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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拋書午夢長 中

  朱高熾站起身,因為胖,腆著個大肚子,低頭彎腰這樣的事情他一般盡量少做,和孫清揚談話這一會,都累得他出了一身汗。


  他踱步走到書桌后的椅子前坐下,又示意孫清揚坐在桌子旁的錦杌上。


  嘆了口氣,朱高熾苦笑道:「不是你想的那樣,即使是父皇,也不能隨心所欲。人們常說天子富有四海,王命所到,無有不從,其實並非如此,在其位謀其政,什麼都不管不顧任著自己性子來,即使是父皇,也不能夠!」


  不知不覺間,朱高熾和孫清揚說話,不再自稱「孤」了,就是在太子府里,也只有在太子妃和幾個皇子面前,他才會自稱「我」。


  孫清揚同情地看著他,從腰間系的荷包里拿出一顆糖,「殿下,給您吃顆松子糖吧,我母親說在吃甜食的時候,人會比較容易快樂。我每次不開心,就會吃一顆,然後心情就好多啦。」


  朱高熾接過孫清揚手中的糖,放進嘴裡。


  離上一次吃糖,有五年了吧!因為肥胖,他很少吃甜的東西,油膩的食物,但即使是這樣,仍然控制不了長胖的趨勢。


  太醫們都說,他的肥胖是種病,無葯可治!


  「甜嘛?感覺好些了嗎?」孫清揚盼望地看著朱高熾。


  也許是朱高熾對她的態度太過於和藹,孫清揚對他平增好感,她總是能夠憑直覺判斷出對方是不是真心喜愛自己。


  從朱高熾的眼神里,她看到了那種發自心底的喜歡,雖然,這種喜歡可能就是來自一本兩人都喜歡的書,一顆大家都愛吃的糖。


  在文瀾閣看書時,孫清揚在抄本上時時會看到一些評註,而《南方草木狀》上,幾乎每一條都有,像「甘蕉」后注著「味美如浮光,常掠魂夢間。」「蕙草」后寫著「去年入秋後,皮膚時有不適,用之,確有實效」。


  如果不是喜歡,怎麼會把自己的感受一一寫在上面,細微到時間!


  何況,太子殿下人如其字,溫厚敦實,望之可親。


  所以,除了最初被他流露出的威儀震嚇(音he)以外,孫清揚完全當朱高熾是家裡的胖叔叔。


  「嗯——」朱高熾滿足地閉上眼睛,像個孩子似地貪戀舌間的美味。


  「人生苦短,先嘗甜頭。所以我每回不開心,有天大的事情,吃顆糖就會覺得應該像朱瑾花,即使朝開暮落,也要有插枝即活的達觀。」


  聽見孫清揚像小大人似的勸慰,朱高熾笑了起來,「那你說說,是劍厲害,還是刀厲害?」


  孫清揚想了想,聲音清亮亮地開了口,「那要看是持劍的人還是持刀的人厲害。」


  「要是持劍的,不會武功,而持刀的,武藝高強呢?」


  「那肯定是劍厲害了呀。」


  朱高熾詫異了,「嗯,為什麼?持刀的人會武功,怎麼還會是劍厲害呢?

  「如果持刀的人會武功,劍拿在不會武功人的手裡,卻還能顯露光芒,令刀有比拼之心,這說明劍本身的光華、鋒利是勝過刀的,當然是劍厲害。」


  這回答,有些意思!朱高熾繼續問孫清揚,「那你說是持劍的人厲害,還是持刀的人厲害呢?」


  「還是殿下說的這兩個人嗎?一個會武功一個不會武功的?」


  「嗯,就說說他們兩個吧。」


  「我覺得是持劍的人厲害。」


  雖然心裡有準備孫清揚會給自己一個與眾不同的答案,但聽到她這麼簡單明了的說出來,朱高熾還是吃了一驚,「為什麼?拿刀的會武功,一根小指頭就能殺了拿劍的那個,怎麼會是拿刀的厲害?」


  「殿下您想啊,要是咱倆個打架,有人問誰厲害,肯定別人都得說您吧。但如果您自個把我當成了對手,為了打倒我甚至要舞槍弄棒,那肯定就是我厲害啊,要不然,怎麼會令您如臨大敵?會武功的那個,隨便一指頭就能殺了不會武功的那個,就是不會武功的人拿十把劍,他也不應該害怕,但他卻拿起了刀,這說明他怕的不是劍,而是人,由始至終,他注意的都是那個不會武功的人,不是他手中的劍。」


  看到朱高熾基若有所思,孫清揚又說:「我聽母親說過,刀劍無眼,一把好的刀劍,即使在鞘里,也是殺氣騰騰的,一旦出鞘,更是叫人膽戰心驚,不敢小覷它的鋒芒。所以這個會武功的持刀人,別人看見的是刀的光華,而持劍的人,令人注目的卻是他本人,這自然是持劍的人厲害了。」


  是這樣嘛?雖然拿劍的人沒有持刀的武藝高強,但他本身的氣勢,卻遠蓋過持刀者,這也是持刀者久未將持劍者打倒在地的原因,就像他和弟弟——漢王朱高煦。


  雖然自永樂二年四月四日被立為太子,名位已定,可歷史上立了又廢的太子著實不少,儘管經過幾番權衡,父皇終於立自己為太子,但在父皇的心底,還是要更喜歡酷肖於他,英勇善戰,浴血廝殺,數次救了他的二弟些,甚至給了他屬於天子親軍的天策三衛。


  如果不是因為知道歷史上廢太子無一善終,依二弟的性格,如若上位,也決不會容自己一家人性命,在疼愛自己支持自己的母后仙逝之後,朱高熾簡直都想放棄這皇位之爭了。


  因為不能放棄,又覺得力量懸殊,所以時時覺得一籌莫展。


  朱高熾這邊支持者全是學士、御使、侍郎一類的文臣,朱高煦那邊均為武將,公侯勛卿,進封漢王后,遲遲不肯就藩,表面是留在京師做閑王,實際暗中拉攏朝臣,培養勢力,大有與太子分庭抗禮之態。


  朱高熾一直以為,自己雖然佔了嫡長立為太子,卻是勢單力薄,忽略了雙方能夠對持這麼久,本身就證明了自己的實力,確實如同小清揚所講,不會武功的人,讓會武功者嚴陣以待,是因為有不容小覷之處。


  自己又何必妄自菲薄!

  想到這些,朱高熾神情放鬆了許多,逗孫清揚說:「你這小腦袋瓜里怎麼裝了這麼多東西啊,你怎麼想到的?」


  孫清揚白了朱高熾一眼,「殿下,若是兩個人實力懸殊,又怎麼會有比試一說?這是顯而易見的呀,根本不需要想,那不明白的人,是因為想的太多了。」


  連文華殿大學士們都要佩服自己的學問,卻被一個小姑娘鄙視了,朱高熾並沒有因此覺得鬱悶,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自己確實多想了!


  雖然孫清揚的回答不免有些小孩心性在裡面,但她往往一語中的,朱高熾就又想再問問她。


  有的時候,想的少反倒能夠直指事物的本相。


  想起孫清揚最近遇到的麻煩事,朱高熾說,「聽說你遇到了厲害的對手,你打算怎麼辦?」


  孫清揚眨眨眼,「左右有兩位殿下和娘娘護著,再不成,我就到宮裡去抱皇上的大腿哭去,畢竟有皇上的律法管著,他也不敢亂來吧?」


  朱高熾摸了摸下巴上的鬍子,「為一個九品小吏的女兒得罪三品重臣,而且這個重臣還是父皇的寵臣。朝中勢力,本來是勛戚、文臣、武將各成一團,他不在任何一個陣營里,幫了你,就意味著會將他推向和我敵對的陣營,你說,我什麼要出手護你?」


  其實不管是否幫孫清揚,朱高熾都不可能拉攏到紀綱,紀綱尚武,從這方面前和漢王更有共同語言,而他執掌的錦衣衛,是替皇上糾察百官的。


  身份的特殊,令紀綱在明面上不可能站到任何一方陣營,只能做個孤臣,而事實上,權欲熏心的他,也不可能甘心受制於人。


  朱高熾這樣問孫清揚,無非是想看看她值不值得自己護。


  聽到朱高熾的問話,孫清揚嘆了口氣,「能說因為我可愛嗎?」


  朱高熾忍著笑,「不能,可愛的人多了去啦,我可不能見一個護一個。」


  「這樣看,說我會對殿下忠心不二之類的理由也用不成了,您肯定不缺這樣的人,而且,我就算忠心也沒什麼大用。」


  「嗯,算你有自知之明。」


  孫清揚抽抽嘴角,這個口氣好像闖了禍時,乖乖認錯時父親的訓誡啊!

  極力擺出最惹人心疼的笑臉,「清揚請太子殿下指教。」


  反正家裡的一干人,對自己這個笑臉是沒有抵禦力的,希望這回也能管用。


  朱高熾露出了笑臉:「我問你,可否猜到你那厲害對手的后招?上次的交鋒,你可看出他為什麼那麼做?」


  關於壽安宮發生的一切,太子妃已經原原本本都給他說過,因為紀綱此舉,可能牽一髮動全身,太子妃知道後宮連著朝堂,所以回來后就給太子講了原由始末。


  孫清揚苦惱地:「不知道,猜不著。我只知道他是想陷害我父親,利用我威脅我父母。」


  朱高熾輕「哼」了一聲,「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去陷害一個九品小吏,這正常嗎?」


  孫清揚嘟起嘴,「殿下啊,我當然知道這不正常,凡事反常即有妖,可我沒人沒勢,怎麼能查出來他為了什麼?現在還被禁足了,連東宮都出不去,就是猜的出他要做什麼,也沒辦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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