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一生得一人(1)
「白白，白白……來幫我，來幫我打死這個搶怪的。」紀年正坐在電腦前咬牙切齒，抬頭看到蘇白開門走了進來，急忙叫著。
蘇白看了她一眼：「紀大小姐，我幫你練號差點兒把自己賠了進去，現在還要我幫你去趕搶怪的，以後需不需要我幫你在遊戲里找個老公，乾脆我替你繼續玩了吧？」
紀年一下子跳起來，撲到蘇白懷裡：「好白白，好白白，你就幫我這一次，幫我這一次嘛。」說著，她拚命搖著蘇白的手。蘇白被她搖得受不了，抬起手說：「就這一次，下不為例。」
「好的好的好的。」紀年用力點頭，生怕點得晚了她會後悔。蘇白幾步走到電腦桌前坐下，手放到滑鼠上，眼看著那個搶怪的號居然還在花開紀年身邊晃悠，就掉轉頭向另一個方向的怪走去。抬手，出招，幾下打死。
沒想到打第二隻怪時，旁邊閃過一道光芒，怪在光芒中倒下。竟然是故意搶怪。蘇白眼睛一眯，這人找死不成？
她轉身向第三個怪出手，並且幾個出招一氣呵成，連擊到怪物身上，雖然身後光芒不斷，顯示著那個搶怪的傢伙還在出手，不過她心算之後，算到最後一下，就立即以最快招式出手。
怪物倒下，花開紀年將經驗值滿滿地收進囊中。之後蘇白如法炮製，下一個，下一個，再下一個……搶怪的傢伙一直處於做白工的狀態，他終於受不了了，趁著蘇白對怪出手的時候，突然開始對她出招！蘇白冷哼一聲，就知道會這樣，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她控制著花開紀年在高空中一個俯衝，整個身子平平地飛出，身後拖出長長的一道霞光，屏幕上顯得絢爛迷人。
「好美啊！」紀年嘆息著說。
這種連續出招的動作難度極大，連貫性稍微差一點，中間哪怕只斷開零點零零幾秒的時間，人也會因為招式的間斷而停止，掉下來。
能用這個角色做出這種動作的人並不多，蘇白是一個，林凜也是一個。
花開紀年在飛空的同時，出手將最後一隻怪物砍死，怪物倒下的同時，她回手幾個連續大招落到搶怪的玩家身上。
華麗至極的效果讓人為之炫目，搶怪的玩家瞬時變成了一道白光，砰地倒在地上，眼看著頭頂上的血管已經完全空了，除非回城，不然再不可能爬起來。
蘇白沖著玩家的屍體比了個中指。丫的，叫你搶怪！丫的，叫你搶怪不成還想偷襲殺人！
就算紀年本身是靠蘇白練號玩起來的，可好歹花開紀年本身在遊戲里也算是風風雨雨過的大名人，怎麼可能讓人這麼搶怪而毫無還手之力？
呃，當然，如果是紀年本身在操作的話，還真是這樣。可惜現在操縱角色的是蘇白。
「哦耶！」紀年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到蘇白肩膀上，「太棒了白白！
我已經被他搶怪搶了一下午，難得出了這口氣，白白你真棒！」說著在她的臉上MUA地親了一口。
「一邊待著去！」蘇白說道。
「知道知道，你喜歡的就是你的林凜大公子嘛！放心啦，嘿嘿嘿——」
說著，紀年稱心如意地搶過滑鼠坐了下來，剛要指揮角色離開，就看到玩家的屍體上飄出一行字：「親愛的不要走嘛！」
紀年的下巴一下子掉了下來。親愛的？這是……什麼情況？
蘇白擠過去，睜大眼睛：「年年，這、這是怎麼回事？難不成，難不成你真給我找了個妹夫？」
「滾，我是你姐，這是你姐夫……呸呸呸，不對不對，什麼姐夫妹夫的，我不認識他，不認識他，誰知道他是哪根蔥？」
「那他叫你親愛的？」蘇白眯著眼睛看她，「快說，這是怎麼回事？」
口氣陰沉沉的。
「我說了我不認識他嘛！」紀年說著氣急敗壞地發了一行字過去，「不要亂說話！誰是你親愛的？信不信我砍得你下半生生活不能自理？」
「親愛的，不要這樣嘛，雖然那個渣男把你甩了，但是你還有我，還有我這個堅強的後盾。我會一直站在你身後等著你轉身的，親愛的，來跟我在一起吧，來從了我吧，只要和我在一起，你以後不會擔心你的錢沒人花，不會擔心你的裝備沒人要，不會擔心你的心情沒人理，不會擔心……」屍體上不停飄出的話語讓蘇白嘆為觀止。
「滾！哀家不認得你！」紀年在動作那欄里扒出一個舉中指的表情，沖他舉了一下，這才轉身施施然而去。這只是個小插曲，誰都沒放在心上。遊戲裡面無聊的玩家那麼多，這個不過是其中的一個，都放在心上，哪裡受得了？
「啊，凜然而風上來了！」紀年突然轉頭叫她。
「哦。」蘇白的聲音很平淡。
「不對啊，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怎麼你的表現這麼平……」紀年的聲音在看到蘇白快速開電腦的動作后消失，「得，當我什麼也沒說，你們慢慢聊哈，我繼續砍怪去了。」
蘇白刪除遊戲客戶端許久，如果不是林凜在現實里對她開展追求攻勢，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想著進一次遊戲。可是現在不同，雖然她還沒宣稱過他是她的男朋友，但她已經覺得，似乎在心理上，接受林凜並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再次上了平生不浮白的號。角色剛剛進入遊戲，就收到了私信。
[好友][凜然而風]：在做什麼？
[好友]平生不浮白：剛剛幫紀年砍了一個搶怪的玩家。
[好友][凜然而風]：還以為你真的再也不進這個遊戲了。
[好友][平生不浮白]：[鄙視]我倒是想，這不是怕某個人心裡不舒服嗎？又說我在躲他，而且我也想見見我的那群幫眾。
[好友][凜然而風]：原來我們已經心心相印到這個地步，你連我想什麼都知道。
[好友][平生不浮白]：求不無恥。
兩人你來我往隨便找著話題聊，雖然沒什麼重點，但是相談甚是愉快。
電腦前的林凜對此更是喜聞樂見。那一日，她退了一步妥協了，而他則更上前一步不後退。
抱得美人歸，靠的就是他的一顆真心和死纏爛打的本事。
蘇白全然不曉得林凜的想法。她只知道或許真的彼此是放開了，就像現在，兩人似是眷侶又像多年未見的好友，有著許多話要講，也不用顧忌什麼。
這種感覺，讓她怦然心動，不覺得有什麼不好。
或許，這就是戀愛了？
[好友][凜然而風]：不過你殺了人，不是會紅名？要不要我幫你洗？
[好友][平生不浮白]：用不著。我用的是紀年的號，又不是這個號。
而且我這技術，你還擔心我殺人會紅名嗎？是他先動的手，我等他偷襲之後，已經收到了系統提示，我被玩家襲擊之後我才做的反擊。
[好友][凜然而風]：這倒是。與其擔心你，我還不如擔心那個倒霉的搶怪玩家。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不走運，不開眼，搶誰不好，偏偏搶你。
[好友][平生不浮白]：是我回來時正好紀年叫我幫她報仇。那人搶她怪很久了。不過這事有點奇怪，那人好像是故意針對她。
[好友][凜然而風]：奇怪的事情很多，畢竟網路世界這麼大。就像我和你，你不覺得這更是緣分嗎？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真是什麼事都能扯在一起。
兩人說到這裡，就算把紀年的事情揭了過去。
[好友][凜然而風]：一起來副本？
[好友][平生不浮白]：不了，不想動。
[好友][凜然而風]：那我陪你，親愛的。
[好友][平生不浮白]：林凜，你個無恥悶騷的傢伙，跟著紀年都學壞了。不準這樣叫！
雖然這句話發了出去，但看到林凜的那句「親愛的」時，蘇白的心不受控制地狠狠被衝擊了一下。不得不說，雖然現實里的林凜看起來很冷淡，和她相處時還會害羞，但是這種大膽的說辭卻從沒有過。也許是隔著網線，誰也看不到誰，所以林凜才敢大膽一些吧？
蘇白偷笑。這個悶騷的傢伙！正偷笑時，一轉滑鼠，她忽地發現平生不浮白身邊多了一個人，嚇了她一大跳，正是凜然而風。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什麼時候來的？
[好友][凜然而風]：剛到。不是說了陪你？
[好友][平生不浮白]：那你敢不敢吱一聲再出現。
[好友][凜然而風]：如果不這樣，你怎麼會有驚喜？
蘇白黑了臉，他突如其來地出現只有驚沒有喜。
[好友][平生不浮白]：我吐槽功力比不上你，我認了。我們接下來去哪裡？
[好友][凜然而風]：自由峰。
自由峰是這個遊戲里風景特別優美的一個地方，峰頂白雲繚繞，耳邊水聲潺潺，山間霧氣蒸騰，可以說是美不勝收。可惜就是地方太高了，高得讓輕功稍差操作稍菜一些的玩家都只能望而興嘆，一不小心就會跌到山谷里摔死。當然，這地方是難不住平生不浮白和凜然而風的。
[好友][平生不浮白]：好。
兩人經過幾次傳送，最後並肩向自由峰走去。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既然有了地方，直接說就是，何必還跑過來一次？
[好友][凜然而風]：我要接你。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
蘇白髮現，在現實里和遊戲里，她都拿這樣厚臉皮不自知的林凜沒轍，也總是吃虧。也不知道是不是她那一次算是「默許」，抑或沒有正面拒絕的態度助長了他的威風，網路里的凜然而風一次次把臉皮加厚到超過城牆的程度。
其實，不得不說，現在的蘇白還是……還是覺得這樣的凜然而風……挺好的，雖然她還沒有做好完全的準備接納他。
兩人一路走去，路上遇到的玩家看到了，立刻在世界上掀起了軒然大波。
[世界][出牆紅哥]：號外號外，我看到平生不浮白和凜然而風了。
他們兩個人正在一同走著，可親密了，難道他們破鏡重圓了？
[世界][重中之重]：不會吧？破鏡重圓？那花開紀年那姑娘怎麼辦？
[世界][基情四射]：支持平生不浮白和凜然而風，花開紀年一邊去！
[世界][偽腐真討厭]：為什麼要讓花開紀年一邊去？明明花開紀年才是凜然而風的女朋友，這是凜然而風親口在世界上承認的。是平生不浮白做了小三，而且他還是個男小三！
[世界][等紅杏]：什麼女朋友，你們忘了那個帖子了？明明花開紀年是男人好不好？男人玩女人號，他是人妖，是騙人的人妖！
[世界][嫣然一笑]：人妖怎麼了？男人玩女人號怎麼了？花開紀年是男人也沒關係啊。平生不浮白同樣是男人，反正凜然而風和誰在一起都是一樣，我們公會的所有腐女支持凜大人。
……世界上的話題再一次不負眾望地歪樓了。而攪起這一番波瀾的蘇白和林凜卻並不知道，他們不約而同地屏蔽了所有頻道，只打開了好友頻道。
[好友][平生不浮白]：山頂的景色真美。
[好友][凜然而風]：嗯，有你在，果然美得很。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再這樣說，我就下線了。
凜然而風的臉皮越來越有加厚的趨勢，她不能縱容，畢竟兩人的關係還沒最後確定呢。
[好友][凜然而風]：加到我的公會裡吧。
[好友][平生不浮白]：不。我公會裡那麼多兄弟姐妹，不可能說扔就扔，我的幫和別的雜魚幫可不一樣，我得對他們負責。
[好友][凜然而風]：做戀人的難道不是應該最該對另一半負責嗎？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滾！
蘇白開始懷疑今天的林凜是不是被人附體，滿嘴蜜裡調油般說的話都甜進她心坎里了。
[好友][凜然而風]：在我眼裡，你幫里那些人除了你以外，全是雜魚。
[好友][平生不浮白]：……[好友][凜然而風]：要不要我幫你練號？
[好友][平生不浮白]：不用了，我上來只是和你說說話，想升時就升升，不想升就不升了。
[好友][凜然而風]：哦，白白你真好，上來只為了陪我。
[好友][平生不浮白]：你敢不敢學著知恥點！
蘇白陪了林凜一會兒，他發過來消息說有點事要先出去一下，蘇白同意了，順勢靠在椅子上，休息一下眼睛。紀年嘿嘿笑著走過來。
「不聊了？」
「林凜出去一下。你怎麼也不玩了？」
紀年撇了下嘴：「那個搶怪的一直在私信里給我發消息，煩死人了。
我不想和他說話，就下線了。」
「拉黑名單就看不到他的消息，不會再被他騷擾。」蘇白安慰了她幾句，倒是也沒把那人當回事。
蘇白想起紀年雖然操作上差，但是對遊戲的基本情況還是很了解的，看來她是不肯屏蔽那個搶怪玩家，而不是不知道。算了，各人有各人的想法，她不管那麼多。
丁零零——正在這時，電話鈴響了。
紀年接起電話：「喂，你好，哪位……啊，是伯父啊，在在在，您等等！」說著，她揚起手叫道，「白白，你的電話。」紀年在面對長輩時，還是一個極有禮貌的乖孩子。
蘇白走過來，拿起話筒：「喂？爸。」
蘇爸的聲音從話筒另一邊清晰地傳了過來：「小白啊！」
蘇白的嘴角抽了一下。從小到大，爸爸就一直這麼叫她，到現在還沒改過。
以至於先是《蠟筆小新》的那隻小白狗，再到網路爆紅語中的那句「小白痴」的愛稱，哪一個都少不了「小白」這個愛意滿滿的身影。
「爸，是我。您現在身體怎麼樣？」
「嗯，很好，很不錯的。上次你郵來的風濕酒我一直在用，效果很好啊，我這眼看著要用完了，想著你要是回來的話，再給我捎幾瓶來。」
蘇父聲音有些大，顯得他心情很好。
蘇白愣了一下，風濕酒？她什麼時候往家裡郵過那東西？
正愣神時，蘇爸的聲音傳過來：「小白？小白你聽到沒有？小白？」
「啊，爸，我聽到了。」蘇白說，「我只是一時忘了那個地址抄在哪裡了，所以想了一下。您放心，我等下就去買！」
「不用那麼急，你回來時捎回來就行了。你開始買車票了沒有？」
「嗯，馬上就開始了。」蘇白說。
「那就好。」父女倆又聊了一會兒，這才掛了電話。
蘇白疑惑地對紀年說：「年年，你說奇怪不奇怪？剛剛我爸爸跟我說我給他郵的風濕酒特別有效果，叫我還郵給他。可我根本沒郵過那東西啊。」
紀年想了想，猛地開竅叫道：「是不是林凜？」
「嗯？」
「前段時間我出門的時候，看到林凜在路上，手裡擒著兩個瓶子，我還以為他喝酒呢，還打趣了他一句。本來以為他不會理我，哪知道他很認真地告訴我說，那是他買的專治風濕的藥酒。因為林凜人有些高傲，我都不敢和他怎麼說話，那天，他特意回我，讓我特別奇怪，印象就特別深。」
「不會吧。」蘇白低聲道，「怎麼可能是他？」
她那時都沒有確定和他的真正關係，按理說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做無用功？前段時間，那時候他是剛開始追求她吧？難道那時候他就已經這麼關心她了？蘇白想著想著，有些發怔了。
紀年穿上鞋，從椅子上坐起來，說：「白白，要不要一起出去吃晚飯？」
蘇白說道：「好啊。」
兩個人穿上外套，下了寢室樓。
「今天吃什麼？」紀年問她。
「這個嘛……」蘇白還在想，冷不防紀年推了她一下。
「白白，我突然想起來我還有點事，我先走了哈！」說著，紀年還衝她擠了擠眼睛，一溜煙跑了。
「哎，年年！」蘇白叫了她幾聲，都沒叫回來。
正奇怪的時候，林凜慢慢走了過來，嘴邊帶著笑：「出來了？」
「咦？怎麼是你？」蘇白奇怪地問，「你不是說你有事嗎？」
「已經辦完了，一起去吃點東西吧，我肚子餓了。」林凜說著。兩人肩並肩向校外走去。
落葉在兩人的腳下沙沙作響。
「那個，林凜，我有件事要問你。」蘇白想了很久，終於鼓起勇氣問。
「哦？你說。」林凜轉頭看著她，那雙漂亮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幾乎要把她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勇氣全部耗光。
「那個……今天我接到了我爸的電話，他說，說前段時間收到了我郵的，風濕酒。可是我並沒有……是不是，是不是……你？」
「哦，你說那個啊。」林凜毫不在意地道，「是我啊，怎麼，伯父用得還好嗎？那葯是很出名的，是我特意讓熟人從國外捎回來的。剛剛我對你說有事要做，也是因為那個熟人給我打電話，說新的藥酒替我捎回來了，我跑去郵局把那幾瓶又給伯父郵了回去。」
「你怎麼知道我家地址？」
「在導師那裡看過的，湊巧看到，就記住了。」林凜理所當然地回答道。
「你以前怎麼沒說？」蘇白臉色黑了下來，心情有些彆扭。
林凜聳了下肩，也沒別的想法：「我喜歡你，做這些事是因為我覺得我應該幫你做，並不是想趁機向你邀功或者讓你覺得我怎麼樣，所以我覺得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他這話聽著特別實在，可是蘇白卻覺得心裡有一塊地方變得軟軟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和以前不一樣了。他說，他這樣做是因為喜歡她，可是他卻不希望她因為這個而多想什麼。他這樣做，只是想喜歡她，想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