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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不解風情(2)

  接待舒珮的還是幾天前,與她核對賬本的經偵支隊隊長廖輝。簡單的開場白之後,廖輝講完目前的最近進展,著重講了郭月瑤有可能會面臨的處罰。


  舒珮等他講完,慎重提問:「我媽欠下欠款,最多一個月便可全部退還,這樣能不能減刑?」


  「減刑這個要看法院怎麼判,我們只是負責收集證據,將嫌犯逮捕歸案。」廖輝公事公辦的解釋:「你母親在事發之前退款的事,能不能起到減刑的作用,我建議你最好諮詢一下律師。」


  「謝謝廖隊長!」舒珮感激起身,出了辦公室隨即電話聯繫律所。


  開車回到新華小區,舒傳德的精神依然不大好,整日整日抱著電腦,不停上網搜索,所有關於治療腎衰竭,還有肝硬化的偏方。


  有個事讓他做,總也好過每天胡思亂想。舒珮心知規勸無用,歇了會才去敲門,告知他探望的時間馬上就到。舒傳德回了聲,放開滑鼠又拿著紙筆繼續做記錄。


  關於換腎的腎源,醫生說已在信息資料庫里尋找配型,一有消息便馬上通知。舒珮明知這事急不得,又怕拖越久越危險,於是瞞著舒傳德去做了檢查,準備給郭月瑤捐腎。


  配型的結果大概需要3-4個工作日才出,心中不安的同時,又忍不住日日祈禱。


  郭月瑤的情況還是不太樂觀,偶爾會蘇醒一陣,但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沉睡。換好無菌服進去,正好碰上她醒了過來,父女倆安靜站在床邊,輕聲細語的安慰。


  都說病來如山倒,不過幾天的功夫,郭月瑤原本圓潤的臉頰,已經瘦得可以看到下巴的輪廓。她艱難的笑笑,有氣無力的跟舒珮說:「珮珮你過來一些,媽有話和你說。」


  飄忽無力的嗓音,聽在耳中沉重又刺疼。舒珮咬緊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艱難蹲到床頭:「你說,我聽著呢。」


  郭月瑤喘著粗氣,幽幽說道:「我脾氣不好……也不知道怎麼跟你相處。自從你跟方亦然分……分手,我心裡又害怕你再被男人騙……又擔心你……擔心你嫁不出去。小賀這孩子……不錯,你要是……喜歡就去追他回來。」


  「先別說這些,你好好養病。」舒珮的聲音低低的,努力憋著才勉強不泄露情緒:「等你好了,一樣一樣給我說。」


  郭月瑤的臉頰顫了顫,喘氣的聲音又粗又重:「要說……不然以後沒機會。媽……從來就不是個合格的媽媽,每次看別家的小孩,親親熱熱的撒嬌……我都在想,你為什麼總是……不願意和我親近。」


  舒珮怕自己再聽下去,會忍不住哭出聲,趕緊打斷她:「媽,你好好靜養,我們很快就能回家的。」


  郭月瑤卻好似有一肚子的話沒說完,她虛弱的喘了一陣,穩下氣息又說:「我可羨慕別人家的小孩……動不動就給個擁抱,你這麼大好像還沒抱過我……」


  舒珮所有的冷靜,在她斷斷續續的嘮叨中,猝然潰不成軍。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好像永遠都停不下來一般,不管怎麼擦都沒用。


  興許是精神消耗過多,郭月瑤說完話,氣若遊絲的喘了片刻,再度陷入昏迷。


  舒珮半跪在冰涼的地磚上,直到口腔里傳來一絲腥甜,才堪堪止住嘶喊的衝動。打起精神回到新華小區,舒傳德回書房搗鼓了一陣,興高采烈的歡呼:「珮珮,你媽有救了!」


  「真的嗎?」隨意的附和一句,舒珮靠在沙發背上,什麼都不想干,也不想動。


  舒傳德從書房裡跑出來,硬拽著她去了書房,食指哆嗦著戳到電腦屏幕上,指著哪一小段字:「這個草藥可以緩解腎衰竭的癥狀,我明天馬上坐車去給你媽買。」


  舒珮順從的看了下,產那味草藥的地方在平谷,離新港差不多200多公里,而且是在山區。舒傳德最近神思恍惚,她真不放心他自己出門:「你留下照顧我媽,那些湯湯水水還是你弄的好喝,我去找草藥。」


  舒傳德略一沉吟,高高興興的答應下來。


  次日一大早,舒珮穿著簡便的運動服,早早去了客運站。去平谷地路況太險又太陡,她不敢冒險。買好票剛到候車室坐下,意外接到廖輝的電話,說是退還集資的保證金已經轉入銀行賬戶,讓她儘快聯繫債主退款。


  結束通話,她獃滯一秒,慌忙給賀子安發簡訊。他回復的很快,卻絕口不提幫忙還款一事。舒珮又哭又笑的反覆看了好幾遍,鄭重的給他發了一條:我們和好吧。


  這頭,賀子安心中五味雜陳的望著手機屏幕出了會神,丟下會議室裡面面相覷的一干同事,腳步急切的拉開門出去。


  舒珮久等不見他回復,失落之極的登上去往平谷大巴,車一開她便無聊的拿出手機上網,藉以打發時間。出城之後信號忽強忽弱,半天刷不開網頁,正煩躁著,有簡訊進來。


  見發件人是賀子安,她立即扭頭焦急望向窗外。大巴車后不遠處跟著一輛黑色路虎,隔太遠看不真切,只是賀子安那張深刻心頭之上的容顏,卻無比清晰的出現腦海。收回視線,指尖顫抖落到屏幕上,點開了那條簡訊。


  看罷,有咸濕的液體從眼角滴落,唇角上揚的弧度卻不斷增大。捧著手機貼在胸口深吸一口氣,纖細的手指落在屏幕上,迫不及待的在簡訊的回復欄打出:我想見你。


  摁下發送鍵,她傾了傾後背穩當的貼著椅背,雙眼無神的直視著窗外的天空。難耐的寂靜,死氣沉沉的籠罩在心頭,眼底的火苗也隨之黯淡下去,雙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顛簸中,一抹高大的身影落在身旁的座位上。熟悉的氣息,以及熟悉的感覺,瞬間如潮水湧來。倏然轉過頭,賀子安放大的苦澀笑臉,就停在鼻尖。那麼近,近到能感覺他呼吸的熱氣噴薄在自己臉上。


  舒珮伸出手,做夢一樣覆上他消瘦的面龐,輕輕摩挲。


  炙熱的體溫,像冬日裡的暖陽,從掌心滲透過來直抵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子安,她的子安……


  賀子安深情的望著她,結實有力的手臂沉沉的圈上去,將她牢牢鎖在自己胸前。


  纏綿繾綣的吻在旁人的窺視中匆匆結束,賀子安雙手圈住她的身子,一齊靠到椅背上。


  窗外的景色不停變化,一顆心卻彷彿找了落腳的地方,強健而有力的跳動著。不在空虛,不在彷徨,甚至不在退縮。


  這幾天他想了許多,腦中的念頭一次比一次清晰。陸一飛說的對,如果他始終躲著不現身,即使不是他陸一飛,也會有另外的張一飛、李一飛出現。


  過錯可以被原諒,錯過卻是一生都無法彌補。他不想往後的日子裡,只能遠遠的看著她笑,看著她難過而不能給與擁抱,這些都是他不願亦無法容忍的事。


  相擁著待到情緒平復,他拿出自己的手機解鎖,手指在屏幕上面快速的點來點去。長長的解釋編輯完畢,他低下頭輕輕吻了吻她的頭頂,,墨色的瞳仁掩在睫毛下方,內里寫滿了深深的不安。


  舒珮歪頭枕到他的胸口,像以往那般自然而然的拿過他的手機,將他打的內容盡數刪去,只留下一句:我願意陪著你,不論天涯海角。


  賀子安擁著她的手臂猝然收緊,腦袋埋在她的肩膀上,喉嚨里發出嘶啞的低吼。這是舒珮第一次聽見他發聲,粗糲的嗓音好似被沙子磨過一般,於她卻勝似聽到天籟。


  雙手無意識的環住他的腰,許許多多的話想說,忽然又覺得其實什麼都無需說,只要心中清楚即可。


  平穩行駛的大巴,穿過於枯草成片的崇山峻岭,在蜿蜒的山路的上不斷向前開去。


  同一路段上,黑色的路虎不疾不徐跟在大巴後方,時而急轉時而平穩行駛。偶爾遇上路況平坦,車速便飛快提高,驚險又刺激的一路超車,看那情形開車的人分明是在玩——拿命在玩。


  可惜等車內的陳瑤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個事實,人已經吐得七暈八素,嘴巴里全是又澀又苦的口水。顛簸著又往前開了一段,陸一飛總算好心將車停到路邊,開了瓶水閑閑的喝起來。


  陳瑤跌跌撞撞的跳下車,臉色慘白慘白的吐了半天空氣,哆嗦著爬回車裡:「陸一飛你這個禍害。」


  「小丫頭片子,是你自己應逼著我來的,我又沒說自己駕駛技術好。」陸一飛別過臉,故意不去看她可憐的樣。


  陳瑤有氣無力的靠在椅背上,粗粗的喘了半分鐘,回罵:「不要臉!我哪有逼你,分明是你自己放不下我嫂子,非要讓我指路跟來。」


  陸一飛看得出她確實難受,順手拿了另外一瓶水擰開遞過去:「好吧,是我不要臉。」


  「我哥這次一定能挽回我嫂子,你還是省省吧。」陳瑤沒給好臉,故意沒接他手裡水而是自己開了一瓶:「你從開始就不是我哥的對手,現在更加追不回來。」


  陸一飛沒接話,收起手裡的水,學著她的樣子重重靠向椅背,思緒卻飛得老遠。陳瑤不知道,正是因為不確定舒珮對賀子安的感情,他才會一再的刻意接近。


  現實殘酷,見多了打著愛情的名義,各種索取物質的女孩。幾次和舒珮碰面,不管是吃飯的地方,還是飯後的散步場所,每一處都是精心挑選,誘惑如影隨形。


  然而她的眼底始終平靜,甚至是死水一潭,絲毫不像假裝。好幾次他都想,舒珮要真是假裝的他甘願認栽,所幸她不是那種物質又虛榮的女孩。


  老實說,面對這樣一個分得清現實又不驕不躁的女孩,動心完全不可避免。只是愛情與友情之間總得選個,前者剛萌芽掐幾次就斷了,後者伴隨了自己幾十年,即便是電鋸也無法割開那些和青春有關的記憶。


  時光倒回到11年前,彼時的新港英瑞高中,還是市裡數一數二的重點高中之一。身為復讀生的陸一飛被安排與賀子安同桌。因為他聽不見不會說話,一到上課就開啟話嘮模式的陸一飛,頭一次感受到了老師的深沉用心。


  相安無事的處了一個月下來,他的成績明顯有進步,另外也學會了一項新的技能:手語。


  這項隱秘的技能使得他興奮又激動——用這招來泡妞簡直酷炫透了。於是,在明知道賀子安喜歡班裡某個女生,還陪她晨跑了一整個月的情況下,惡作劇的找其告白。


  一貫以弔兒郎當形象示人的陸一飛,沒想到自己的表白會被接受,當時就驚得跟被雷劈過一樣。同學不是很美,但是長得文文凈凈,一笑就露出小小的虎牙和梨渦,眼睛水靈靈的充滿了欲語還休的嬌羞之感。


  整個人就好像詩人筆下的花朵,柔嫩但又熱烈的徐徐綻放。


  當時陸一飛只覺得有趣,壓根就不想和對方發生些什麼,倒是賀子安好像整顆心都栓在人家身上,除了每日晨跑必陪,還送了許多昂貴的禮物。


  16、7歲的漂亮女孩,成績好家世也不錯,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氣的。一邊接受賀子安的禮物,一邊又假裝交往不深。陸一飛想不通她為何會接受告白,也就不想了,該上課上課該幹嘛幹嘛。


  就在陸一飛已經忘了告白這碼事的時候,該同學趁著晨讀時,突然當著全班人的面,宣讀了賀子安寫給她的情書。那些情竇初開的朦朧好感,在同學譏誚的語調中,聽來分外滑稽可笑。


  鬨笑聲四起,陸一飛記得那一刻腦海里全是她刻薄的臉,耳朵里嗡嗡的好似突然間什麼都聽不見。說到底,不管賀子安的性格有多好,也不管他的成績如何拔尖,在某些人眼中,他始終是不同的。


  也是到那時,陸一飛方知道是自己幼稚的行為,連累了最好的朋友被人嘲笑奚落……


  「陸一飛,你到底還去不去平谷,不去的話我們回新港吧,我好餓。」陳瑤喘勻了呼吸,忽然發現陸一飛似乎睡著了,不禁有些著急:「你別睡好不好?」


  「好啊……」陸一飛拉回思緒,雙手搭到方向盤上,發動引擎後退掉頭。


  開往平谷的大巴一路搖搖晃晃,即使系了安全帶也依然讓人感到心慌慌的,無時無刻不在害怕。舒珮使勁握緊賀子安的手,唯有這樣才能驅散心底始終揮之不去的惶恐。


  賀子安半側著身子,雙臂有力圈住她的雙肩,盡量讓兩人在顛簸中能抱住平衡。好在這段路並不長,下山上了二級路之後,路面漸漸變得平坦開闊。


  舒珮緩過勁,擰開上車前買好的水喝了一口,笑著用手語問他:「如果我不答應原諒你,你會怎麼辦。」


  賀子安抓住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用手語溫柔解釋:「沒有如果。」


  舒珮被他一臉篤定的樣子逗笑,身子歪過來,輕輕靠上他的胸膛。少頃,大巴停在高速入口的服務站稍作休息,賀子安怕他暈車,趕緊牽著她的手一起下車透氣。


  舒珮沒什麼胃口,賀子安既心疼又無奈地去買了暈車藥,還有兩包蘇打餅乾。在服務站休息了大約10分鐘,兩人先行回到車上。


  坐到座位上系好安全帶,賀子安想了想忽然用手語問她:「你是不是早就算定了我會在車上。」


  舒珮笑笑,雙手靈巧比劃:沒有,我以為你會開車跟在大巴後面,然後上演超車逼停大巴的戲碼。


  賀子安乾笑著揉了揉太陽穴,遲疑解釋:「開車跟來的是陸一飛,他……」


  舒珮撐開五指扣住他的手,用實際行動表明,她並不在意陸一飛怎麼想怎麼看。認識之初,她已經說得很清楚,自己對他沒有絲毫的感覺。


  大巴抵達平谷已經是中午2點多,舒珮在手機里找到舒傳德寫給自己的地址,抓緊時間攔了摩的,趕去那位郎中家裡。


  摩的在街上七拐八彎的開了10幾分鐘,停在郊區的一座民房前。爬山虎的藤蔓纏滿了鐵門兩側,卻不見任何醫館字樣。舒珮付了車錢,顧不上多想就跑過去敲門。敲了半天,總算有人過來開門。


  舒珮回頭給了賀子安一個輕鬆的眼神,焦急說明來意。對方目光警惕,來來回回打量了好幾遍,才不悅的說他們家不做葯,也不知道什麼所謂的秘方。


  雖然一早做了心理準備,但是這樣的結果還是非常打擊人。舒珮客氣道過謝,又仔細核了一遍地址,確定沒錯頓覺心灰意冷。


  賀子安默默的陪著她從小巷子里走出來,打開手機導航,尋找吃飯的地方。舒珮消極了幾分鐘,再次打起精神,不管遇見誰都要問人家認不認識會治腎病的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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