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翻臉如翻書(2)

  據在場的人說,學生們衝過來之後,並沒有馬上動手,但是他們之中卻有一個傢伙,躲在自己的包廂里學著缺牙齒的樣子對著這邊也扔過來了一隻酒瓶,砸在了阿標的一個手下身上。


  於是,雙方正式開打。


  我們的人好不容易把打架雙方弄到了迪廳大門外的空地,地兒聽雙方把事情說了一遍之後,也覺得很煩,不想再多管,於是硬邦邦地表了態:

  「其他的都不多說,反正今天你們在我場子里搞事了,我而今只和你們說一個,這件事怎麼了?」


  本來,地兒並沒有針對阿標和缺牙齒的意思,他只是想讓鬧事的人出點錢賠償場子裡面的損失就行了,至於賠錢的是哪方,並不重要。


  其實,地兒當時這種態度就已經是在暗中幫阿標他們了。因為,我們不插手糾紛,只要錢,那麼這個錢最後誰出呢?當然是那幫學生出咯,他們怎麼也不可能硬得過阿標和缺牙齒吧。


  但是,沒想到,那伙學生沒有搭話,倒是醉醺醺、身上被酒水腳印搞得髒兮兮的缺牙齒在一邊開腔了:


  「地兒,你也莫和我講這麼多,同門師兄弟,今天不關你什麼事,你最好走開些!我今天哪個都不認!一定要搞舒服,這幾個小麻皮我不弄死他們,老子就不是阿缺。」


  聽完缺牙齒的話,地兒怒火中燒。


  在勸架的時候,兩邊打紅了眼的人就已經把他身上不輕不重地弄了好幾下。地兒脾氣非常好,但是再好他也是個流子,還是一個當了大哥、有名有號的流子。


  無緣無故被人打了幾下,現在鬧事的人比他當老闆的還牛逼,泥菩薩也有三分火氣,何況流子乎?

  「老子他媽的不管是你們哪個惹的事!要搞你們出去搞,搞死都要得!但是老子的場子開門是做生意的,今天你們在我場子里鬧事,不給老子個交代,今天誰都莫想走!」


  「地兒,你要怎麼搞唦?狗雜種,莫給你臉不要臉啊?」


  缺牙齒真的是喝多了,他居然一下就衝出來,當胸就把地兒推了一下。


  小二爺其實也不想鬧事,但自己兄弟被人推了,對方又還有繼續糾纏的意思。情急之下,他也顧不上別的,直接上去一腳把缺牙齒踢開了:


  「缺牙齒,你罵哪個狗雜種?你是不是想死?」


  始終沒有說話的阿標站了出來,又摟又抱把已經失控的缺牙齒拖住了:


  「小二爺,地兒。今天這個事,不是我們搞出來的,是這些小麻皮先丟的蛋糕,明子(缺牙齒的手下)腦殼也被打破了。你們而今是不是一點面子都不給,不讓我和阿缺要個交代?」


  「阿標,你是不是腦殼被打爛了?你們在我的場子里打架,你現在找我要交代啊?我不和你說這麼多,這個事怎麼了?你今天要是不在這裡說清白,等下胡欽他們過來了,我們兄弟今天晚上就好生陪你玩,要不要得?」


  看著小二爺的態度這麼強硬,阿標沒有直接對著干,愣了半天之後,卻說出了一句極為陰險的話:

  「小二爺,你也不用說這些狠話,都是跟著三哥混的人。外面的事歸外面的事,我們的事等明天把三哥喊來了,當著他的面再一起說!」


  小二爺當時就明白了阿標的用心。


  明明是他在我們場子裡面鬧事,是我們雙方的糾紛,和三哥一毛錢關係都沒有。可是阿標這一句話,就硬生生把三哥扯了進來,傳到在場其他人的耳朵里,就變成了我們給不給三哥面子、尊不尊敬三哥的問題了。


  可是,就在小二爺思考怎麼應付的時候,正是氣頭上的地兒卻也馬上回了一句話。


  小二爺連攔都沒來得及攔。


  大家都知道,在我們六兄弟的心裡,兄弟感情都是放在非常重要的位置上面的。


  這是因為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共同經歷的生死,和成人之後利益的完全一體所導致。


  但是,在我們裡面,把這種對於兄弟感情的看重發揚到極致的只有兩個人。


  一個是險兒,一個是地兒。


  險兒的極致並不是因為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們之間的感情只是這種極致的一個先決條件。


  根本原因在於,除了這段感情帶給他的五個兄弟之外,他看不起任何其他的人,誰都看不起。他的世界只有最簡單的尊重和鄙棄!


  而地兒不同,他尊重的人很多,甚至一個平平凡凡的女人都能夠得到他的真心尊重。但是他的友情卻很狹隘,狹隘到只能裝下這五個,這與尊重無關,只是友情。


  原因不同,但是結果一樣。


  他們兩個人都不能容忍任何人在任何場合、任何時間做出任何涉及到我們兄弟利益的事。


  太傲氣的人容易犯錯,太狹隘的人也一樣容易犯錯。


  在阿標搬出三哥之後,地兒認為阿標在拿三哥壓我們。


  這件事是我們兄弟在理的事,我們兄弟的場子,我們兄弟的錢,我們兄弟的面子。那麼,他絕對不能讓任何人來壓!

  所以,他也就說出了那一句後悔莫及的錯話:


  「阿標,你喊哪個來都沒有用!我告訴你,今天這裡只有欽哥,只有二哥,只有我們兄弟!沒得其他的哥!這件事你今天不把它了了,你走不脫!」


  這是小二爺告訴我的地兒所說的原話,我相信地兒的原意是說,今天你敢砸我的場子,端我的飯碗,那麼就是我們雙方的事,我們自己解決,誰都管不了。


  不過,我更相信,當這句話最終被人傳到三哥耳朵裡面的時候,它一定還經過了相當大的改動。


  地兒話一出口,小二爺就覺得非常不妥,但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不好再多說什麼。


  而且他也不能說什麼,如果以他在外人眼中九鎮六帥排行老三的地位,一旦出口反對了最小的地兒,就等於是確立了三哥對於今天這件事的權威性,那麼這件事當場就肯定解決不了。如果場子開張以來第一次有人鬧事就解決不了,今後還怎麼開?

  所以,小二爺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在場的一些有心人,也因此而暗自欣喜若狂。


  但這還不算是最壞的情況。


  最壞的是,稍後到場的我根本就不知道阿標和地兒之間進行了這麼一次談話。


  於是,我也同樣在無意中犯下了一個大錯。


  如果說地兒的話讓三哥怒火中燒,那麼我接下來就又在火上面添了一瓢油。


  我到的時候,正是地兒、小二爺和阿標、缺牙齒以及那些學生們在迪廳大門外談判的時候,可是,我們卻並沒有遇見。


  因為我和險兒,還有一個女孩,我們三個人是一起從後門進去的。


  一進去,雖然迪廳里還是有很多人在跳舞喝酒,但是我馬上也發現了情況不對,不僅我們的人一個沒看見,包廂附近還滿地狼藉,好幾個服務員都在打掃。


  沒有等我開口問,一個工作人員就主動過來告訴我,剛剛打架了,不過場面已經控制住了,現在老闆和經理正在外面大門口陪打架的人聊。


  於是,交代服務員給那個女孩安排了一個位置之後,我和險兒一起走了過去。


  我們趕到的時候,雙方正是火星四濺,在大聲爭吵,除了站在後面的元伯幾個,沒有人發現我們來了。我和險兒也不說話,只是站在自己的人裡面,盯著已經喝得眼神飄忽、吵得吐沫四濺的缺牙齒看。


  他居然也一直沒有發現我,嘴裡還在不斷胡言亂語,直到旁邊阿標賊光四射的小眼睛無意間掃過人群,這才一邊對我們打招呼,一邊猛地拉了缺牙齒一下:

  「欽哥,你也在啊?哎呀,還有險哥啊。你們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打個招呼啊?」


  小二爺和地兒聞言也猛地回過頭來。


  我從人群當中走了出來。


  剛在人群里聽得不是太清楚,事情沒有完全弄懂,但我看出了打架的人正是阿標缺牙齒和那伙常過來玩的「新大洲」的學生。


  既然在我場子里鬧事了,我當然也沒有好語氣:


  「我和你打什麼招呼?你標哥而今混得多屌!打架打到我的場子裡面來了,我怕我的聲音不好聽,和你打招呼了,你要打我。」


  我這麼一說之後,阿標臉上有些尷尬,說話的語氣也緩和了一些,一邊給我解釋著,一邊走過來敬煙。


  門口圍了太多的人,我怕等下影響生意,要是惹得巡邏警察過來管閑事更麻煩,再一看阿標的口氣也軟了,加上怎麼說也是同門。


  於是,我就招呼手下的人都去忙自己的事,拉著阿標他們和那幾個學生又一起走回了迪廳裡面。


  這是一個極度錯誤的決定!


  進了迪廳,我們坐在開始阿標他們坐的那個皮沙發卡座里,我當時的意思,事情其實也不算大,大家好好談談,一起解決掉就行了。


  為了更加融洽的氣氛,我又要服務員給我拿了幾打嘉士伯過來。


  這也是一個錯誤的決定。


  坐下來之後,我給他們一人開了一瓶酒,然後把小二爺幾個叫到一邊,簡單問了下前後事情的經過。


  回到卡座之後,我的說法也和地兒一樣:

  「其他的就不多說了,畢竟是在我這裡鬧事,東西也打壞了不少,這個事怎麼給我一個交代?」


  我的語氣很客氣,阿標也回答得很禮貌:

  「欽哥,我給你說,我也曉得,今天我們不該在你的場子里鬧事。但是,這件事,我們也想不到的,都是過來玩的,又不是來辦事。你說對不對?」


  他說完之後,語氣稍微一頓,一瞬不瞬盯著我,似乎想看看我什麼反應。我微微點了下頭,示意他繼續說。


  「二哥和地哥,我也曉得他們的意思。這件事,我肯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但是我們畢竟都是跟著三哥的,你說是吧?沒有必要在外人面前這麼搞。我們的事我們可以找個時間,喊上三哥再處理!」


  我等了半天,阿標一通廢話說下來,其實就是一個意思:我們打了人是不錯,但今天先算了,給個面子,有事找老大去說。


  所以,我也有些不爽了:

  「阿標,什麼事都要喊三哥出面,那三哥只怕吃飯的時間都沒得。我自己的事自己搞不定啊?還要三哥出來啊?」


  我這麼一反問,阿標明顯臉上有些掛不住,對著身邊小弟們瞟了一眼后,語氣也變得冷了一些:

  「那你是什麼意思?想要怎麼搞?」


  「阿標,你和阿缺兩個人,我給你們一個面子,就算了。其他人一個人五百,按人頭算!一分錢都少不得!」


  這是我和小二爺、地兒、險兒開始就商量好了的結果。


  「乒」的一聲脆響,缺牙齒居然猛地把手中酒瓶摔在了地上,一下站了起來,手指幾乎戳到了我的鼻子上,對著我破口就罵:


  「胡欽你個狗雜種!你想哪么搞啊?明子腦殼都被打破了,老子還想要醫藥費呢!你找老子要錢!老子告訴你,一分都不給!有狠我們就觸一下(黑話,就是搞一下、拼一把的意思)試試看!」


  阿標一把抱住缺牙齒的腰,想拉他坐下,但缺牙齒確實喝多了,被阿標這麼一扯,站立不穩,帶著阿標一起向後倒在了沙發上。


  我火冒三丈,把手上的啤酒一放:

  「缺牙齒,你只怕是活得不耐煩了,想死吧?在我的場子里鬧事,砸了我的東西,打了我的客人,還找我要醫藥費。你今天喝多了,老子懶得跟你講。阿標,我問你一句,你怎麼看?」


  阿標沒有回答!!

  也不知是阿標故意鬆了,還是缺牙齒掙脫了,他一下扒開阿標的手,又站了起來,首先對著阿標吼道:


  「阿標,你怕個卵啊!」


  說完,轉過頭再一次指著我:


  「小麻皮!老子早就看你不舒服了,老子明確告訴你,一分錢都不給!你想怎麼搞就怎麼搞,老子陪你玩好!小雜種,缺哥出來混的時候,你還在地上摸雞屎吃。」


  我看著缺牙齒已經醉得雙眼浮腫,目光渙散,卻又還要裝出一副英雄好漢的樣子,實在是覺得有些滑稽。不禁一邊笑一邊緩緩站了起來,輕言細語地問道:

  「缺牙齒,你說的什麼?太鬧了,我沒有聽清楚,你再說一遍。」


  在接著說故事之前,我先說下當時每個人所在的位置。


  卡座裡面是個半環形狀的皮沙發,我和小二爺、險兒三個一起坐在右邊,那個為女朋友過生日的學生坐在我們這邊沙發的最外面。


  我的位置旁邊是阿標和缺牙齒,其他人就依次坐在了缺牙齒的旁邊,也就是我的對面。


  再有的一些小流子和學生則都是或坐或站地待在卡座外面。


  所以,當缺牙齒站起來指著我罵的時候,我和他之間除了阿標之外,並沒有其他的障礙,我也能夠非常清晰地看清他們兩個人的面部表情。


  當我要缺牙齒再說一遍的時候,我發現了很奇怪的一點,片刻前還在扯著缺牙齒,好像生怕事情鬧大的阿標,此時此刻居然還是坐在椅子上面,並沒有半點起來扯勸的意思,整個人根本連動都沒動一下。


  我的話一說完,我就看見缺牙齒的右邊嘴角習慣性地向下一拉,準備回嘴了。


  他的話並沒有說出來。


  因為,在他的嘴角剛向下拉的時候,我的左手就已經伸出去死死掐住了缺牙齒的脖子,同時我的右手也狠狠一巴掌甩向了他的臉。


  缺牙齒確實喝多了,腳步已經完全虛浮無力,再加上毫無防備,我手指掐到他脖子上的時候,他只是下意識抓住了我的手,整個身體卻像攤亂泥一樣向後倒去,就連我也被他后跌的勢頭帶著撲向了他那一邊。


  所以,我的巴掌雖然打在了他的臉上,但並沒有打實。


  於是,我乾脆就順勢一把將他摁在沙發上,騎著他的身體,揮起拳頭對著他的腦袋就打了好幾拳,直到阿標和險兒一起將我扯開。


  「捅你娘,胡欽,你個狗雜種,我今天要弄死你!」


  氣急敗壞的缺牙齒在沙發上手舞足蹈,努力想要爬起來反擊。


  阿標擋在了我們之間,在把缺牙齒拉起來的同時,輕聲對身邊一個小子說了句什麼,那個小子馬上走了出去。


  險兒和小二爺把我拉出了卡座,阿標安頓好缺牙齒之後,也跟了過來,對我說:


  「胡欽,缺牙齒喝多了,你當他放屁就是,何必動手。今天的這個事,你是不是非要弄得這麼難看,沒得餘地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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