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雲樹靈谷寺 上

  就在昭陽殿忙著籌謀，翠蘊樓收拾殘局之際，聽完了福枝的故事，孫清揚端坐在書桌前開始抄寫心經。


  這是在準備還的表禮。


  太子殿下的嬪妾雖然不算太多，今早見面的卻也有十來位，心經雖然只有短短二百六十個字，但要寫上十來篇，又是用簪花小楷，頗費時間。


  寫好一篇，幫著研墨的杜若就拿到一邊晾著，好讓墨跡快些干。


  「小姐，你的字寫的越發好了。」因為從小陪著小姐讀書寫字，杜若不僅言談文雅，而且還粗通文墨。


  「不行，筆力不夠，加上路上這一個多月都沒怎麼練習，母親要是看到，一準會說太飄。」孫清揚邊說邊寫，並不影響筆下的速度。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自四歲起開始習字，心經寫過不下千遍，早已化在腦海里。最初是因為母親董氏嫌她太頑皮，讓抄寫佛經壓壓性子，後來，就真的喜歡上了。


  在青石地上又晾曬了一篇后，杜若轉身看到孫清揚停下筆，怔怔的樣子，就問她「小姐，你是想家了吧？」


  「嗯。平日里這個時候，我該和哥哥們聽母親講故事了。這會兒，他們一定也在想我。」


  似乎是沒有什麼情緒的在說話，杜若卻聽出小姐聲音里的哽咽，平日里這個時候，小姐都是窩在夫人懷裡，聽個故事然後再去吃晚飯。


  今天這個時辰，小姐還在給一群女人寫心經祈福，只因為沒有銀兩買表禮，又不肯動夫人壓在箱底的三百兩銀票。她說，那是家裡的全部余錢，也許，是母親留給她救命的。


  小姐，根本就不想呆在這兒吧，儘管錦衣玉食，雖然雕樑畫棟。


  但她，害怕老爺夫人擔心，走的時候，歡天喜地，猶如這天降的富貴榮華，就是她嚮往的人生。


  杜若悄悄拭去眼角的淚，微笑著哄孫清揚，「小姐，不早了，一會該用晚膳，咱們今個就寫這麼多吧，晚兩天也不打緊。」


  「好。」孫清揚本想再寫兩篇，但她看見杜若擔心的神情，就乖巧地改了主意。就像當初按母親的喜好抄寫佛經一樣，她願意讓身邊的人高高興興的，那怕有時會因此委屈自己。


  「小姐。」剛放下筆，就見璇璣端了盤櫻桃進來了，「這是昭陽殿剛讓送過來的，說是山東的櫻桃，正好在晚飯前嘗嘗開胃，還能多吃點飯。昭陽殿的素心還說讓準備準備，明個一早要和太子妃一起去靈谷禪寺還願。」


  「靈谷禪寺啊，聽說那裡的菩薩很靈的。」杜若一臉嚮往，要是能去太祖皇帝賜名的靈谷禪寺拜拜菩薩，也不枉來到京師了。


  「好，明天把你們都帶去，雲實要是聽到能到外面玩，肯定很高興。」


  璇璣看看孫清揚翹起的嘴角，怎麼都覺得最高興的是小姐自個，「明個就由奴婢、杜若和雲實陪著，其他院的主子，都是讓帶個大小丫鬟各一個，婆子兩個，太子妃殿下仁慈，想著杜若和雲實初來京師，讓陪著一起去呢。」


  一聽璇璣這樣說，孫清揚吐了吐舌頭，「我沒想到府里出門的人數有定製的，幸好太子妃早想到了，不然帶誰不帶誰，還真是為難。」


  「主要是靈谷禪寺在鐘山上，出門要有長隨侍衛護送，帶太多丫鬟婆子，就要配備相應的人手，這次各院的主子都去，人太多，太子妃說會擾民了，所以就減了隨侍的人，平日小姐們出門，都有六到八個人跟著呢。」


  聽了璇璣的解釋，孫清揚安心了，拿起一顆櫻桃丟進嘴裡。


  「真甜。」吃了幾顆后，她才顧上璇璣和杜若，「你們也嘗嘗，給雲實留一點，她愛吃甜的。」


  璇璣和杜若看見孫清揚饞嘴的樣，都笑了。


  璇璣說：「奴婢不吃，這可沒多少，是昭陽殿指著專門給小姐的。」


  「小姐也別貪嘴，快用晚膳了。」


  杜若正勸呢，就聽孫清揚，「哎喲——唔唔，唔唔……」指著嘴巴一臉難受樣。


  杜若和璇璣以為她咬著了舌頭，著急地齊問，「怎麼了？」


  孫清揚唔唔半天，吐出來櫻桃核，還有一顆牙。


  「呀，恭喜小姐，開始換牙了，說明小姐長大了，是喜事呢。」杜若高興的喊，人家小孩都是六七歲就開始換乳牙，她家小姐一直不換，把夫人都快愁出病了，今個可算開始換了。


  噢，是換牙呀。


  孫清揚和璇璣都放心了。


  指著杜若端開的盤子，「再給我……」話沒說完，孫清揚捂住了嘴，掉的是門牙，說話漏風。


  璇璣安慰她，「沒事，小姐，我們都換過牙的，過段時間新牙長出來就好了。」


  孫清揚沉默，這安慰，等於沒有嘛！難不成要學別家的小姐，時時手裡捏著帕子，說話擋著，談笑藏著，行動時如弱柳扶風，開口時需琵琶遮面。


  父親要求的笑不露齒，終於可以從換牙開始實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