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機顯世子驚魂 端倪現王府降厄
「汝,是何方妖孽!」
聲音色厲內荏,隱隱有些顫抖。
守在中正齋外的黃錦、駱安二人,聽得中正齋內喝斥之聲,慌忙間破門而入。
卻見正中齋內,神物跌落於軟塌,世子朱厚熜滿面驚駭,遠遠站在軟塌數步開外。
兩人破門而入,朱厚熜又是一驚。待見到是此二人,這才驚駭稍緩。
「世子爺。。。」
此時黃錦面色頗為有趣,三分驚慌,七分錯愕。
驚慌,是因那句「何方妖孽」,錯愕卻是中正齋內並無旁人。
只是轉瞬,錯愕之色便僵在臉上。
「你好,主人。妖孽是指物類反常的現象,古人以為是不祥之兆。或指妖魔鬼怪之類。也比喻邪惡的事或人。比喻女色,也比喻男色。「
僵硬呆板的聲音出於冥冥,憑空出現在中正齋內,駱安大驚失色,疾步朱厚熜身前,「鏘」得一聲抽出腰刀。
黃錦同樣是大驚失色,通體如墜冰窟。
一時間,偌大的中正齋內,氣氛凝滯,落針可聞。
少頃,洞開的門外,恰有春風徐來,將飛檐下的宮燈,吹得搖曳不休,發出聲聲悅耳響動。
門內,凝滯靜謐,四下無言。
許久,朱厚熜胸中終於生氣幾分膽氣,遙想這突兀而來的言語,數次提及「主人」二字,忽而心念一動,對著軟塌處道。
「你叫我主人?你是何人?」
一言既出,朱厚熜不由輕笑出聲。
這裡分明沒有旁人,哪裡是「何人」,當問汝乃何方神聖才是。
「主人,我是智腦小賽。」
隨著詭異女聲,諸人終於發現,這聲音卻是源於軟塌之上、神物之中。
「智腦?」
喃喃低語,朱厚熜心中疑竇叢生。
沉吟片刻,忽然踱步軟塌之前,望著琉璃光影,又問道:「智腦是何物?你又是何方神聖?」
「人工智慧(Artificial Intelligence),英文縮寫為AI。它是研究、開發用於模擬和擴展人的智能的理論、方法、技術及應用系統的一門新的技術科學。我是多功能光伏智腦的人工智慧小賽。」
話音一頓,呆板女聲又道:「智腦剩餘電量,百分之三十二,預計可用三十七小時,請及時充電。另外提醒主人,你的論文《清代鹽政改革及票鹽法的形成》就要到提交日了,請主人抓緊哦。」
「多功能光伏智腦是何物?論清代鹽政改革及票鹽法的形成?清代又是何朝代?」
隨著女聲的敘述,朱厚熜等人,渾然沒有茅塞頓開之感,反而是愈發的疑惑。
餘音猶在,朱厚熜便見琉璃之上畫面一轉,出現一篇以清代鹽政為題的文章。
細細觀之,但見此文文體怪異,行文不成章法。
朱厚熜俯身輕吟道:「清代兩淮鹽務,在其財政收入中佔有重要的地位,素有兩淮歲課,當天下租庸之半的說法。
清代兩淮鹽政體質,經歷了從清初的綱鹽制,到道光年間的票鹽制,繼而發展成循環轉運制的歷程。本文通過道光、咸豐年間的兩次鹽法改革,以研究票鹽法的形成過程。。。。。」
「清代?」
朱厚熜與黃錦、駱安兩人面面相覷。
短短數語,這個所謂人工智慧,卻多次提及清代。
朱厚熜雖算不上學富五車,可泱泱華夏的歷朝歷代,他還是知曉的。
縱觀史冊,上至三代,下至秦漢以降,哪裡有什麼清代?
「世子爺,奴婢覺著道光、咸豐,像是年號。」
黃錦摸了一把額頭細汗,便見駱安凝眉沉吟著:「本朝開中鹽法,始於太祖洪武年間,弘治四年又有了折色法,這綱鹽制和票鹽法,真真是聞所未聞。」
駱安雖如此說著,可相較於鹽法,幾人對於反倒更好奇這「清代」一詞。
他隱隱有種預感,軟塌上的神物,即將揭露些驚天動地之事。
果然,朱厚熜直起身子,驚疑不定,「清代是何朝代?」
「清代,是中國歷史上最後一個封建王朝,共傳十二帝,統治者為滿洲愛新覺羅氏。
清太祖努爾哈赤,在明朝萬曆四十四年,建立后金。明崇禎九年,皇太極改國號為清。
崇禎十七年,崇禎帝朱由檢,自縊於煤山,明朝滅亡。清康熙二十二年,清軍攻入台灣,全國統一。」
「由於小賽無法連接到網路,關於清代的詳情,主人可以查閱《二十六史》修訂版。」
琉璃之上,畫面再轉,《二十六史》徐徐展開。
呆板女聲最後的言語,朱厚熜三人沒有再聽。
一聲「崇禎帝朱由檢自縊於煤山,明朝滅亡」,猶勝驚雷,在諸人耳畔炸開。
許久,黃錦、駱安二人,此刻真真是體會到了,什麼是通體發寒,如墜冰窟。
當即齊齊推金山倒玉柱,拜服於朱厚熜身前,以頭搶地不止。
「明朝滅亡。。明朝滅亡。。」
無暇理會雌伏於地的二人,朱厚熜只覺眼前一陣發黑,踉蹌跌坐軟塌之上。
一時間,偌大的中正齋,陷入了沉凝之中。
。。。。。
中正齋外,涼亭之中。
黃錦、駱安二人,對坐於石案之旁,相對無言。
此時正值三月,王府內百草豐茂、綠樹成蔭,又時有清風送爽,也算的上是清涼。
可涼亭之中二人,卻是汗出如漿!
黃錦從懷中掏出錦帕,拭去額頭汗漬,拽著錦帕的手,劇烈顫抖著。
又因攥得太過用力,以至於整個手背青筋畢露。
沉默了約莫半個時辰,黃錦劇烈顫抖的手臂,舒緩下來。掃了一眼駱安,壓著嗓子,沉聲問道。
「時泰兄,那便是得自王莽洞之物吧。」
聲音有些發顫,沉吟片刻,黃錦又道:「本以為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卻不料竟是。。。竟是潑天禍事,哎。」
石案另一側
駱安腰桿挺的筆直,以至於身形略顯僵硬。
虎目之中,滿布陰霾。
雙掌置於石案之上,不停摩挲揉搓,凝眉不語。
很顯然,這位王府儀衛司的儀衛副,內心很不平靜。
黃錦瞧在眼裡,心中不禁嗤笑,繼而又自嘲起來。
他一個自幼去勢之人,更是早早便被發配到了安陸興王府,可謂是落魄。
他自問也非泰山壓頂而心不驚的人物,故而在聽得「明朝滅亡」時,不免在心裡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
黃錦甚至不敢想,倘若這句「明朝滅亡」,但有隻言片語流傳於外,不知會有多少人,人頭落地。
最起碼,少不了他黃錦的!
一念及此,陰翳的眸子里,戾氣乍起,話音便也不免帶了幾分森寒。
「時泰兄,雜家算過了,那日除了留守洞口、看顧馬屁細軟的四人,拋開陸炳、蔣山蔣壽三人,你儀衛司有二十七人在場。」
話音一頓,黃錦壓低嗓子,寒聲道:「有一個算一個,見了血,方才穩妥些。」
一語落,黃錦陰翳的眸子,湛湛然如利刃,直直逼視駱安。
良久,見駱安仍舊沉凝不語,黃錦暗暗跺腳,語氣重了幾分。
「時泰兄。。駱安!你需知,此事但有風言風語流出,頃刻便是潑了天的大禍。」
隨著黃錦的言語,駱安身軀佝僂下來。
呼吸逐漸便的粗重,繼而也跟著寒聲笑了起來。
「黃公公身為世子伴讀,倒是有顆赤膽忠心,這很好。可此事,區區你我二人,兜不住!「
不等黃錦開口,駱安顫聲又道:「便是王爺千歲,也兜不住!遑論儀衛司,也非我駱安能隻手遮天。你當朱辰、王佐和陸典杖是泥胎木塑?」
言及此,駱安深深望了一眼黃錦,嘶啞的聲音,愈發低沉。
「此間亂了方寸,尚情有可原。可黃公公,你也需曉得,袁長史遠沒有老眼昏花,你黃公公上頭,還有奉承正張佐張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