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雞蛋鴨蛋都是蛋
自打蝗災爆發之後，長安城周邊雖然恐慌，但至少還算太平。家有餘錢，就不擔心會被餓死，當然，餓肚子是免不了的。如今的糧價實在是太高了，在原有的基礎上足足翻了十倍不止，已經讓一些小家小戶的吃不上飯了。
家中斷炊，可養著的雞鴨反而越發的肥健了。人沒辦法下嘴吃蝗蟲，但這畜生只要出去外面溜達一圈，一個個吃的飽飽的。
後知後覺的鄉民們終於懂得了感恩，但……一個極大的問題擺在了眼前，又讓無數人恐慌之餘有一些絕望。
蛋滯銷了……原本一枚好幾文的蛋，如今沒人收。
原本的那些蛋販子們不在挨家挨戶上門收取，就算老農們提著籃子將蛋送過去，人家都不收。就算是收的，也不在按照原來的價格，而是一籃子十幾文。
也就是說，蛋已經有價無市。
劉華和公孫黎走在路上，穿過了好幾條街，發現了很多老農手中提著的籃子，過了中午之後，一個個垂頭喪氣的蹲在牆角，一言不發。
「公子，這樣下去……」公孫黎欲言又止。
「早就在預料之中，當初為了刺激市場折騰出來的法子，肯定會在脫銷之後產生反噬。那些唯利是圖的豪門代表們，難得遇見這種機會，就算還有盈利，也會就此罷手的。」
公孫黎貌似理解了些，但還是沒明白劉華的真實想法。
「在如今，最直接的生產資料是土地，也就是說，土地才是他們最終的目的，豪門世家手中有的是糧食，趁著這一次的災難，會大肆的兼并土地，如果百姓手中還有餘錢，會賤賣自己的土地么？」
公孫黎怔了一下，道：「就因為這個，那……」
「呵呵……公孫妹子，你永遠不要將那些道貌岸然的傢伙們看的太高，自始至終他們都不會管百姓的死活的，哪怕看見易子而食的慘狀，他們只會留著眼淚啃著餅子，寫一章華美的文章，然後……該吞的土地還是會吞。」
看著劉華嘴角流露出的冷笑，以及眼神之中充斥著的煞氣，這一刻的公孫黎竟然無言以對。
她經歷過的事情不多，也覺得人性本善。
或許該是這樣……
因為當初那些追求她的書生，就是那樣憐憫世間的，感情……那是錯誤的？
「該回去了，我想那位郡王是時候出現了！」劉華沒有繼續溜達下去的心情了。
他不是一個傷春悲秋的人，更不是一個以拯救蒼生為己任的人。可他絕對是一個合格正常的人，有憐憫之心，也有同情心。看著那些絕望的人，他於心不忍，真想將空間里所有的東西都拿出來拯救世人……可……那樣的結果就是，你也會被帝王給惦記上，等著當小白鼠的命運。
劉華猜測的沒錯，李道宗已經等著他了。
一見到人，李道宗就有些惱火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可知道，昨天我可是將所有的名門世家得罪了個遍？」
「那你的意思是，還指望那些人出力，救百姓於水深火熱之中？」
李道宗被懟的有些無言以對，再一次用冷哼聲掩飾自己的內心。
「陳達知道該怎麼做，那些人既然在最關鍵的時候捅刀子，咱們也就別客氣了。」劉華微微的一笑，道：「不過我很好奇，那些人手中有多少的存貨？」
「怕是不少！」李道宗皺了皺眉道：「當初為了不讓你收到蛋，那些人可是下了血本，可以說只要出現在市場上的蛋，都會被他們不計成本的弄走。」
「可以，乾的很漂亮！」
劉華咧嘴一笑，有些幸災樂禍。
這世上最賺錢的生意當然是壟斷，或許那群人不知道這個詞，但他們會做這樣的事情。故意流放出去的製作方法也的確給這些人帶來了客觀的收入，但這群人實在是太貪了些，為了兼并土地，在最關鍵的時候捅出滯銷這麼大的簍子。
「當初讓你拜訪李大人之後一直沒有動作，不過現在不清楚李大人答應的事情是否有效？」劉華嚴肅認真的問道：「不妨抽個時間，約在我那天價酒樓之中，該是好好聊聊了。」
「你的意思是重啟那個計劃？」李道宗一愣。
劉華淡淡一笑，道：「我自始至終就沒有放棄過那個計劃，只因當初民間能容納那麼多，那何樂而不為？雞蛋別放在一個籃子里，指望那群人還不如指望母豬會上樹，這一點你清楚，陛下也清楚，何況是我？我想著很快就會有人以此要挾你了，迫使你做出一些讓步，不然的話……」
「他們豈敢如此？」李道宗猛然站了起來，道：「如今天下蒙難，難道就沒有半點的……」
在劉華那似笑非笑的注視下，李道宗的話戛然而止，也意識到自己這怒火莫名其妙。豪門，世家，門閥，這三大柱石牢牢的把控著整個大唐的命脈，若是他們配合，很多問題早就迎刃而解，不至於到現在阻力重重。
「行了，按照之前做好的計劃來吧，想的太多也沒什麼用，該是你我做的事情，就別推推搡搡的，那樣只會讓人心裡不舒服。」
打定主意的劉華拍板了主意，早就挖好的坑要是不埋人也就對不起他算計了那麼久。反正劉華也沒打算在這件事過後再出手，這也是他想為大唐做的最後一件事情。
在決定重開天價酒樓之後，劉華還是做了一些準備，為了招呼那位李大人，劉華親自下廚做了幾份牛排。當然，以他那半吊子的廚藝，也只能做的像那麼回事，卻沒那個味道。
打開門的那一刻，劉華心裡依舊是空空的。原本熱鬧的街道，如今行人三三兩兩，一個個面帶憂愁，行色匆匆。
一輛馬車悠遠而至，在門口停下，劉華急忙出迎，躬身道：「李大人，小子恭候大駕了！」
「呵呵，怕是要讓華哥兒失望了。」裡面傳來了略顯蒼老的聲音，道：「在下並非你期望的客人，不請自來，不會不歡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