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新托露根淺 下

  仁孝皇后仙逝后，咸寧公主就搬進了王貴妃所在永安宮的瑞祥閣。


  永安宮琉璃瓦出檐，檐下有斗栱、橫樑，樑上有琉璃貼成的旋子彩畫，門上有石制須彌座，華美莊嚴。


  咸寧公主和孫清揚及一群隨侍的宮女永安宮的甬道上，遇見了王貴妃的步輿，兩人連忙停轎，下轎。


  王貴妃乘的步輿后，跟了十多個宮女、太監。


  王貴妃抬抬手，步輿輕輕擱下了。


  和孫清揚初時見她感覺的溫柔嫵媚，觀之可親不同，王貴妃今日身著緋紅灑金的宮裝，面容端莊秀美，華貴雍容，帶著一套明珠裝點的頭面，在烈日照映下，光彩奪目，令人不敢正視。


  「玉容給王母妃請安。」


  「臣女孫清揚給貴妃娘娘請安」


  「給娘娘請安。」


  王貴妃慈愛地扶起咸寧公主，「公主氣色看起來好多了，今個早起用了什麼飯，吃的可好？」


  如同母親般噓寒問暖。


  就有宮女上前一一回稟了。


  咸寧公主擰著身子撒嬌，「王母妃還當我是小孩子啊，每天吃什麼喝什麼都問的這樣仔細。」


  王貴妃拉起她的手，「可不就是孩子嘛，只要沒嫁人，都是沒長大呢。你看吃的少，氣血不好，正午了這手還冰涼冰涼的，皇后若是在，不曉得多心疼。」


  說著，眼睛就紅了。


  可見往日里，她和仁孝皇后的感情極好。


  咸寧公主扁扁嘴，「王母妃真是，我才開心了些，你又來勾我。」


  「好了，好了，是母妃不好，看這太陽烈的，你們快回屋裡去，日頭底下呆久了，皮膚都曬壞了。


  又看向孫清揚，輕笑道：「前個在殿上還看不仔細，今天一看，長的真是好看，等長大了，怕是把我們玉容都要比下去了。玉容今天心情好些，是你開解的吧？賞。」


  王貴妃身後一個宮女上前遞上來一荷包金錁子。


  孫清揚連忙謝恩，立起身後仰著頭，滿眼仰慕的看著王貴妃，又轉過去看看咸寧公主，來來回回看了幾趟，滿臉驚嘆地說：「娘娘和公主才真正好看，像畫上的仙女一樣，清揚看的都捨不得眨眼呢！」


  咸寧公主在一旁「撲哧」笑出聲來，「你個嘴甜的，好話不要錢是吧，盡著往外灑。」


  王貴妃也露出笑容，「好孩子，也不怪公主疼你。這麼久，還沒誰能吃上她屋裡的飯呢。」又擺擺手，「好了，你們別杵在這了，快些回去，用那井水敷一敷臉，就這會功夫，臉都曬紅了。」


  小太監們抬起了步輿，一行人輕巧的腳步遠去了。


  咸寧公主拉起孫清揚，小聲說：「幸好王母妃沒有叫我們到她宮裡吃飯，每回都要被勸著吃很多，不吃王母妃就不高興，除了父皇外，我最怕她了。」


  「怕？貴妃娘娘看著多和氣啊。」


  「可抵不住王母妃叨嘮呀，你不知道，少吃一點王母妃那眼神，就像做了天大的錯事，不多吃一口都對不住她。」


  「貴妃娘娘也是關心你。」


  咸寧公主無奈地說：「我知道呀，所以才和王母妃比別人都親近，可也最怕她，怕她傷心呢。」


  「嗯，我知道，平日里母親訓導時，還不覺得什麼，如果她什麼都不說，眼睛只是看著我，倒生出寒意，自己就認錯了。」


  「對，就是這樣的。你這麼乖巧，也有被訓的時候嗎？」


  「看公主說的，清揚皮的很，和哥哥幾個上樹摘果，下河掏魚，再沒拉下的。為此沒少被母親訓話，還挨過兩回打呢。」


  以前每次聽母親董氏訓話，孫清揚都巴不得早天離開家，沒了人管，可以自由自在的玩耍，不用學針線，不用練大字.……現在真離開了家，卻發現，在家千日好，出門處處難。


  連聽母親的訓斥，都成了奢望，只能在夢裡回味。


  看著小清揚的神情，咸寧公主知道她定是想起了母親心傷，就扯著她說：「咱們倆別坐轎了，就這麼點路，比賽比賽，看誰先跑到前面的門那兒。」


  「啊，公主，這不太好吧，會被人說失儀的。」


  「放心，在這裡，沒人敢說本公主的壞話。」想了想，咸寧公主還是告誡身邊的宮女太監，「我和孫小姐玩呢，你們誰也不許說出去，但凡我宮裡的事情說出去一個字，你們都別想活了。」


  「公主放心，奴婢們不敢。」


  咸寧公主身邊的大宮女湘竹又說：「公主得讓著孫小姐些，小姐年紀小，你就是跑贏了也沒面子的。」


  「看，這是我宮裡的人嗎，還偏著你說話。」咸寧公主故意使氣，「湘竹既然這麼喜歡孫小姐，午後你就跟了孫小姐去。」


  看到今個咸寧公主終於恢復了笑容，湘竹別提心裡多高興了，公主性情好，沒有皇家的那些驕恃之氣，宮裡個個都喜歡，也因此不想為有所失儀這點小事勸誡公主，只一味和她逗趣，「奴婢去了，公主可別心疼。你那些個嫁妝，可得挑個手巧的給繼續綉著。」


  說到嫁妝，咸寧公主的臉就紅了，忙岔開話題，和孫清揚說：「我們別理她，平日里我慣壞了她，說一句她有三句等著呢。你先跑吧，跑到一半我再追你。」


  孫清揚應了一聲，飛快地往甬道盡頭的垂花門跑去。


  咸寧公主見她跑到一半，連忙去追，兩人幾乎同時到了門前。


  銀鈴般的笑聲傳出很遠，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