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欲從白雪霏 上
因為靖郡王妃秦雪怡已經懷孕六個多月,身子有些沉,太子妃免了她的晨昏定省,有七八天沒見,那一日,給太子妃請安后,孫清揚和趙瑤影就一道去柳園看秦雪怡。
到了柳園,進了正屋,秦雪怡正在用早膳,見她倆來了,站起身捧著肚子熱情地招呼她們,「你們倆還沒吃吧,一起用點?」
因為早上請安的時辰早,太子府的規矩請安后,再各回各院用早膳,每天早晨也就是先喝碗燕窩墊一墊,按時辰算,秦雪怡知道她們倆應該是請安之後直接到自己這邊來的,所以第一句話就是請她們入座一起用膳。
孫清揚一見桌上熬得稠稠的碧綠梗米粥和綠油油的青菜,酸甜可口的黃瓜,以及幾碟腌製得鮮香脆爽的小菜,頓覺飢腸轆轆,拉著秦雪怡不客氣地在桌旁坐下來,「就是沒吃,早打算好過來在你這裡用膳,沾沾你的福氣。」
秦雪怡笑起來,「只要你們不嫌味道太酸,我這幾個月了,就沒離過酸的。」說話間,她的大丫鬟點蒼已經帶著人將碗筷給孫清揚她們倆人布置好。
三人遵守食不言寢不語的古訓,默默用完膳。
秦雪怡用帕子拭了拭嘴解,輕聲問道:「這幾日我沒有過去,母妃身體可好?」
孫清揚搖了搖頭,「眼看要到年末了,上上下下的事情都要母妃打點、操心,精力自是有些不濟,幸好昭和殿的事情都交給胡尚宮在處置,不然還不知會把母妃累成什麼樣子。」
趙瑤影皺了皺眉,「累倒在其次,我看今日母妃看著像是有什麼心事,早早就叫我們散了,連太孫妃、胡尚宮的面上看著也似有些不喜,不知出了什麼事情,卻問也不好問的。」
秦雪怡左右看看,只留點蒼、杜若和春草在她們跟前,讓其餘人全退下去,然後壓低聲音道:「你們昭和殿里的寧司帳有了身孕,已是三個來月了。」
孫清揚吃了一驚,「寧司帳不是吃過絕育湯的嗎,怎麼還能懷孕?」
趙瑤影也說:「是啊,你是不是聽錯了,她要懷了三個來月,豈不是只比太孫妃的月份小一個來月,這麼大的事情怎麼我們一點影都沒聽說?」
秦雪怡自懷孕之後,脾氣和善了許多,但在她們倆個還是不掩飾,聽了趙瑤影的話冷笑道:「這事她敢讓你們知道嗎?當然是瞞得密不透風,不把這胎坐穩了,她敢往外報嗎?至於為什麼喝了絕育湯還能懷上,據她所說,就是肚子里的孩子福大命大,上天給她的垂憐。」
寧司帳的這話當然誰都不信,但也沒法揭破,雖然大家都奇怪她喝了絕育湯還能懷上,卻也只能感嘆她好福氣。
趙瑤影奇怪地問,「不足三個月不敢往外說,這已經過了三個月,怎麼還瞞著?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秦雪怡笑了笑,「有些事情不會讓你們知道,但母妃卻不會瞞著我這個靖郡王妃,這事早七八天前就有影了,她把事情回稟給母妃時,還說是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但一直沒來小日子,一來擔心是患了什麼重病,二來又疑惑是懷了身孕,所以母妃說要給她請了太醫過府診脈,按她所說,已經有三個來月了,算日子,也就是皇太孫到京都前那幾日的事情吧。你們說母妃今個不高興,顯然是昨日請太醫給她診脈,已經落實了。」
有些事情,正妃們總會比她們這些嬪妾早知早曉,所以,寧司帳懷孕一事,太孫妃知道了,靖郡王妃知道了,孫清揚她們卻一點風聲也不知曉。
孫清揚回想了下,朱瞻基去京都前,確實有一晚她們幾個嬪妾任何一人的院里都沒掌燈,而他又是個夜夜無女不歡的,想來,寧司帳就是那夜侍寢,懷上的。
竟然能夠一夜有喜,她也真是好運氣了。
孫清揚認真地給秦雪怡道謝,「多謝你提醒。雖然寧司帳的擔心有些多餘,不過她這麼小心也是對的,畢竟她一個小小司帳,竟然還比我們這些嬪妾先有了身孕,要真是遇到忌恨的,確有可能傷著她腹中的胎兒。」
趙瑤影覺得鬱悶,雖然孫清揚和她分析過這會兒不是她們懷孕的好時機,但聽到一個暖床的宮女都有了喜事,心裡不免有些不是滋味。
秦雪怡淡淡地笑道,「我也是才聽說這件事情,本想著你們有些情況不靈透,別被人害到了井裡頭,所以想著讓點蒼去給你們說說,正好你們來了,兩相一對照,可不就是她懷了孕,正好和你們通個氣。你們知道也就當不知道吧,反正這事不會捂太久,雖然不高興,但母妃最重子嗣,那寧司帳想必也是因為了解這一點,一心想用她肚裡的孩子得個位份呢。這是個什麼性子的人還不清楚,但有這樣的心機,也不算太笨,只這府里人精多的是,縱有母妃護著,也不見得就能容她平安生下來,你們兩個憨直的,可要小心些,別到時白白給人背了黑鍋。」
趙瑤影和孫清揚都知道其中的厲害,連忙點頭給她道謝。
孫清揚笑著和秦雪怡開玩笑,「你這雙身子的人,倒比從前聰明了嘛,這樣的話,以前都是我們提醒你,眼下卻要你籌劃提點我們了。」
秦雪怡嘆口氣,「哎,時勢造英雄,我這也是沒辦法,靖郡王連我就三個妃妾,一樣成天雞飛狗跳,我要再像從前似的,只怕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不像你們兩個,沒什麼煩心事,成日吃吃睡睡,自然就不像我這樣想得多。」
聽秦雪怡說的嚴重,孫清揚和趙瑤影都大吃了一驚,「怎麼還牽扯到生死上了,不就是斗幾句嘴嘛?」
「那孫嬪和我的日子是前後腳,雖說太醫算日子她的要比我小半個月,但就她個輕狂勁,怎麼肯願意久居人下,萬一她要生在我的前頭,又或者我這兒出點事,這靖郡王妃還不定得改成誰呢。你們不知道,前天我吃的飯菜,就是用山楂水泡過的,想那山楂最是活血化淤,我這要真吃下去,肚裡的孩子要滑了胎,保不住孩子不說,又傷了母體,以後還能不能再懷上都兩說。你們說她有多狠的心,豈容小視。」
「做下這樣的惡事,怎麼那孫嬪還在院里行走,怎麼沒見你罰她?」
聽了趙瑤影的問話,秦雪怡苦笑,「罰?我怎麼罰?查無實據,小廚房的葉嫂子直接上了吊,連誰主使她的都查不到,反倒被人說我對奴才們過於刻薄,以至於讓她們忍無可忍,犯上作亂。」
孫清揚和趙瑤影最了解秦雪怡,知道她雖然愛說嗆人的話,卻沒什麼壞心眼,絕不會做出刻薄奴才們的事情來。
聽到秦雪怡一個堂堂的靖王正妃都會受制於人,明知道是誰害了她腹中的孩子,卻不能直接將其打賣,還因為正妃主母的身份,那孫嬪肚裡的孩子出了事,第一個就要先問責於它,不護也得護著。趙瑤影更是生出無力感,抱著溫暖的茶盅不斷用手摩裟著,默默地提醒自己,皇太孫殿下不在府里,出了什麼事也沒有人保著她們,必須小心再小心,千萬不能被人陷害進去。
孫清揚見秦雪怡眉宇間的困苦,連忙轉移話題,「這個月份,他該在裡面動了吧,有沒有踢過你.……」
一說到肚裡的孩子,秦雪怡立刻來了精神,指著小腹的左邊給孫清揚她們看,「怎麼沒有,他可有勁了,昨個晚上踢的這兒鼓起了一個包,可好玩了。」
「可見是個調皮搗蛋的,這樣的孩子生下來最是聰明健康。小傢伙,你要快快長大噢,出來和你孫姨還有趙姨玩,我們給你準備了好多好玩的.……」
見孫清揚說得熱鬧,趙瑤影也蹲下身子,和秦雪怡肚裡的孩子說話,笑得秦雪怡直推她們兩個,「走遠點,想玩自己生去,這個我還沒玩夠呢。」
雖然最重子嗣,但寧司帳的這一胎還是令太子妃堵心,日子和太孫妃離得近不說,寧司帳能吃能睡,完全沒有孕吐反應,不像太孫妃吃什麼吐什麼,懷孕四個來月不但沒長,人還清減了不少,最近這一個月雖然反應沒那麼大了,卻也一樣沒什麼好胃口,四個月的懷相看上去倒比寧司帳三個來月的還小些。
所以雖然得到了太醫的確切答覆,太子妃也沒有立即宣布寧司帳有身孕的消息。
但她不宣布,皇太孫的幾個妃嬪還是從各種渠道都知道了。
太子府裡頭也有了各種傳言,說皇太孫妃懷了身子清減了不說,人還更漂亮了,都說女兒打扮娘,顯然這一胎懷得是個郡主,那寧司帳喜酸喜吃瓜果,原本凈白的面孔竟然生了些斑出來,而且腰細屁股大,有宜男之相,肚子里肯定是個郡王。
這樣的消息,零零星星傳到梧桐院,胡善祥的胃口更加不好,成日里悲悲怨怨,連有隻病弱的雀鳥因為天氣寒冷夜裡凍死都傷心落淚了半天。
「我的妹妹呀,你以前是個再堅韌不過的人了,怎麼現在倒學起那些閨閣里的春怨女子,一天天悲風憫月的,你這個樣子,對肚子里的孩子可不好。」
聽了胡尚宮的話,胡善祥嘆了口氣,「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自懷了這孩子,沒什麼胃口不說,成日的就愛胡思亂想,看什麼事情都比以前感觸多,還老想哭,難不成真像她們說的,我這肚裡是個女孩,所以這般多愁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