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斯樂不可窺 中
胡善圍嫁給袁天師做填房后,不到三年的時間裡,前後曾經滑過兩次胎,人人都道她年紀已大,再經那麼一折騰,以後只怕是難以承孕,想不到,竟然又懷上了。
聽胡善祥這麼一說,太子妃再看那觀音送子的木雕,眼裡就多了盼望和喜悅,望向胡善祥的眼神更加愛憐,語氣也更溫和,「你這孩子,有什麼好的都想著她們,胡尚宮一拿了給你,就巴巴地獻出來。」
太子妃當然知道,之前胡尚宮一直不和太孫妃說家裡有這麼一個祖傳的方子,就是知道胡善祥的性子藏不了私,所以一直瞞著她,如今肯獻出來,恐怕也是因為眼見胡善祥的身子一時半會難調養好,怕孫清揚一枝獨大,所以讓其他人也儘快懷孕分些寵。
就是太孫妃的心裡,怕也是知道胡尚宮這個想法的,但不管是太子妃,還是太孫妃,對這樣的結果都樂見其成,畢竟,後宮裡頭,除開皇后,正妃外,其他的嬪妾確實不宜榮寵太盛,免得有欺凌嫡母之嫌。
太子妃如今偏重孫清揚,固然有自小在身邊養成的情份,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端本宮子嗣單薄,要不,當年寧嬪也不會由一個司帳,承孕之後就提成了嬪妾,雖然是沒有上宗譜的,比不上趙瑤影她們有冊封的貴重,卻也比她先前只是個通房丫鬟的司帳身份來得強多了。
一個司帳所懷子嗣,她都如此看重,何況是袁天師口中,命中貴不可極的孫清揚?
但在內心裡,太子妃並不願後宮不寧,風雲變幻,她希望就象現在這樣,由胡善祥為皇太孫妃,以後再當太子妃,皇后,母儀天下,唯有這樣,朱瞻基在言官的口中,才不會私德有虧,才配得上一代明君,中興大明。
所以,此刻聽到胡善祥說有這樣的方子,能夠間接轄制孫清揚,太子妃自是極為高興。
坐在下首的何嘉瑜幾個沒想明白這其中的道理,七嘴八舌地議論,「有這樣的好東西,怎麼太孫妃先前沒有拿出來,別是寬慰我們的吧?」
「袁夫人落了兩次胎,這方子管不管用啊?」
「太孫妃先得了個妞妞,會不會總生女兒?」
……
聽了她們的話,胡善祥也不生氣,反倒認真地解釋,「你們可別不信,我家用這方子好幾代了,遠的不說,我外祖母先後生了三男兩女,我母親生了五女兩男。就是我,之前落胎的那個,也是個男孩,後來又懷了秀姐兒,都是姐姐在我院里時,幫著調養得下的。她原先不拿出來,是因為家裡有祖訓,這方子不外傳的,這一回還是她說漏了嘴,我再三央求才要了來……方子絕對是管用的,你們可別不識好。」
太子妃輕喝道:「太孫妃一片好心,你們倒疑三疑四的,覺得有問題,不要用就是,誰也不求著你們。左右你們不信,有的是人信,我再給瞻兒挑幾個好生養的姨娘抬進府里,等生下來,直接養到太孫妃跟前,就沒你們什麼事了。」
姨娘們生下的孩子,總不及妃嬪的尊貴,就像宮人生的孩子,不到子嗣凋零的一步,是絕不可能承繼大統的,要不是想到這個,算著雖然大婚六七年,但朱瞻基還是年富力強,以後總還有機會,只怕太子妃一早就這麼做了。
所以這話雖然說得半真半假,何嘉瑜幾個還是心頭一凜,連忙改了口。
何宜芳雖然並不覺得這方子對她有什麼用,畢竟她年輕,有的是承孕機會,但仍然搶先第一個開口表示感謝,「太孫妃姐姐最好了,有什麼好事都想著我們。」
何嘉瑜求子心切,聽到太子妃都很相信的樣子,心裡就多了幾分盼望,不由又驚又喜,感激涕零地說道:「臣妾多謝胡姐姐的方子,待他日懷上了,要好好給胡姐姐封個大紅包。」
袁璦薇同何嘉瑜的心情差不多,自然也是笑說道:「知道太孫妃您脾氣好,所以先前大家故意那麼說笑,其實不知道心裡有多感激呢,您這積的可是大功德,就和送子娘娘似的,救苦救難啊。」
焦甜甜的蘋果臉更是笑得如花一般,「不管她們要不要,反正臣妾是一定要跟太孫妃姐姐求方子的,就憑姐姐肯拿方子出來這心思,臣妾今後定是唯姐姐馬首是瞻。」
連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徐瀾羽也謝道:「多謝太孫妃體恤。」
寧嬪更是站起身對胡善祥欠身施禮,「若真能因此懷上孩子,婢妾萬分感懷太孫妃的大恩大德。」
胡善祥聽了她們所說,責怪道:「咱們既然能夠一道兒服侍皇太孫殿下,這就是緣份,何必這麼外道?況且平日里我與你們大家投緣,我身體不適的時候,嘉瑜沒少幫襯著處理宮務,眾位姐妹從來沒給我出過什麼亂子,咱們端本宮裡姐妹和睦,殿下在外才能更好的應對國事,你們說這些個客氣話也太見外,聽著生分倒叫我傷心了。」
何嘉瑜笑著道:「姐姐待臣妾等人親切,但是禮不可廢,恩不可忘。何況能夠孕育子嗣這樣的大事情,自是人人感念姐姐的恩德。姐姐也別推辭了,等臣妾等人有了好消息,必定是要頭一個告訴姐姐的。」
胡善祥笑道:「偏你是個巧嘴的,就是幾句感謝的話,也說得這樣叫人暖心。」
她們說話的功夫,太子妃已經旋開了觀音底座下的木塞,從裡面拿出一張起了毛邊,有些泛黃的紙,招玬桂一道仔細地看了看。
大宮女玬桂頗通藥理,平日里太子妃的葯膳都是她搗鼓的,看到方子上所寫,女子在每月小日子來前吃的一些藥材,多是暖宮生血的,就點了點頭,小聲說道:「太子妃殿下,這上面的藥材,對女子助孕大有補益。」
聽到玬桂所說,胡善祥對太子妃笑道:「母妃,這方子雖然是我家裡用了幾代的,還是請太醫們看看,斟酌斟酌,畢竟這麼多姐妹要服用,還是慎重些好。」
太子妃最喜歡胡善祥這份穩持,笑眯眯地點點頭,轉身吩咐玬桂取筆墨譽寫一份,「這寶貝一看就是有些年頭的,既是太孫妃家的祖傳,就取了筆墨來抄下來,原物還是歸到這送子觀音的好。」
雖然來之前,已經提前抄了一份留著,但太子妃此舉還是令胡善祥感懷,「母妃真是想得細緻周到,這樣一來,臣妾也不用擔心日後不好和家裡的姐妹們交待,畢竟這祖傳下來的,雖只是個方子,也不好在臣妾手上遺失了。」
玬桂謄抄完了之後,便將那方子放回送子觀音,原交還給了胡善祥。
「等太醫院的人看過之後,我就囑咐人給你們按時辰熬好葯送過去,免得你們偷懶,拿著方子也是束之高閣。」
聽了太子妃所說,何嘉瑜嬌笑道:「臣妾只恨不得這會兒就喝一碗葯下去,哪裡會偷懶?母妃說這話是體恤我們,您這兒送過去的,必定是選最好的藥材,定是比我們自個用的抵事。」
其實都明白,如果這方子真得管用,太子妃此舉,就是將要誰懷孕,或者要誰先懷孕的主動權,拿捏到她的手裡了。
同時,也給了眾人同太孫妃交好的餘地,所以才會當著眾人的面將藥方的原底子留給胡善祥。
各懷心思,眾人又坐著說了一會閑話,方才起身從慈慶宮告辭。
「太孫妃,您怎麼將袁夫人給您的方子就這麼獻了出來?袁夫人當日可是千叮呤萬囑咐讓您收好,說以後您家裡的妹妹們還要用的。」太孫妃的陪嫁丫鬟,大宮女芷荷待她下了步輿,回到梧桐院之後,低聲問道。
胡善祥淡然說道:「姐姐若是真不想我拿出來,就不會交給我了,先前那麼幾年,你可見她提過這方子半句?如今聽到孫貴嬪有了身孕的消息,就巴巴地拿來給我叫收好,不就是為著幫我收攏些人。」
芷荷愕然,「奴婢愚鈍,竟然沒看出袁夫人有這個意思,那她為何不直接和您說呢?還要這般周折……」
胡善祥嘆了口氣,輕聲道:「姐姐如今嫁與袁天師,對這朝中局勢自是比我這呆在深宮裡的看得清楚,孫貴嬪這一胎,不僅殿下重視,就是母妃也頗為期待,不說那落了的一抬,就是我懷秀姐兒,你可見過殿下天天過來?」
「雖然當初母妃也是這樣隔三差五的使人問候,賞賜吃食、藥材,但那會兒東宮內憂外患,不比現在太平,母妃的心思能更多放在端本宮。眼下,四海昇平,東宮穩固,殿下的子嗣就一天比一天重要,我這身子怕是不中用了,再不收攏些中用的人在身邊,只怕真到了那麼一天,孫貴嬪坐大,我再想平衡這宮裡的局勢,就有心無力了。」
芷荷猶豫半晌,勸道:「太孫妃不必擔憂,奴婢看那孫貴嬪頗知進退,您看太子妃殿下那般抬舉,皇太孫殿下明裡暗裡的,沒少給她借勢,她都沒有失了本份,待您仍然恭恭敬敬,應該是個規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