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暗流洶湧
諾大易市本就安靜，此刻更是安靜得只能聽到空間另一面瀑布飛流而下濺起的水花聲。
本來抱著得到一些有關於和氏璧下落的人萬萬沒想到今天晚上竟然還隱著這麼一件東西。
嚴格來說，太乙要比和氏璧更為貴重！
和氏璧終究只是一朝正統的象徵，到如今，所謂天朝正朔早已過眼雲煙，之所以和氏璧備受矚目只不過其類似於九鼎之物，為國之重器罷了。
太乙則不同。
自古以來，太乙、六壬、奇門並稱三式，為炎黃古時三大術數絕學。太乙為天，主測國運，奇門為地，主軍機重事，六壬為人，主測人事。奇門定軍機，聲名遠播，六壬測人事，魚龍混雜，聲名早損，而太乙因能測國事國運，向來遭帝王之家所忌，若說奇門、六壬還有機會傳承至今，太乙則早就湮沒於炎黃上下數千年疏樓更迭中。
如今，竟然有人拿出太乙全卷？這絕對是一記重磅炸彈！
至於這太乙全卷是不是真？
沒有人敢拿第三世界中人開玩笑，更遑論是秦家。
既然敢開口，那便是板上釘釘的事。
良久，角落一位金絲眼鏡緩緩開口打破沉寂。
「敢問委託人打算如何出手？」
肖雷環顧廣場四方眾人，沉聲道：「非換非賣，只要滿足一個條件，我秦家隨時歡迎諸位前來坐客。時間以不超過三月為限。」
這句話一出，場中眾人又是一窒。
自蓬萊鬼市開市以來，發生過幾次意外之後，就從未暴露過委託人的真實身份，而今天……
蓬萊鬼市破例了。
這句話說得很明顯，太乙全卷就在秦家！
能站在這裡的就沒有一個是省油的燈。
誰都清楚，一旦這種連普通世界都覬覦的東西暴露出來，那秦家往後絕對不得安寧。假若這東西在自己手上，場中沒有一個人敢暴露出自己的身份。但是，秦家偏偏這麼做了，只是為了滿足一個條件。
至於那個條件，可想而知，絕對不是隨便就能滿足的。
更為重要的是秦家早不出手晚不出手，偏偏在得知和氏璧相關訊息后突然出手，這其中或許有些聯繫？
那麼，今天晚上這水……怕是有點深！
於是乎，一個個臉上都露出凝重之色，彼此臉熟的視線交匯，無聲地交換著意見。
金絲眼鏡隱在眼鏡後方的視線掃了眼神色各異的眾人，繼續道：「那麼……請肖老明言，要滿足什麼條件？」
肖雷掃了金絲眼鏡一眼，沉聲道：「九丘，殘篇或者相關下落訊息皆可！只要證實為真，這樁交易就算達成！」
「九丘？」
「三墳五典八索九丘中的九丘？」
轟地一聲，廣場中頓時竊語不斷。
如果說想弄到八索，眾人倒不會這麼失態，畢竟能來到這裡的大多對秦家有些粗略了解，知道秦家老爺子一心想尋回失傳已久的伏羲先天卦數。
但是……九丘？那不是一部類似於地理志的東西嗎？先不說這些遠古典籍在孔子重編六書時就已失傳，他秦家要九丘來做什麼？
難不成，與和氏璧有關？
誰也沒有發現，金絲眼鏡隱於眼鏡之下的眸子陡然爆出一縷精光，餘光掠過廣場陰暗一角一位全身披著斗篷的精壯漢子以及他旁邊一位尖嘴猴腮的瘦子，視線轉回，若有所思地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彷彿那邊有什麼開天闢地的奇景一般。
而另一邊一個靠近外圍的角落。
有兩人在聽到九丘兩字后，盡皆渾身一震。
左邊是一名大約二十八九年歲的男子，板寸頭，一身無袖Ｔ恤將一身流線型肌肉綳得緊緊，左臉頰一道不太顯目的傷痕讓這張英挺的臉憑空多了數分喋血天涯的味道，他的身邊是一名雖然長相極美，卻略帶著點異域風情的女子，五官輪廓結合了東方的柔美與西方的立體，長發尾端帶著自然卷，眸子深處略顯紫色。
她緊皺著眉低聲道：「有些奇怪。」
男子鷹隼般的銳利視線緊盯著廣場中央的肖雷一眨不眨，沉聲道：「有什麼奇怪的？」
「這種東西若是問世，蓬萊鬼市一定早就放出風聲了，但是，你看他們，很顯然，這件事他們並不知道，更像是臨時增加的，所以，才會令他們感到吃驚……」
女子越說，眸子越發清亮，似有意，似無意地抬頭看向垂直於岩壁之頂那間古殿。
「騰龍，如果我想得不差的話，給我們郵件的那人，很可能就在那方殿宇看著這裡。」
男子視線猛地轉向殿宇，沉聲道：「要不要現在就上去？」
女子微微搖頭，低聲道：「既然對方讓我們過來，顯然就有足夠的把握不會落在我們手裡，相比於他的身份來說，九丘更重要！只有拿到九丘，老師安排的事才能開始！」
男子沒有回答，收回視線，垂在身側的手已經緩緩摸向掛於腰間的兩根銀色短棒。
隨著竊竊低語聲漸低，廣場四周重新陷入死一般的靜寂，只是，與初時的靜寂不同，此時，靜寂下方似乎隱著一股別樣的味道。
一如暴風雨來前的寧靜。
很多雙眼睛都在似有意，似無意地巡梭著廣場中所有人。
肖雷也感覺到了氣氛有些詭異，但是……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還能怎麼辦？早在決定說出這件事之後，不就該想到了么？
當然，肖雷並不覺得這些人有膽子敢在蓬萊鬼市放肆，上一個在鬼市鬧事的人，如今墳頭草已有數尺高了。
肖雷環顧四方，沉聲道：「十息為限，若無人得知九丘下落的話，這件事便到此為止！」
到此為止這四個字，肖雷說得意味深長。
一邊是說給自家少主聽的，另一邊，是說給廣場四方眾人聽的。
「十、九……」
空寂的地下空間回蕩著單調的迴音，當數到一時，肖雷心頭微松。
終究還是……
不料，就在這時，一道人影越眾而出，腳下似乎踏著某種古怪的韻律，看起來閃閃爍爍的，速度非常快，眨眼間就已站在台上。
只聽嘩拉一聲，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包括殿宇中一直觀察著易市動靜的秦月明，握在控制桿上的手瞬間緊了數分，下意識轉頭看向仍舊靜靜坐在一邊的雲兮和凌雲。
肖雷眯著眼打量著眼前連臉都用黑布裹得嚴嚴實實的男子。
看其身形，確實是一名男子，身材瘦削，大約一米七，短平頭，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古怪腥味。
這種腥味肖雷很熟。
只有經常下地的土夫子身上才會有這種味道。
「閣下……」
兩字剛出口，男子就用沙啞詭異的聲線沉聲道：「我知道九丘下落，但是，我想和秦龍頭談！」
肖雷嘴角露出一絲淡淡的冷笑，沉聲道：「閣下就準備用這個樣子去見秦龍頭？」
男子沙啞一笑，轉頭掃了眼廣場，腳下半挪，就這麼一小步，就隱隱將肖雷突出到眾人之前，隨之，他淡淡地道：「九丘畢竟不是一件普通物件，難不成，秦龍頭連這點膽魄都沒有么？」
「笑話！」肖雷剛想反駁，腕錶間就傳來一道有些壓抑的低聲。
「雷叔，帶他上來！」
就在肖雷示意易市暫時中止，欲帶蒙臉男子走時，突然，角落裡傳出一道淡淡的聲音。
「肖老慢走。」
一句話，肖雷眉頭微皺，轉回身盯著聲音發出地。
卻是那名金絲眼鏡。
「閣下有何見教？」
金絲眼鏡推了推眼鏡，嘴角含笑，淡淡地道：「很不巧，在下也知道九丘下落，不過，和某藏頭露尾之徒不同，我想請秦龍頭下來談談！」
沒等肖雷開口，蒙臉男子沙啞地笑了：「閣下還真是張口就來，可敢保證你當真知道九丘下落？」
金絲眼鏡淡淡地道：「有何不敢？在蓬萊鬼市說錯了話的後果可是很嚴重的，對吧？肖老？」
這邊的對話秦月明一字不漏地聽在耳中，眉頭不覺緊鎖。
不用直覺，更不用觀察，一個想上來和自己當面談，另一個想讓自己下去談，呵呵……九丘下落這種東西是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談的嗎？
很明顯，這金絲眼鏡在攪局。
偏偏……來到這裡的人還很吃這一套，畢竟，能平白得到九丘下落的話，到時候，這本奇書是歸秦家，還是花落誰家，那可說不定。
眼下有人站出來當出頭鳥，那便再好不過。
於是乎，沒有一個人開口，只是默默地盯著肖雷。
這人什麼來頭？當真不怕我秦家？
秦月明眼睛不覺眯了起來，死死地盯著熒幕上的金絲眼鏡，偏偏此時，金絲眼鏡也抬頭看向這邊，嘴角露出一絲淡笑。
「太乙乃家師所願，今日竟然能得到這消息，說什麼也不能讓藏頭露尾之徒給誆了機會，若龍頭肯來一見，在下甚至可以附贈八索殘篇下落。」
又是一記重磅炸彈。
秦月明笑了，笑得有點冷。
好一個信口開河！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麼花招。
轉頭瞥了眼雲兮和凌云：「兩位稍待，秦某去去就來……」
說著，話音微頓，淡淡地道：「因常年往來第三世界中人，所以，本鬼市不比普通世界，兩位最好不要亂走，否則，怕是會引起不必要的禍事。」
隨著警告似的一句話，秦月明抬手按下控制抬邊按扭，機括聲響，眼前玻璃牆緩緩綻開，一架有些破舊的鋼梯緩緩延伸，斜斜橫貫這垂直三十多米的高度，緩緩搭在廣場檯子中央。
「如你所願，秦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