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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尾聲:愛是一朵花,而你是唯一的種子(4)

  他伸手輕輕撫摸,心裡痛楚酸澀。


  人們說,宇宙是守恆的,人的一生獲得多少和失去多少都是相等的。如果真是這樣,他的小姑娘是不是往後就會一直平安順遂了呢。


  陸景澤說得對,至少她現在平平安安,自己每天還能看見她,這樣就夠了,他已不敢再有別的奢求。


  念念,從今往後,你只要快樂就好,其餘的,什麼都交給我。


  生病後,紀念變得任性,看見人家做什麼她就要做什麼,大概是潛意識裡想要彌補小時候沒能得到的寵愛。


  深夜,她突發奇想要坐車出去兜風,談宗熠也由著她,拿衣服把她裹嚴實了,然後就牽著她出門。


  深秋的夜裡,街上人煙稀少,空蕩蕩的馬路被閃爍的霓虹燈照出別樣的色彩,車裡放著勃拉姆斯的鋼琴曲,紀念望向窗外,像孩子一樣充滿喜悅地打量這個世界。


  然後,回過頭朝他甜甜一笑。


  每當這樣的時刻,談宗熠就會感到一種奇妙安慰,他已想好了,如果她真的不能好,那此生,她既是他妻子又是他女兒,他把他的親情和愛情一併給她。


  每天下午,他會陪著她窩在沙發上看電影,她似懂非懂,會問一些讓人啼笑皆非的問題。有時,她看到電影里出現了什麼畫面,就會鬧著要去看。


  這些日子以來,他帶她去看過清晨四點的日出,徒步去南灣河看日落,驅車去幾十公里以外的山上夜宿,看冬日的璀璨星空。


  周末,他們去麵包房與一群小孩子一起DIY蛋糕,午後,去公園喂鴿子。


  在談宗熠的記憶里,從他們離開劍橋后,就再也沒有過這樣平靜幸福的時光了。有時候,他看著她快樂滿足的笑臉,就會想,如果她不能恢復,他們就這樣過一生也沒有問題,只要他們在一起,只要她平安健康,那他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初冬,下第一場雪的時候,紀念還在賴床,談宗熠打開窗帘,窗外,鵝毛大雪簌簌飛下,屋頂、樹枝、地上都積了一層雪。


  紀念驚訝了好一會兒,然後激動地跳下床,赤腳跑去落地窗前看,談宗熠穿著白襯衫,雙手插在口袋靜靜地看著她。


  她轉過身指著外面,滿臉興奮地對他喊:「雪。」


  談宗熠笑著問:「要不要出去打雪仗?」


  紀念的眼睛隨之一亮,一個勁兒地點頭。


  陸景澤和林喜兒來時,他們兩個人正在院子里打雪仗,紀念看見他們進來,立刻把手裡的雪球砸向陸景澤,看著他中招,她自個兒高興得活蹦亂跳。


  林喜兒看著她,她穿著白色的羽絨服,牛仔褲塞進小棉靴里,頸間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臉色通透紅潤,現在的紀念,似乎比沒生病時的她更快樂更幸福,可是,難道要這樣一輩子嗎?

  她在發愣時,紀念已經跑過去拉住了她的手,脆生生道:「打雪仗!」


  林喜兒恍然回神,笑著對她說:「你可打不過我。」


  紀念鬆開了她的手,一步步向後退,帶著一臉狡黠的笑。退了幾步后,她迅速將藏在身後的雪球朝林喜兒砸過去。


  談宗熠看著這一幕,啞然失笑,紀念跑到他面前,仰著頭一臉等待誇獎的神情,彷彿在說,看,我打得過她。


  「念念真棒!」他伸手颳了下她的鼻子。


  林喜兒氣得跳腳:「談宗熠,有你這樣慣的嗎?」


  「別急,我來給你報仇。」陸景澤邊說邊向談宗熠砸雪球。


  紀念看見他打談宗熠,眼睛都瞪圓了,立即不甘示弱地抓了一把雪,紛紛揚揚對著陸景澤灑過去。四人混戰,他們在雪地里玩了整個下午。


  林喜兒看著這場景,不由得想起很多年前,她、樂言、紀念和談宗熠他們四個人同游倫敦時的時光,那時,他們正當青春年少,以為日子永遠都會這樣熱烈而明快,愛的人也會一直伴在身邊。


  下午,他們去超市採購準備煮火鍋用的食材。


  談宗熠從不避諱帶紀念出門,他不會因為她生病,就剝奪她正常生活的權利,別人怎麼看,怎麼說,對紀念是沒有影響的,而他,更是絲毫不介意別人的言論。


  晚上,他們四個人圍在一起吃火鍋,熱蒸汽瀰漫在整個房間里,令人感到格外溫暖,外面,雪漸漸變小,如柳絮一般在半空中打著旋兒。


  林喜兒與陸景澤喝酒吃肉,心情難得的好,談宗熠在一旁給紀念剝蝦仁、夾菜,她吃得很快,小碗里剛堆起來,很快就又見了低。


  陸景澤笑話她:「吃貨。」


  紀念大抵知道他說的不是好話,鼓著腮幫子瞪他,然後,又一臉委屈地看向談宗熠,談宗熠拿起筷子,用另一頭敲陸景澤的手背。


  她見狀,快活地朝他做鬼臉,談宗熠則是一臉寵溺地看著她。


  陸景澤抗議:「談宗熠,你瞧你都把她給寵成什麼樣了!」


  「現在除了寵著她,我還能做什麼呢?」談宗熠如清水般一笑。


  如果寵著她,她就能一直這樣快樂下去,他願意一生都這樣做。


  從紀念生病後,他幾乎就很少再去APL辦公,溫茜暫時頂著,有重要的事情,他會在家處理,APL目前運營得還算正常,但若這樣長期下去,必然會出事,集團上萬名員工,個個指望薪水養家糊口,他不能置他們於不顧。


  「可念念現在這樣黏你,一個小時看不見你都不行,你走了,她怎麼辦?」林喜兒問。


  「我打算帶著她一起,讓她在我辦公室里待著。」這個決定,談宗熠想了很久。


  陸景澤看著他,有些顧慮:「這樣合適嗎?下面的人看見會不會說什麼?」


  談宗熠神色淡然,眉目間一片疏朗,他淡淡道:「她是我的妻子,她生病我自然是要寸步不離的,別人說什麼,與我不相干。」


  話已至此,陸景澤便不再說什麼了。他知道,在談宗熠餘下的生命中,紀念,是他唯一重要的事情。


  陸景澤與林喜兒離開后,紀念與談宗熠挪到了客廳里的沙發上坐著,他在客廳里新裝了壁爐,柴火在裡面燒著,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萬籟俱寂的深夜裡,這聲音格外清脆,卻也莫名讓人安心。


  談宗熠在看書,紀念在他身旁玩拼圖,大概是玩累了,她伸手搖了搖他的胳膊。


  他轉過看著她,溫聲問:「要睡覺嗎?」


  紀念搖搖頭:「說話。」


  談宗熠放下書,將她圈進自己懷裡,想起了以前在劍橋的時光。那時,她也常要他陪著他說話,在外人面前冷淡又寡言的她,只有在他身邊時,才會露出小女孩兒聒噪的一面。


  「念念,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他忽然想起了什麼。


  紀念睜大眼睛,興奮地看著他。


  他俯身,在她耳邊神秘兮兮地說:「陸景澤喜歡上喜兒了。」


  紀念仰頭困惑地看著他:「喜歡是什麼?」


  她的臉被房間里的炭火熏得微微泛紅,黑白分明的眼睛像盛著水,澈澄明亮,長發散下來,凌亂地披在肩頭,小女孩兒的天真嬌憨表情與成熟女子的明媚溫柔奇異又完美地融合在她身上。


  談宗熠看著她,呼吸漸漸紊亂。


  「喜歡啊,喜歡是看見你就會很開心,想要把一切好東西都給你,想要白天黑夜都和你在一起,看見你痛苦就會更痛苦,即使每天見面還是會覺得想念,喜歡……就是我現在正抱著你。」他眉眼含笑,緩緩地說。


  紀念心裡有莫名的情愫涌過,如電流一般讓她身體不由得一陣輕顫,她看著他,彷彿自己正被一股力量牽引著,不自覺地脫口而出:「你喜歡我?」


  談宗熠看著她,滿目柔情:「我當然喜歡你,全世界我最喜歡你,只喜歡你。」


  他說完,情不自禁吻上她的唇。


  紀念懵懂地看著他,談宗熠告誡自己要剋制,理智與情感在交戰,他不想在她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去索取,然而,心底卻如此的渴望,他掙扎著,最後,戀戀不捨地一點點分開。


  突然,紀念捧住了他的臉,深深地吻上來,激烈而纏綿,他的心狂跳不止,睜著眼睛驚訝地看她。此時,她閉著眼睛,睫毛輕顫,一臉陶醉的模樣。


  談宗熠的心軟軟塌陷下去,理智徹底沉淪了,他雙手緊緊握住她的腰,讓她更親密地貼著自己,唇齒糾纏,輾轉吸吮,不能控制的熱烈與激動,他身體里像著了火,火勢漸旺,除了她,無人能夠熄滅。


  許久后,直到紀念快要缺氧了,他才鬆開她。


  他靜靜地看著她,試圖從她神情中看出一點什麼,她也看著他,臉色緋紅,目光明亮迷離,談宗熠的心怦怦直跳,背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露出孩子般的茫然,然後朝他甜甜一笑:「親親。」


  他愣了愣,然後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他伸出手揉了揉她腦袋,心裡倒有些失落的。


  畢竟,不管多麼無私地愛一個人,內心都是渴望得到回應的。


  愛的表象是付出,其本質卻是百分之百的索取,索取自己內心一切需要被滿足的情感。


  談宗熠每天帶著紀念一起去APL,他在工作,她就在一旁玩。紀念很乖,一般情況都不會打擾他,她自己能夠自娛自樂,偶爾抬頭看他一眼,見他還在,就安心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溫茜起初還很詫異,覺得有些彆扭,漸漸也就習慣了。


  沈靜微得知后,沉默良久,最後,她苦澀一笑,道:「她成了傻子,他還奉若珍寶,這世上誰能和她比?」


  她看得透徹了,心死如灰,但心底里某個角落依舊如針扎般的疼。


  愛如覆水,覆水難收。


  APL的員工都知道自己的董事長有一個弱智妻子,大家議論紛紛,有人特意在他攜紀念外出吃飯時,偷偷拍了一張照片,然後發上微博,並配了標題:最深情的總裁,對弱智妻子不離不棄。


  微博一經發出就有無數人轉發、評論,一天不到,這條微博已經高居熱搜榜第一。


  晚上下班,談宗熠帶紀念回去,出了電梯,一大波記者朝他們涌過來,閃光燈對著他們亮個不停,紀念嚇壞了,緊緊拽著談宗熠的手,身體拚命向後縮。


  「請問談董事長,這就是您的妻子嗎?」


  「談董,您能和我們說說你的妻子是怎麼回事嗎?」


  那些記者一個勁兒地向前擠,試圖去拍紀念,紀念想躲,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後腦勺碰上了牆,她捂著腦袋叫:「痛!」


  談宗熠心慌意亂,立即蹲下來抱住她:「念念。」


  「痛!」紀念捂著腦袋叫。


  記者們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情況,一個個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幕。


  談宗熠把紀念抱了起來,此時,他已怒極,目光銳利,透著一股肅殺之氣,他冷冷地掃視著在場所有的記者,大家被他散發出來的氣場嚇著了,紛紛後退,主動讓出一條道來。


  林喜兒與他陸景澤趕來時,談宗熠剛好帶著紀念從醫院回來。


  「醫生怎麼說?」林喜兒著急地問。


  「醫生為她做了詳細的檢查,並沒有發現什麼異常,至於她突然喊痛,可能還是和神經有關。」談宗熠說。


  「念念現在怎麼樣了?」


  「睡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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