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夢境中的人影
熟悉的鼓聲，熟悉的混沌。
一聲接著一聲，不緊不慢地回蕩四方。
凌雲眨巴著眼看著眼前這熟悉的一切。
毫無疑問，自己又做夢了。
還是那個怪異的夢，一個自己能夠掌控自己身體意識行動的夢。
與其說夢，凌雲感覺這裡更像是電影盜夢空間中所展現出來的夢。
當然，這一次凌雲沒有遲疑，當明白自己再一次進入這個詭異的夢中世界時，他第一時間就抬腳循著鼓聲行去。
上一次，他沒能探清楚，這一次，他發誓一定要弄清楚那個巨大的光球裡面到底是什麼。
良久，腳踏實地的感覺再度襲來，凌雲加快了步子，不多時，就看到遠方混沌間倒扣著的那個光球。
一如上一次的夢境，光球四周環繞著行星帶一般的不知名動物骨骼。
凌雲深一腳淺一腳地爬到光球旁邊，抬頭看著眼前連天接地的巨大光壁。這一次，由於途中沒有停留，時間不像上一次緊迫，鼓聲仍舊不緊不慢地自光球內部回蕩而出。
這下聽來，確實不像鼓聲，與心臟跳動極為相似。
上一次，由於不知眼前光球深淺，凌雲直到最後也沒敢跨進去半步，他一直記得伸進去的手直接粒子化的驚悚一幕。
凌雲不覺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臂。
他想起這層皮肉之下的那個詭異到極至的，支撐著當初粒子化的手無法消散的那屬於自己的玩意。
他說不清那到底只是夢裡的詭異幻想還是自己的骨骼當真如此，當時他就想過，會不會是以後自己DNA異變之後全身都會變成那副模樣。
或許……我應該去醫院拍個片？
想了想，凌雲又否定了這個想法。
他敢保證，只要自己敢在醫院露個臉，前腳進去，龍組的人後腳就能跟進來。就算自己易了容，要是拍個片當真發現自己骨骼出現異狀，十有八九會被某特殊部門弄去切片研究。
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算了，順其自然吧，眼下我所不知道的還少了嗎？也不差這一件，反正，就算知道了答案也無濟於事，總歸是要按雲大美女所說，解決了我必須要做的那件事，當那件事解決了，我體內的異狀自然就消失不見了，也就無須當心。
若是解決不了，大不了，提前自我了斷得了。
反正，我是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某種人不人鬼不鬼的不知名東西。
心下想著，已有決斷。
凌雲拋開一直困擾著自己的種種謎團，一咬牙，眼一閉，抬腳就要跨進光球。
然而，就在下一秒，凌雲只感覺渾身一緊，一股毛骨悚然的寒意從每一處毛細血管間迸發出來。
就在他閉眼的瞬間，他感覺到有個人扣住了自己的手臂！
那手掌根本不像是正常人應該擁有的手掌，冰涼堅硬，彷彿一塊鐵器。
凌雲霍然睜開雙眼，不由得大吃一驚。
但見閉眼之前還能看到的光球乃至那明滅不定的光芒在這一刻全部消失得無影無蹤。眼前是一片沒有任何光芒，卻偏偏能看得清楚的混沌。
而一個人影就面對面地憑空虛浮身前，一隻手牢牢地扣著自己的肩膀。
儘管距離如此之近，卻根本看不清它的面容，甚至不知道它到底是男是女，這個人就好像是一團影子。而最為詭異的是，正常人面對這種狀況，應該是感覺很可怕的才對，然而，凌雲卻發現自己根本不害怕。
眼前這沒有任何面目的人卻讓他有種……隱隱的熟悉感覺。
好像這是一個失去聯繫很久的鐵哥們一般，讓他有種想擁抱的衝動。
這是一種很可怕的錯覺，凌雲下意識猛掙手臂，那人影絲毫沒有抓住不放的意思，順手就鬆開了。
脫開對方手掌，凌雲連退數步，揉了揉手臂，急促地喘了兩口氣，謹慎地道：「你……你是誰？」
話一出口，凌雲就覺得事情格外詭異。
這裡是我的夢吧？按理說，夢裡出現的東西如果意識沉浸在夢裡的話，會根本不知道那是誰，但是，眼下自己是清醒的，夢裡的出現人或者物，多少都會有些印象，然而，自己一直忽視了一點。
自己這個夢裡所夢到的東西全都是一無所知的事物。
人影沒有開口，只是靜靜地憑空虛浮著，看不清面目，凌雲卻有種感覺。
他在打量著自己。
良久，人影忽然抬手，凌雲下意識想躲避，然而，卻發現自己想錯了，對方並不是進攻自己，而是緩緩將手掌抬到兩人能夠看清楚掌心的程度，然後，掌心射出一片濛濛紫光。
紫光漸漸凝出一個巨大的光球，凌雲一眼就看出，那正是自己剛才所見的光球。
人影伸出另一隻手指著光球，對著凌雲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你……你是說……我不能進去？」凌雲遲疑地開口。
人影微微點頭，攤開的手掌收起，濛濛紫光消逸無蹤。
凌雲只感覺腦袋陣陣發昏。
這算怎麼回事？
夢境中突然跑出了個看不清面目的人，然後讓我別去夢境裡面的某個地方？
這還算是夢嗎？
心下越想越感覺糊塗，眼角餘光瞥到靜默不動的人影時，腦中靈光一閃。
是了，既然這東西阻止我進入光球，那是不是意味著他要比我了解這個夢境世界？
雖然它不能說話，卻好像可以溝通的樣子。
心下想著，凌雲遲疑地道：「這個……能問你一件事嗎？」
人影微微點頭。
凌雲接著道：「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
人影靜默不動，就在凌雲以為它不會回答之時，人影緩緩抬手，指著凌雲。
「我？你是說，這就是我的夢？」
人影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我不明白。」
人影沉默了，恢復了憑空虛浮的樣子。
「算了算了，有些話用動作肯定解釋不清。」凌雲苦笑著自語了一聲，上下打量著眼前人影，好奇心起，繞著人影轉了兩圈。發現人影通體當真就如同影子，不過，與影子唯一有所區別的是，人影的眉心位置似乎有非常微弱的光芒在閃動。
這縷光芒極其黯淡，就如同浩瀚銀河中最暗的星星，若不細看根本就會將之忽略過去。
「你眉心那閃動著的光是什麼？」
人影終於有了動作，它緩緩抬手摸了摸眉心，不知為何，凌雲感覺它似乎在笑，而且，笑得很淡。
半晌，虛無的界域中倏然冒出一道極其沙啞，極其滄桑，又極其機械的話。
凌雲敢發誓，這種腔調儘管聽起來很像炎黃語發音，但是，就如同南方諸省十里不同音的方言相似，自己絕對是聽不懂的，然而，自己偏偏就聽懂了。
「快了……」
「誰？誰在說話？」凌雲吃了一驚，下意識四周張望：「什麼快了？」
「時……間……快了……」
這下，凌雲終於聽清楚聲音來源了，吃驚地倒退兩步，緊盯著人影，錯愕地道：「你……是你在說話？你能說話？你到底是人還是別的什麼？」
人影緩緩垂下手，彷彿呢喃，又彷彿夢囈一般，只是，它的聲音實在太過難聽。彷彿腐朽得快要爛成一團的廢鐵摩擦發出來的聲音。
「時……間……太久……了……久到……連你……都記……不得……我了么？」
「我？」凌雲越發錯愕的同時，更加堅信自己之前那感覺可能真的不是什麼錯覺。
這人影，很可能真的是自己所認識的人。很可能是某個熟識的人被自己轉化為夢境形象了，所以，才會看不清面目。
但是……
凌雲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有這麼一號人物。
「你……認識我？你是我朋友？」
人影再度沉默，保持著垂手的姿勢，一眼看去，真的非常像一道垂直豎立在虛空的人影。
半晌，它再度開口。
「怪……不得……你……吾……已有三分……印記……你……卻只是……」
說到這，人影頓住了，搖了搖頭。
「去……做……你該做……的事吧……那裡……現在……還不到……你進去……的時間……」
「什麼？什麼意思？」凌雲這下真的震驚了。
這句話明白無誤地告訴了凌雲，眼前這個空間，很可能真的不是夢，而是真實存在的。
如果只是毫無意義的夢境，它沒必要告訴自己這句話。
現在不到進去的時間，言外之意就是到我該進去的時候，自然就能進去了。
什麼才算是該進去的時候？
顯而易見，去做我該做的事。
也就是說，這個人影非常清楚我當前所遭遇的一切！
「你到底是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又會跑到這裡來？」
一連三個問題，人影沒有任何反應，保持沉默，良久，它緩緩抬手，紫光煌煌橫掃四方，眼前世界就如同玻璃鏡面一般寸寸崩毀。而出現眼前的就是那個巨大的光球，自己正站在光球旁邊。
而此時，那鼓聲已經恰好到達了最高點。
霎時，一道強烈白光自光球內部衝天而起，在漆黑的空間中彷彿一把斬破黑暗的利刃，一股無法形容的力量橫掃四面八方，所過之處，就連空間都扭曲了起來，光球受其影響，就彷彿一個彈性十足的皮球被未知力量狠狠壓扁……
沒有任何疑問地，凌雲再次被壓扁的光球捲入其中。
凌雲無視飛速粒子化的自己，拚命瞪圓了眼死死地盯著光球內部。
這一次，他終於確定了，上一次夢境最後自己所看到的那株大樹與殿宇並不是幻覺，而是真實存在於光球內部的。
而且，由於這次認真細看，他還發現了一些其它的東西。
大樹看似枯死，實際上，它主幹還有活性，從主幹上延伸出許多如藤似蔓的枝丫，每根枝丫上都矗立著一座殿宇。
不知是幻覺還是受到光球粒子化的影響，凌雲發現，那些殿宇表面都飄浮著一枚奇形符印。
而那些符印，看起來非常非常的眼熟。
好像在哪見過。
衝天而起的白光正中一抹寒芒一閃而過，本已扭曲到光球連同整個空間轟然爆為漫天粉塵。