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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長樂的滋味 上

  馬六是太子府里大廚房馬六娘的兒子,從小勇猛好鬥,練就了一身功夫,是皇長孫朱瞻基在府里的長隨。


  馬六別無他好,喜歡就著小面,喝個兩杯。他常去吃面喝酒的地方,是糟坊巷的陳記麵館。


  陳記的麻辣涼麵,湯是大骨湯,面是銀絲面,放足了碎米芽菜,花椒,辣油,浸足骨湯的銀絲面用井水一冰,加足料放在海碗里,光是看都覺得要流口水,在夏夜裡吃一碗這樣香噴噴麻辣辣的涼麵,是附近府邸里下人們的一大享受,白日里當差再累,一碗面下去,又美味又抵餓,心中暢快不少。


  何況陳記麵館還能喝酒,酒是陳記自釀的「長樂」,香美異常,后味十足,最適合一醉解千愁。


  馬六的愁是他喜歡上一個姑娘,開不了口。


  姑娘是好姑娘,月一樣白的肌膚,星一樣亮的眉眼,柳一樣細的腰身,冰一樣冷的性子。


  他不敢開口,卻又管不住自己,所以只好醉。


  從陳記麵館出來,他已經喝了一壇「長樂」,還想喝,可胖墩墩的陳老闆不肯再賣,憂鬱地看著他,像馬六娘看他的眼神,恨鐵不成鋼的眼神。


  馬六很鬱悶,一個麵館的小老闆,怎麼可以有像女人一樣的眼神?而且,這個女人還是他娘,所以他只好結帳走人。


  走在糟坊巷回太子府的路上,漆黑的路,連鬼影都看不到一個。


  「長樂」的後勁上來了,馬六有些頭暈,嘴裡哼唱著零零碎碎不成調的曲。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頭上邊呀,一頭青絲如墨染,好似那烏雲遮滿天。哎哎喲,好似那烏雲遮滿天。


  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邊,二道眉毛彎又彎,好像那月亮少半邊。哎哎喲,好像那月亮少半邊。


  馬六越發想那姑娘,她也有墨一般黑的青絲,彎月一樣的眉眼。


  彷彿是知道他所想,突然從漆黑地路邊竄出一個人影,迅速朝他逼近。


  馬六還在哼唱他的小曲,對逼近他的人無知無覺,但他踉蹌的腳步被一把傘擋住,他看不清傘后的人,卻能聞見味道。


  酒的味道,胭脂的味道,似曾相識的味道。


  傘下的人稍微抬了抬傘,隱約可見皓腕在漆黑的夜裡閃著光,溫和地問他:「剛剛喝過「長樂」嗎?」


  是個姑娘,聲音溫柔地如同春水。


  馬六愕然抬起頭來,似乎沒有明白對方的問話。


  「陳記的『長樂』?」


  馬六這回聽清了,他露出近乎白痴的傻笑,抓住了傘把,手幾乎碰到了問話那姑娘的手,有些涼意。


  他喋喋不休地說:「喝了,一壇。嗝,我旁邊那人,嗝,喝了兩壇。還有人喝的更多,也有人喝的不如我。嗝,反正,今天的『長樂』特別好喝……」


  姑娘似乎對他回答比較滿意,點了點頭。舉起傘,從他旁邊走過。各奔東西。


  馬六感覺到有什麼刺了他後頸一下,他赫然撲地,打了個哈欠閉上眼睛,陷入一片沉靜,好香好甜的夢。


  夢裡,他喜歡的那個姑娘,甜甜地對著他笑,輕撫著他,還哼唱著他沒有唱完的曲。


  三摸呀,摸到呀,大姐眼上邊呀,兩道秋波在兩邊,好似葡萄一般般。哎哎喲,好似葡萄一般般。


  第二天醒來,馬六高興的睜開眼,以為美夢成真。可哪兒有什麼姑娘,只一個橫眉怒目金剛似的女人對他舉著掃帚。


  「昨晚又灌了多少黃湯?竟然睡到現在還不起。」


  正是他的親娘,馬六娘。


  馬六一聲哀嚎,扯過被子繼續蒙頭睡覺,任憑他娘的掃帚怎麼打在被子上,也不肯起。


  反正他皮厚肉糙,馬六娘的打和撓痒痒也差不多。


  可惜,再怎麼睡,姑娘也不肯入夢了。


  **

  陳重木今天很不爽。


  他是英國公府的幕僚,下午等英國公議事時,上茶的丫鬟又美又俏,還給他打媚眼,忍不住摸了下她的小手,卻惹的英國公大怒,狠狠打了他幾個耳光,讓他明天酒醒了再去說話。


  以前這樣的事又不是沒發生過,連他新娶的三姨娘都是英國公的研墨丫鬟,也不知英國公今天犯什麼抽。


  因為心裡不爽,回去再看見家裡幾個女人爭風吃醋就格外地心煩,只覺得耳邊嗡嗡嗡像一群蜜蜂在飛,連三姨娘的柔媚看在眼裡,都是妖蛾子的血。


  一摔門,陳重木出去了,留幾個女人在家自己解決。


  他去了陳記麵館吃面喝酒。銀絲面,長樂酒。陳重木酒足飯飽之後,覺得自己豪氣直衝雲霄,頗有想給英國公幾巴掌,打得他跪地哭泣求饒之心。


  也不是不能原諒,如果把那端茶的丫鬟給自己做四姨娘,就前怨盡消。


  哼哼唧唧往家裡回的路上,陳重木一搖三擺。


  「哎喲。」碰到了什麼人嗎?

  陳重木連忙道歉,「對不住對不住,嗝嗝,夜有點黑,沒看清您。」朝著一片虛空打躬作揖,酒氣衝天,薰人慾吐。


  「喲,這不是陳先生嗎?」他撞的人從左邊扶住了他,胭脂味,人慾醉。


  「嗯?你是——嗝。」強忍著,陳重木把翻到喉嚨的東西又咽回了肚裡。


  「看先生這記性,今天下午還摸了我的手呢?您走後,國公爺悔地什麼似的,說萬事還要倚重先生,特地讓奴婢來尋您,以後奴婢就是您的人了,為奴為婢,都隨先生。」


  「心肝,嗝,心肝。我怎麼,嗝,怎麼捨得你疊被鋪床,自然是共你多情同鴛帳。我娶,嗝,娶你做四姨娘。」好容易說完一句完整的話,陳重木抱著身邊的人就要上下其手。


  「別急嘛,這就到家了。」四姨娘嬌滴滴地拉開他的手。


  朦朧中,上了台階,「嘭嘭嘭」扑打院門,發出沉悶地敲門聲。


  沒等門開,他就卧在台階上呼呼大睡,顯然是醉死過去了。


  新娶的四姨娘用儘力氣拖起了爛醉的他,眉眼像白日里那麼美那麼俏,她的大辮子掃了臉頰,如同針扎似的疼,不過就疼了一下。


  還是四姨娘好啊,新鮮、水靈,就和一根蔥似地豐勻,這懾骨銷魂的滋味——


  夜風吹來,四姨娘頭上的桂花油在鼻端掠過,屋子裡的木窗被風吹的咿咿呀呀,像是床被兩個人壓的聲音。


  陳重木一夜好睡,天亮被人推醒十分不耐煩,但想著畢竟是新娶的人,得留三分情面,就閉著眼嘟個嘴,「來,讓爺親一個,爺就起。」


  有嘴印在他的嘴上,手環著他的脖子,一把啞嗓子嘎嘎地笑,「老爺,這一把年紀了,您還對妾這麼上心,昨個夜裡,昨個夜裡把妾都累壞了.……」


  嚇得他一下子跳起,那有什麼四姨娘,眼前分明是三年都沒同床的老妻,一臉的橘子皮,笑地跟菊花似的,故作嬌羞。


  **

  「茶園」並不賣茶,茶園賣的是人,衣香鬢影,色藝雙絕的姑娘,言笑晏晏地陪著王侯公子、朝官鄉紳們彈琴作畫、把酒談心。


  至於從詩詞歌賦要不要談到顛倒鸞鳳,就得看有沒有一擲千金的豪氣,出不出得起買笑偷歡的價錢。


  「茶園」的姑娘里,許方舟最喜歡櫻歌。


  烏髮堆雲,寶光霞艷,她的一舉一動,就像櫻花開了一樹,花瓣花朵隨時都能飛滿衣襟。


  作為西寧侯府的侍衛,許方舟沒有千金,有千金也沒用,櫻歌賣藝不賣身,越是得不到他越想得到,越是買不到他越想買到。


  雖然櫻歌是他娶不上,買不起,留不住的女子,可是他的心裡千迴百轉只有她。


  她是許方舟心裡的粉蝶,飛駐在他的心上,飛得他一顆心七零八落。


  要是有賣油郎獨佔花魁的故事讓他遇上就好了。


  還真就讓他遇上了。


  在陳記麵館吃了面,喝了兩壇『長樂』,許方舟有點欣欣然,有點飄飄然。


  夜風一吹,他只覺得腳步浮了,頭暈了,有些想嘔吐。當然不能吐在茶園門口,好在,旁邊有條背街小巷。


  許方舟跑到小巷裡,扶著院牆,肚子里的面和酒,如同滾開的水,不住地翻湧上喉頭。


  還沒等他吐出來,就聽到旁邊一個人喊他,「許侍衛,扶住我。」


  居然是櫻歌,漂亮的櫻歌,正在抹去嘴邊和裙衫的污漬,顯然,她為了不賣身,喝了不少的酒。


  即使剛剛吐過,她站在那裡,仍然有連夜色都擋不住的風情,紅的唇綠的衣,眼神烈烈,活色生香。


  他扶住她,她倚在他的身上,如同貓兒一樣柔軟,胭脂香氣繞在鼻端。


  許方舟酒醒了三分,他不想吐了,他渴的要命,想找水喝。


  「我知道你對我好,這天下間,只有你對我是真心,不像他們,個個都是想要我的身子。」櫻歌的在他耳邊低語,吐氣如酒,一股股熱氣,吹到耳朵里,脖頸里。


  如同蜜蜂刺了一下。


  盪人心魄的聲音,像一隻只小手,撓著心。


  他也想要她的身子,非常非常的想,焦急,燥熱,動情。


  「與其早晚被他們霸了,不如,給了你。今個晚上,就給了你。」櫻歌的嘆息聽起來像一首歌,一首狂歌當醉的歌。


  許方舟不說話,拿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輕啄了一下,又一下。


  櫻歌倒在他的懷裡,他順勢從她的肩一路吻下去,肌膚細膩的感覺如同水珠滑過凝脂,他情不自禁地輕輕嘶咬。


  等他們纏著抱著到了茶園裡櫻歌的房間,許方舟已經大汗涔涔而下。


  可是,第二天天亮,他醒過來,卻睡在西寧侯府里,自己的房間。


  昨夜,和櫻歌的一切,是夢是真?許方舟說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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