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夜闌家夢遠 上

  碧雲閣院中十來間房屋，是一色的水磨磚牆，前廳后舍都是綠窗油壁，前進院落，院中幾株終年常綠的桂樹已經參天，綠蔭蔽日。入了二門，便是略低矮的日香桂和大葉佛頂珠，開著檸檬黃和淺黃色的花，雖然花香不及金桂、銀桂馥郁，但勝在四季常開，白者如香雪，黃者若錦霞，星星點點於蔥鬱綠葉間，花香馥郁怡人。


  南有一角門，通一夾道，出夾道就是太子妃所住昭陽殿正房的東邊了。


  孫清揚由單嬤嬤指的丫鬟璇璣帶到院子時，有幾個粗使的婆子正在院里清掃，看見她們，忙上前曲膝行禮，其中一個麵糰臉的說：「表小姐帶來的人早都到了，剛才還說擔心這一響表小姐該餓了。」


  孫清揚笑著點點頭向婆子致謝，繼續和璇璣向正房走去。


  碧雲閣的正房是五間坐北朝南的大屋，正中是明堂，左進兩間套著的卧室，裡面供姑娘休息，外間方便丫鬟值夜，右進是書房。左右側各連一間耳房，前後還有兩進抱廈，由丫鬟和婆子們分住。


  屋檐下掛著幾盞八角玻璃的防風燈，有兩個小丫鬟正垂手立在石青色夾板帘子前，見孫清揚來了，一個打簾，一個朝里通稟：「表小姐回來了！」


  孫清揚一進門，看到屋內傢具或描花繪景，或填絲刻金，亦或鏤刻雕琢，處處俱見精心。


  當地放著的花梨木案几上擺著的筆墨紙硯和幾部書，茶奩茶杯，以及一邊的土定瓶中供著數枝佳色揣稱，艷明可愛的黃菊，又是她日常所居的擺置，正牆上掛著是她一直求而未得一幅畫，黃公望的丹崖玉樹圖，圖中山巒重疊，高松雜樹遍布，山石林木之中錯落著梵寺仙觀，一派幽遠渾融的景象。


  只這麼半天的功夫，就安排下她住的院，調配好丫鬟、婆子，依著房間原有布局，照顧她的喜好，一一安排妥當，動作之迅速，規矩之齊整，令孫清揚看在眼裡記在心裡，更不敢生半點小覷之心。


  家裡帶來的兩個丫鬟杜若和雲實早候在屋裡了，見了她忙要一起跟來的婆子打水來，兩人侍候著她洗漱。


  璇璣在一旁瞧著，杜若娟靜寡言，雲實嬌憨爽利，雖然兩個都形容尚小，卻也手腳利落，規矩守禮。


  孫清揚更是舉手投足之間，溫婉和煦，舉止融暢，應是平日有著良好的教養，雖然比不得太子府里的規矩，卻半點沒有低門小戶人家的拘謹、孟浪。


  心裡不由暗暗稱奇。


  等孫清揚洗漱完畢，璇璣就問，「表小姐，院里的等著給您請安，這會兒見見嗎？」


  孫清揚點點頭，到正間坐下。


  璇璣出了門去招呼外面的人進來，院里的丫鬟、媳婦、婆子們一一進來請安，報了姓名，又退了出去。


  璇璣在一旁看著，孫清揚什麼話也沒問，所有人進來都是點點頭，笑一笑，拿了雲實手裡提前備好的銀角子，就出去了。


  和其他院的主子一見面就立威大不相同。


  璇璣因這碧雲閣自己沒當過差，今後又要由自己領頭，就回稟了一聲，到屋前院后的查看、安排。


  她清脆的聲音在院里響起，恰好能讓孫清揚聽見，又不覺得鼓噪。


  過了一會兒璇璣回來，後面跟著個婆子拎著食盒，不一會，就在桌案上就擺放停當。


  一碗竹蓀白芷多寶魚湯，一碟素燒蠶豆，一碟熗蚶子，一盤梅香糖醋小排，一小碗冬瓜蒸雞，以及一碟涼拌的芝麻菠菜，菜品紅綠相間，葷素搭配，時新而又講究，望之令人胃口大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