼，傍晚時節會更加的熱鬧。
「你們看，那是什麼？」
太陽還沒有西沉，撒下的餘暉染紅了半邊天際，鍍上了一層金紗美不勝收。極遠處，像是一層雲一樣的東西在接近著。
「不對啊，這天沒起風，何來風沙？」有人疑惑著。
但是，走在街道上悠閑的人們齊齊停住，都抬頭注視著西邊的天空。
「奇怪了，該是雲，只是為何是土黃色的？難不成是天將祥瑞？」
「是了是了，該是陛下英明，天將祥瑞！」
也不知道誰在中間鬧的鬼，隨即一大票的人開始附和，接著全跪在地上，對著皇宮的方向頂禮膜拜。
李世民在這兩年裡，的確做了不少的事情，惠民政策的出台，首當其衝的受益者就是長安人，這些生活在天子腳下的人，有理由感謝皇帝。
土黃色的雲越發的近了，隨即他們感覺到了，因為在街上，出現了很多的蝗蟲。
「是蝗蟲，不好了是蝗蟲……」
驚恐的叫聲從四面八方響起，隨即是一片的混亂。無數只前鋒部隊已經衝進了長安城中，像是雨點般的落在了各個角落，然後恐怖的一幕在眼前上演。只要是植物，在幾個眨眼的功夫，就會消失的無隱無蹤。
慘叫聲，絕望的嘶吼聲，以及……夾雜著的嗡嗡翅膀閃動的聲音。
劉宅內，從密室中出來的劉華身邊站著的是孫思邈，這位乾淨利落的道人通過窗戶看到了這一幕，已經是愁雲滿布，聽著蝗蟲敲擊著玻璃的聲音，發出了無奈的嘆息。
「你是對的！」他忽然說道。
「神醫，對與錯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對此無能為力。」
「無能為力啊！」孫思邈眼角有淚，道：「貧道不如你！」
「那是因為，該做的我都做了。」劉華那一雙眼睛之中，滿是不忍，也有些痛苦的閉上了眼。
「是啊，該做的你都做了！為了今天，你準備的太多，付出的也太多，對於一個少年而言，是有些不公。」
「但……這一切只是個開始，神醫，天災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孫思邈怔了一下，再一次的發出了嘆息，道：「這話，不應該是從你嘴裡說出來。」
「可是……我卻實實在在的體會到了，哪怕您說我因噎廢食也罷，投鼠忌器也成。但只要我稍微的有些動作，那麼……屎盆子就不會少。皇宮之中的那位，已經讓人夠害怕的了，我可不想那麼快的去見師祖，更不想再去和別人勾心鬥角。」
孫思邈忽然不說話了。
其實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比起天災而言，最可怕的是人禍。憂國憂民的事情，就算是小老百姓有心，也沒力。
「我已經盡我所有的想象力去評估這次的蝗災，但現在看來，還是小看了！神醫，該交代您的，也已經說完，至於您是否去做，小子就無法去左右了，從今天開始，安心的當一個富家子，沒心沒肺的過活，或許……這樣很好。」
說完，劉華轉身到了自己的書桌，拿出一本書開始仔細的閱讀。
外面，依舊傳來噼里啪啦的聲音，就連頭頂的磚瓦，亦是如此。
可屋子裡很安靜，只有劉華翻動書頁的嘩啦聲，以及庄婷不斷書寫的沙沙聲，還有孫思邈粗重激動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