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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不要思念你,我要緊挨著你(3)

  「喜兒,你回家等我,我一個人可以。」下車后,她對林喜兒說。


  他們兩個人必然有許多的話要說,林喜兒也無意做電燈泡,朝她揮揮手,就開車離開了。


  紀念照例是翻牆進去的,剛跳到院子里,就被談宗熠發現了。


  他從屋內走出來,原本一臉警戒,在看到紀念后,愣怔了片刻,隨即放鬆下來。這次,他連話也沒有和她說,轉身進屋,利落地關上了門,留紀念一個人在院子里。


  紀念也不惱,走過去,靠著門坐下,她能感覺得到,他就在門后。


  「談宗熠。」她輕輕喊,半晌,含著笑道,「這名字是誰給你起的,真好聽。」


  談宗熠站在門后,抿著唇,緩緩合上眼睛。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像平常聊天似的,她問他。


  門后,無人回應。


  紀念不在乎,繼續自顧自地說:「其實,我也挺好的,只是想你,特別特別想,隨時隨地都會想。最開始的時候,接受不了你的死,又哭又鬧,不好好吃飯,也不好好睡覺。直到有一天,喜兒問我,她說,『你不是曾答應Able要一直好好地生活嗎?』我想了一夜,是啊,你費了那麼多心思,才讓我重新熱愛生活,我怎麼能辜負你?」


  「第二天,天未亮我就起床,去公園散步,然後回來做早飯,接著再去學校上課,學校同學都知道我的事,大家都很同情我,教授也很同情我,他們對我很好,可是,他們的善意,卻讓我倍加痛苦。


  「因為晚上睡不著覺,只好做大量運動,把自己累到極限,然後強迫自己好好吃飯。我養我們在一起時養的花,照顧我們一起種的桃樹,我保持著你在我身邊時我所養成的一切習慣。


  「有一天,我去倫敦布朗頓禮堂,中途迷路了,不得已只好向路人求助,當我說出『Excuse me』時,突然間想起了你,想起你帶我游倫敦,給我布置作業的日子,我的眼淚一下就流出來了,心裡難過極了。那個被我拽著的阿婆嚇壞了,一個勁兒地問我是不是遇見了壞人,我一個勁兒地搖頭,不是壞人,他不是壞人,他是我一生中再也不會遇見的第二個如彩虹般絢爛我生命的人。


  「在那一刻,我意識到了,我這一輩子都不可能也不會忘記你。


  「只要我還活著一天,你就如同我呼吸的空氣,飲用的水,我無時無刻都需要你,哪怕你已不在我身邊。


  「在你離開我的第二百一十一天,我開始害怕,我怕你是真的從這世界上消失了,我一直堅持你沒有死,可是,你沒有死,你去了哪裡呢?


  「我始終覺得你沒有死,別人都說我是入了魔,可我把這叫做一種心靈感應。你在不在這個世上,我是有所感知的。


  「我在劍橋等了你三年,可三年了,你都沒有回來。於是,我決定回國,決定做法醫,很多人都問過我為什麼選擇做法醫。


  「你猜得到嗎?


  「還記得你曾說過,我們國家在心理犯罪學領域發展得還不夠成熟,所以你想要從事這方面的工作,你想幫助警察破案,你想抓住所有罪犯,你想要了解他們究竟為何要犯罪。


  「我沒什麼能為你做的,只能用我的方式來完成你的心愿。我面對的第一具屍體,是一個五十多歲的流浪漢,他死於車禍,我看著他被撞毀的屍體,心跳加速,滿手心的汗,腦袋一片空白,幾乎暈倒。


  「為了鍛煉自己的膽量,我跟著刑警隊去不同的命案現場,去面對更多的屍體。喜兒說我是執念太深,除了這執念,我還有什麼方法可以懷念你,我這一生所能夠擁有的,只剩下對你的回憶了。在你離開我后,時間對我已不具有任何意義,我想方設法地活在過去,我緊緊拽住關於你的一切,我要以這樣的方式,讓你長留在我往後孤獨的人生中。


  「可是,如果有可能,我真的不想這樣痛苦地思念你,我想要緊緊挨著你,在每一個天黑天亮時看見你,伸手就能抱得到你,我做夢都想要這樣。」


  夜空很黑,沒有星光和月亮,紀念望著眼前的這一片漆黑,慢慢敘述著這幾年沒有他的生活。一千多個日夜,無時無刻的想念和傷心,到了說出來的那一刻,也不過是寥寥幾語。最深最重的愛,都無法被描述清楚,那些情意,在說出口的一瞬間,就已經有了折損。


  又下雨了,淅淅瀝瀝的小雨落在臉上、身上,冰涼的觸感讓紀念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談宗熠靠門坐著,那些話,一字一字都進了他的耳里、心裡,然後變成一根根針,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上,不是那種劇烈得可以叫出來的疼,而是遍布全身,連綿不絕的疼。


  他知道,這幾年,她過得一定很艱辛很痛苦,但是,當他親耳聽見她這樣說時,他比想象中還要心痛。


  他與紀念在一起的三年,是他十二歲后,度過的最幸福的時光。曾經有段時間,他看著她的笑臉,幾乎準備放棄談宗熠這個身份了,就這樣簡單幸福地度日吧。


  他媽媽和外婆外公,應該都會很高興他遇見了能讓自己幸福的人。


  可是,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低估了那個人的貪婪和無恥,他不敢拿她的安危去冒一點點險,他害怕她會有他母親那樣的結局。


  「談宗熠。」紀念喊他,語氣里有了倦意,她說,「不管你曾經經歷過什麼事,以後要經歷什麼事,都請不要因為這個放棄我。我認為愛就是共同承擔彼此的生命,同甘共苦。」


  談宗熠閉上了眼睛,黑暗中,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下。當一個人悲痛到一定的程度,除了眼淚,沒有其他的發泄方式。


  門外,沒有了聲音,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發生清脆的響聲。


  紀念還在嗎?


  如果她走了,以他的警覺性,不可能一點都沒發覺,難道她還在?

  談宗熠站起來,伸出手想要開門。她的病才剛好,如果淋了雨一定會再複發,可是,此時開門看見她,他一定會露出破綻。理智和情感在交戰,最後,還是情感佔據了上風。


  他打開門,看見的是靠在門上睡著了的紀念,她的頭側在一旁,睫毛上沾著的不知是眼淚還是雨水,嘴巴抿著,呼吸均勻。


  談宗熠深深嘆了口氣,胸口又酸又疼,他彎腰,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走到二樓他的卧室,然後把她放在床上。


  他轉身出去拿了干毛巾來,為她擦乾頭髮和身體,然後蓋上被。


  他坐在床前看著她,眼底柔情四溢,他伸手撫摸著她的腦袋,溫柔至極,一動不動地凝視著她。


  許久后,他站起來俯身吻上的她唇,胸膛內心跳如雷,震得神經微微發疼。


  紀念醒來時是在自己的房間,鼻子不透氣、頭也有點兒疼,人雖然醒了,但渾身無力,整個人都很難受。


  她從床邊拿起手錶,看了眼時間,驚得立即從床上坐起來。


  十一點一刻了!


  林喜兒進來時,她正在穿衣服,紀念看了她一眼,抱怨道:「怎麼不喊我起來?遲到了!」


  「已經給你請過假了,說你感冒發燒,你們隊長讓你好好休息。」林喜兒說。


  「不行,昨天隊里出了命案,我得去局裡。」紀念一口回絕。


  林喜兒走過來按住她:「等你到那兒也十二點了,人家也該吃午飯了,你索性就下午再去吧。」


  紀念頭疼得厲害,呼吸都像帶著火,想想林喜兒說的也對,於是準備重新躺回去,結果被林喜兒給攔下,她伸手戳了戳她的腦門:「感冒不能老躺著,你給我起來吃飯,然後吃點葯去陽台曬會兒太陽。」


  紀念不肯,可是渾身無力,還是被林喜兒給拖了出去。


  她洗漱好,在林喜兒的監督下喝了杯牛奶,吃了幾片土司,忽然間想起什麼,她問林喜兒:「昨晚是你去把我接回來的?」


  林喜兒點點頭:「我看你一直沒回來有點不放心,我去的時候,你靠著門睡著了,我把你晃醒就帶你回來了。」


  「我怎麼不記得了呢?」紀念皺著眉,她只記得自己靠在門前說話,說著說著好像就睡著了,至於後來的記憶,完全是空白的。


  「被燒糊塗了唄。」林喜兒說。


  紀念點點頭,不疑有他。


  林喜兒這才鬆了口氣,事實上,昨晚並不是她去接紀念回來的,而是談宗熠把她送回來的。


  半夜,門鈴響,她迷迷糊糊地打開門,看見抱著紀念的談宗熠時嚇了一跳,談宗熠說:「念念發燒,我找醫生給她打了一針,裡面有助睡眠的葯。」


  他一邊解釋,一邊把她抱進卧室。


  「你照顧了她整夜?」


  談宗熠點點頭。


  「那你承認你是Able了?」


  「沈靜微不是都說了嗎,我不用承認,念念在心裡已經確認了。」談宗熠說話時,目光仍停留在紀念臉上。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林喜兒有些迷糊。


  談宗熠這才收回目光看向她:「她確認和我承認,這是兩碼事,意義不同。所以,你不要提我送她回來的事。」


  他說完,走出卧室,離開這裡。林喜兒聽見關門聲,輕輕嘆了口氣。


  愛的形式有千百萬種,誰也沒有辦法鑒定哪一種是真正的好,大家都在用自己認為的好去愛,並且也都有道理,誰也沒法說服誰。


  所以,我們一直愛,也一直受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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